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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遊》八十二回 終究情歸性,伏魔野戰激
柳老師:“前幾天我們在一起商量開酒樓的事,結果我昨天晚上就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在那空店鋪裡看房子,正在想這家酒樓應該怎麽布置。這時你從外面走了進來,伸手就……”  說到這裡她又不說了。看樣子夢境是在這裡重合的,而我無意之中就是在這裡破妄而出的,結果卻進了柳老師的夢境。妄境和真實之間,真是會發生很多奇妙的事情。她不說了,*也能看見她的羞澀與尷尬,在我的夢裡,我記得我是輕輕抱住了她。她頓了一頓,省略了這一段,接著說道:“後來你盯著我看,要我坐下,你要告訴我一件事,是關於我去世的堂姐柳依依的。”

  “再後來呢?”

  柳老師並沒有說出關於柳依依的故事內容,而是直接跳到了最後:“你講了一個非常離奇的故事,講完之後你走了,推門就出去了。然後我就醒了,發現這是一個夢。”

  “既然是夢,你怎麽想起來問我?”

  柳老師:“我知道這很荒唐,但是你講的這件事未免太……,而且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有特異功能,可能……所以我才想來問問你。石野,這個夢是真的嗎?我是說柳依依的故事。”

  “是真的,都是真的。我沒有對你說過,是怕嚇著你,普通人很難相信這一切。”

  柳老師突然站了起來,看著我,語氣有點顫抖:“我還沒說是什麽事,你就說那是真的!原來你確實知道我做了什麽夢!你是怎麽辦到的?你怎麽會到我的夢裡來呢?”

  柳老師的語氣中帶著幾份驚懼,看來這出入他人夢境的神通還真不能對認識的人輕易使用,否則真容易把人嚇壞的。我也站了起來,盡量溫和的說道:“柳老師你別害怕,坐下慢慢說,我知道,是我昨天晚上也做了一個同樣的夢,我現在還不清楚我是怎麽辦到的,但我以後會想辦法搞明白的。這並不是什麽神秘的現象,可能是我的特殊能力之一,我還不知道怎麽去用這種能力,昨天只是一個意外。”

  柳老師:“意外?你意外的進入我的夢裡?……還有一個更大的意外,就是柳依依的事情,你居然說她現在是昭亭山神!就算這個夢是真的,這個故事難道也是真的?”

  我不知道怎樣回答這個問題,這件事情對於她來說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的,但事已至此,我又沒法做一個原滿的解釋。只有說道:“柳老師,我記得我確實對你講了這麽一個故事。既然是故事,你就當夢裡的故事來聽吧。以後有機會,我會慢慢和你解釋清楚的,現在,連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柳老師:“和我解釋清楚?難道你還是要跑到我夢裡來解釋嗎?”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裡我突然笑了:“柳老師,如果我再到你的夢裡來,你不會介意吧?”

  柳老師:“你!——如果是別人,我會很害怕的。不過是你的話,我想下次不會害怕的。你真能辦得到嗎?”

  “現在還不行,以後,也許可以。這樣的事情,不能在這裡說,假如我還能辦得到,我會繼續在夢中對你解釋。好不好?我們就把它當做夢中的事情,不要在現實中去談。”

  柳老師的神色仍然有些驚疑,但情緒已經平靜下來。她看了我半天,終於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我的建議。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很晚了,宿舍已經熄燈了,柳老師這才想起來看表:“石野,宿舍關門了,你怎麽辦?”

  “不用管我,我有地方過夜。我有飯店的鑰匙,

在裡面把兩張桌子拚一起就可以睡覺了。”  “那怎麽行?這麽冷的天,連被褥都沒有。……這裡有一串鑰匙,是濱江小區的一所房子的,那是我們家的新房,沒什麽家具,但是有床有被,你去那裡吧。……你不知道地方,我送你過去。”

  “不用送了,你告訴我樓號和門牌號就可以,我自己找得著。”我本想推辭,可是轉念間又接過了這串鑰匙。

  ……

  “風君子,你能不能現在就教我化夢?我請你喝酒!”

  “不教就是不教,要麽你等柳依依學會了,要麽你自己琢磨。請我喝酒?當然要你請了,以後就是酒樓老板了,我不教你你就不請啊?”

  “不是這個意思,我現在就想學。”

  “你想進誰的夢啊?如果你想,著急也沒用。我告訴你,神通不是用來在世間顯弄的,只是修行的一個過程。因用神通而學道,這種想法很不好。……你快講經吧,我還著急有事呢!”

  ……

  風君子這回油鹽不進,就是不肯提前教我,我也沒有辦法。第二天,我想把鑰匙還給柳老師,可是柳老師說不用急,讓我找機會交給張枝。這天晚上聽經之後,我沒有回宿舍,也沒有去柳家的那套房子,而是在句水河邊散步,一邊散步一邊在想事情,我想的就是如何能夠進入他人夢境之中?風君子不教我,但他說過我可以自行領悟。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龍首塔下,離菁蕪洞天不遠了。這時我才想起已經好久沒有來過菁蕪洞天了。因為菁蕪洞天陰神難近,而我每天晚上都要陰神出遊去見風君子,所以並沒有在菁蕪洞天中過夜。我想回菁蕪洞天看看,時間已經又過了一個月了,菁蕪洞天中又該有一枚朱果成熟了。

  我正打算向赤脂石壁的方向走去,突然神識微動,覺得附近有人,而且好像是在跟蹤我。誰會在晚上十點多鍾跟蹤我到這個沒有人的地方來呢?有可能是風君子,他說過他如果跟蹤我又不被我發現,找到菁蕪洞天就不算違反梅家的規矩。可是現在這個人被我發現了,我就不好直接進入菁蕪洞天,而是轉身走上了山,在龍首塔下站住,從高處回望。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人跟著我?

  我在塔下遠望的時候,有一個人在夜色下從樹叢中走了出來。看他的身形挺拔,姿態飄逸,遠遠看見他的臉,帶著冷漠的神色,棱角卻十分英俊。不是風君子,居然是好久不見的七葉!

  我站在山上,他走到不遠處的山腳下站住,抬頭看著我。我有點緊張,真沒想到落了單被他在這裡堵上了。他上次出手分明是要殺我,那次有法澄相救,可是現在四野無人。真要動手的話,我仍然不是他的對手。有一個辦法,就是趕緊逃到赤脂石壁那邊進入菁蕪洞天。可是我那樣做等於暴露了梅氏禁地門戶所在。萬不得已再說吧。

  我的心念飛快的轉動,那邊七葉冷冷的開了口:“石真人,一個多月不見,你居然已經到了金丹大成的境界。修行界年輕一輩,有你這種修為已經相當不錯,只可惜你遇到了我。你我之間本無仇怨,但是,為了她,你不要怪我。”

  “七葉,你也算是修行界的高人,為什麽就想不明白呢?就算你殺了我,你就能得到紫英姐嗎?紫英姐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這其實與我沒有關系。”

  七葉:“事情總會有所不同。無論如何我要試一試!”

  “你認為沒有我,她會喜歡你?我告訴你,就算她與我毫無關系,也不會看上你這種人。想當初在終南山的時候,我還同情過你,現在看你,隻覺得討厭。……我跟你明說了吧,我對紫英姐與你不同,我並不想得到她什麽,可是,我也不會讓你碰她!”

  七葉:“你既然說出這種話,那就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說這種話的資格。——你出手吧!”

  這個七葉,真是普天之下最不講道理的人,三言兩語就要和我動手。我真是不明白,他這麽做究竟是因為什麽?難道僅僅是因為韓紫英嗎?在我眼中,這是一種最愚蠢的做法!可是在某些人看來,這是最直接有效的。我能理解這種衝動,因為我曾經看見柳老師和那個卑鄙小人湯勁走在一起時,我就曾有過讓他消失的衝動,但是我知道,事不能那樣做。而眼前這個七葉,卻要如此對我,我並非卑鄙小人,甚至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七葉,我不想和你動手。”

  七葉冷笑道:“你果然是個懦夫,上次與你鬥法時,你也是不敢與我動手!

  “你有臉說我?想當年是誰將紫英姐打下山崖?你忘了你當年技不如人時是怎麽一副可憐像?我承認我現在的修為不如你,但我不想動手是因為沒有必要,你不過是個得志便猖狂的可憐小人。”

  七葉的臉抽搐了幾下,突然笑了:“正因為當年之辱才有了今日之我,我就是想證明給她看,我不再是當初那個七葉。”

  “屈強者,好凌弱!你還是那個七葉,就算你天下無敵,你也還是當初的你!只不過當初別人強逼你,而你今日去強逼別人。……其實你想一想,你當初不是沒有機會得到韓紫英的心。如果你不是將她打落山崖,而是選擇為她自廢修行以謝師門,我就不信登聞先輩你眼看著你那麽做。……如果那樣,恐怕就沒有今日之事,韓紫英的舍身之誓,就是為你而非後來的我了。……我問過韓紫英,她精通天下靈藥煉製,就算你當初失去修為,她也有辦法醫治,你可以從頭開始重新修行。”最後這一句,是我故意說的。不知道為什麽,今天面對七葉的時候,我的口才突然變的比平常好多了。

  七葉的眼中出現一種複雜痛苦的神色,但只是一閃而沒,隨即被嘲笑所代替:“石野,你說這麽多,無非是害怕我殺你!……你放心,我記住了那個法澄和尚的話,不會殺你的。”

  “那你今日為何而來?”

  七葉在笑,這笑容有些陰毒:“我來找石野真人切磋道法。你不是揚言要參加宗門大會嗎?我也要參加!所以找你印證一下修為並不違反修行界的規矩。況且,我是高人,邀你切磋是指點你,別人也說不了什麽閑話!如果真有知情人說什麽,也只會說你我為一個妖女爭風吃醋,我不在乎!……你記住了,今天只是開始,以後我每次都會這麽做……我要一次又一次打敗你,只要我看見你!”

  靠!這個七葉的心機可是夠陰的!地痞流氓打人,打完了經常還會說一句:“以後別讓我看見你,否則我看見一次打一次。”沒想到七葉也會來這一招,這一招雖然無賴,但他如果真的這麽做,那對方還真的沒法不怕。這是一種老鼠被貓戲弄的折磨與羞辱!久而久之確實很少有人受的了。

  我也動怒了:“七葉,天下不是你一人的天下!”

  七葉:“我不管!你可以不出手,我也不傷你。但是我告訴你,被我赤蛇鞭打中的痕跡是褪不掉的。”

  他不等我答話,赤蛇鞭已經出手。暗紅色的長鞭在夜空中展開,無聲無息直奔我的面門而來。我想不出手也不行了,青冥鏡從懷中飛出,懸於身前。鏡身旋轉,散出一片白色光圈,這光圈有幾米的直徑,將我整個人都護在後面。與此同時,圈暈的正中射出一道光束,如閃電般直射七葉。

  我沒有理會赤蛇鞭,因為我知道硬碰硬不是對手,直接用青冥鏡的收魂傷神術去打七葉,攻敵所必救。如果他不收手,我們就同時被打中!他的修為在我之上,但護身功夫未必就比的上我的金龍鎖玉柱。我這也是在賭,賭我們倆誰更能挨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青冥鏡雖然號稱妙用無窮,可是我手中的殘器能夠主動傷人的法術實在不多。

  七葉果然不想和我兩敗俱傷,赤蛇鞭在空中一陣扭曲,縮成螺旋狀,居然以有形之鞭鎖住了青冥鏡中發出的無形光束。這一招他用過,當初在石柱村外鬥法時他就是這樣破了我的收魂之術。接下來仍是一樣,鞭稍如靈蛇吐信,突然伸長了一截打向青冥光影的正中。

  光影碎裂,但我已經不再那個位置,他打中的也不是青冥鏡,只是一片虛影。青冥鏡的妙用之一就是製造種種幻境,雖然這種情況下我不可能製造一個幻境讓他自己鑽進去,但是弄一個虛影出來還是可以的。我已經離開了龍首塔下,躥到山腰,沒有施展任何其它的法術,而是直接催動青冥鏡,把鏡子當一個鐵餅那樣,在空中飛旋著衝著七葉就砸了過去。

  這是一種近乎無賴的打法,修行人的法器都有各種妙用,沒有人直接當作板磚來拍。上次七心與我相鬥時風君子出來攪局,嘴裡不乾不淨,七葉拿他沒辦法,一咬牙直接用七情鍾來砸他,風君子當時也說她耍無賴。不管無賴不無賴,我只能這麽幹了。禦器之時,法器與身心一體,如果青冥鏡砸在赤蛇鞭上,就和砸在七葉身上一樣,當然,我也等於被赤蛇鞭打中了。

  七葉大概也沒想到我會這樣,向後連退幾步,赤蛇鞭在他身前畫了一個圈,分出一道紅色的光網。青冥鏡正砸在這道光網上,光網顫動,七葉又向後退了一步,而我就像胸口被人用大錘擊中一樣,向後飛出了好遠,落地打了一個滾才站起,又回到了小山上。伸手招回青冥鏡,隻覺得胸中氣血翻滾,這個七葉太厲害了!我真不是對手。

  “石真人,你技止於此。讓我打中一鞭,我就放你離去。”七葉的聲音冷冷的從山下傳來。看他的臉上,一副得意之色,然而他話音未落,臉色突然變了。因為此時傳來了很奇異的聲音。

  這是鍾聲,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震耳,響一聲,就覺的五髒六腑都隨著翻滾。第一聲很遠,第二聲已經在竹林外,第三聲就在近前。我聽出來了,這是七情鍾的聲音,衝著七葉去的。林叢中又飛身出現一個人,一身寬大的灰衣包裹著嬌小的身軀,慘白的五官面無表情,正是戴著面具的七心童子。

  “七心,我與石野的私人恩怨,你插什麽手?”

  看不清七心是什麽表情,但語氣是一貫的冷漠:“我奉掌門之命,考察你的行止,你恃強而凌人,我不得不出手。”

  七葉:“掌門之命?就算登峰親自來,也不是我的對手!你又算什麽?當初我被棄之荒山的時候,就已經和終南派一刀兩斷,我現在也不必守終南門規。”

  七心:“登聞師伯告訴我,你棄之荒山被人所救。前幾天,九林禪院傳出來的消息,救你的人就是石野。你以怨報德,天下修行人都可以插手。”

  七葉邪邪的笑道:“七心,你不是一向眼高於頂嗎?不把天下男子放在眼裡?今天怎麽會為石野打報不平?難道是凡心動了?你和他有什麽私情?”

  就算戴著面具,也能看出七心被氣得發抖,她也不說話,一咬牙催動七情鍾,七情鍾在她身前又發出一聲鳴響。七葉臉色一變身形大震,赤蛇鞭盤旋著就向空中的七情鍾卷了過去。赤蛇鞭沒有打中七情鍾,只見七情鍾上鉻刻的奇異文字突然一齊發亮,形成一層金光組成的鍾罩,就像鍾外又多了一層鍾,將七情鍾護在裡面。赤蛇鞭卷住這層金光罩,發出撕鳴之聲。七心連連彈指,鍾聲連響,然而身體卻在發抖,看來支持的很辛苦。

  我看出來了,現在關鍵就是不能讓赤蛇鞭打中七情鍾破了鍾聲。七心出手幫我,我也不能閑著,也不打招呼,催動青冥鏡無聲無息的就向七葉的後背砸了過去,還是當板磚用。七葉就像背後長眼,突然松手,放開了赤蛇鞭,赤蛇鞭的鞭柄展開,帶著紅色的光影迎住了青冥鏡。

  一般修行人鬥法,法器往往不拿在手中,而是祭在空中,然而七葉的赤蛇鞭,我還是見他第一次離手。這條赤蛇鞭在空中卷曲伸展,就像一條遊龍,龍尾困住七情鍾,龍頭面對青冥鏡。青冥鏡如何上下飛舞,始終脫離不了赤蛇鞭紅色的光影籠罩。我覺得身體越來越沉重,腳下踩的一塊青石不知覺中已經碎開了一道道裂紋。

  眼看我和七心都要支撐不住,夜空中突然飛出一道銀光,這銀光如子彈離膛,不帶任何花哨的曲線,直取七葉的面門。不知道暗中又有什麽人出手,這人挑的時機可夠陰的。七葉催動赤蛇鞭正全力攻向一前一後的我和七心,此時在側面突然暗算真令人防不勝防。

  可惜銀光沒有打中七葉,七葉一側身避過去了,顫聲道:“你?怎麽是你?”

  “我,就是我!”這是紫英姐的聲音。只見紫英姐在黑暗中走了出來,面寒如水。她一招手,那道銀光又打了一個彎飛向七葉,我看清了,正是她在飯店做菜用的那把切玉刀。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韓紫英出手。

  我用青冥鏡砸七葉,七葉應對自如,可是看見切玉刀飛來,臉色卻沉重了許多。他一閃身招手,赤蛇鞭又回到手中,不再攻向我和七心,而是轉攻為守,長鞭立起,鞭稍在空中舞成圓環狀。看他的姿勢,就像美國動畫片中揮舞繩圈的牛仔。赤蛇鞭形成的一片光影將七葉整個身形都護在了正中。

  紫英姐的切玉刀如水中的遊魚一般,圍著這道光芒轉著圈,似乎七葉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切玉刀鑽進去打中。突然出現的情況讓我愣住了,沒想到我今天晚上一個人走夜路,後面還吊了一串尾巴,七葉、七心還有紫英姐居然都跟在後面!

  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一聲鍾響又將我驚醒。還不趁此機會快動手!我們三個人成品字形圍住七葉,空中法器亂飛,除了七情鍾的不大響聲之外,這幾乎是一種靜悄悄的激鬥。赤蛇鞭在空中舞動,已分不清是鞭身還是光影,就像在七葉上方升起一朵紅色的蘑菇雲。青冥鏡和切玉刀都圍著這座蘑菇雲在旋轉,只有七情鍾連連響起,每響一聲,七葉的身體就是一震。

  “你們二人,居然都為了石野向我出手。好好好,今天就不要怪我無情。”七葉開口說話,然而我們三個誰也沒答話。此時我們幾人已盡全力,幾乎連開口說話的余暇都沒有。

  七葉見無人應答,哼哼冷笑。空中那朵蘑菇雲狀的鞭影突然像爆炸一般散開,赤蛇鞭再度脫手,在空中完全展開。首當其衝的是切玉刀,赤蛇鞭的鞭柄正打在切玉刀上,一道銀光飛回,又靜止不見。只聽紫英姐嬌呼一聲,單膝跪地,切玉刀插在她身前的地上,猶在不住的顫動。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看來七葉還是手下留情了,這一刀如果飛擊在紫英姐的身上不知後果如何。就在我一驚的功夫,耳邊就聽紫英姐驚叫道:“赤蛟之魂,石野快退!”她這一聲喊已經晚了,就見空中的赤蛇鞭突然變成了兩條,一虛一實。虛的那道發出刺目的紅光,就像一條張牙舞爪的飛蛇,直向我面門撲來,我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而實的那道赤蛇鞭,在空中繃的筆直,就像一根又細又長的尖梭,刺穿了七情鍾的金色光罩,卻沒有打向七情鍾,而是直刺七心的前胸。老天,七葉手中的赤蛇鞭怎麽這麽厲害?比我的青冥鏡可強多了!七葉的打法不僅是要傷我,主攻的對象卻是七心。他也看出來了,我們三人中最難對付的就是七心童子,他這一擊七心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眼看我和七心都在劫難逃,然而在這一瞬間卻發生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變化。只聽見一聲奇怪的慘呼,然後看見七葉身上飛出一道血光,伸手一奪赤蛇鞭,拖鞭怪叫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這個狀況出現的突然,三言兩語說不清發生了什麽變化,我只能像電影裡的慢鏡頭那樣一禎一禎回放介紹我所看見的一切。那一聲慘呼之所以奇怪,是因為同時有三聲痛叫合在一起。一聲痛叫當然來自於七葉,另一聲痛叫居然來自於飛向我的“赤蛟之魂”,還有一聲痛叫,來自於一個剛剛出現的人。

  我看見這個人突然在七心的身後出現,一個滑步擋在七心身前,伸手居然抓住了刺向七心的赤蛇鞭的鞭稍!看他的身形步法,我差點以為我看見了訓練營中的小小,也就是我們當初宿舍中年紀最小的蕭正容。因為他使用的不是什麽道法,而是“三十六路擒蛇手”中“遊身”和“鎖寸”兩招。這一本拳譜風君子送給了我,暑假的時候我曾請教過蕭正容,他曾經一招一招的向我演示講解。

  然而等我看清楚了之後,就知道這個人不可能是小小。雖然是一樣的步法、身法和手法,但是他的動作遠沒有小小那麽乾淨利索,腳下還絆了一下,出手也差了半寸。所以他雖然抓住了赤蛇鞭,就這半寸之差赤蛇鞭的鞭稍還是打中了他的前胸正中,他也發出了一聲痛呼。本來他腳下向後退半步就可以避開,可是他當時退不了,因為他的後背幾乎就貼在七心的前胸。

  這個人身形要比七心高大,但是看面目,幾乎要以為他們就是雙胞胎,五官幾乎都是一樣的。他們都戴著同一種面具,所不同的是,這個人臉上有七顆金色的星星。這正是七心送給風君子的那張面具,來人也正是風君子。我不是通過面具認出他的,他一開口,就像貓被踩了尾巴一樣慘叫一聲,我就聽出了他的聲音。

  風君子抓住赤蛇鞭鞭稍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在那一瞬間,撲向我的赤蛟之魂也發出了一聲慘叫,似乎想掙扎,但是卻嗖的一聲什麽力量強被收了回去,與赤蛇鞭合二為一。赤蛇鞭被抓住,七葉大驚失色,不再向前刺,而是向回奪,繃的筆直的鞭身發出酸澀之聲。就在此時,單腿跪地的韓紫英反應神速,切玉刀從她身前飛起,直擊七葉的前胸。

  七葉這回想避卻沒有避開,他的反應慢了半拍。左胸到肩耳之間飛出一道血光,被切玉刀所傷。他也發出了一聲慘呼,發力奪鞭,風君子爭不過他松了手,七葉逃走。這三聲慘呼此起彼伏,前後相連成了一聲怪異的連響。

  就這一聲過後,七葉帶傷走了,四野一片寂靜。然後就聽見七心的顫音:“君子,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

  只見風君子軟軟的倒了下去,七心坐在地上扶住,將他抱在了懷裡。我認出了風君子,七心也認出了風君子,現在聽七心這麽一喊,韓紫英也知道是風君子了。我和紫英姐趕緊跑過去,連滾落在地的切玉刀和青冥鏡也沒有理會。只見風君子後仰著靠在七心的懷裡,胸前殷紅一片,正是被赤蛇鞭打中的位置。

  紫英姐不說話,直接蹲下去,拉起風君子的一隻手,扣住了他的脈門。我看見紫英姐的眉頭緊鎖,似乎在想著什麽難解的問題,忍不住開口問:“紫英姐,他怎麽樣?傷的重不重?”

  紫英姐好像沒聽見我的聲音,沒有回答,這時聽七心哭聲道:“被赤蛇鞭刺中前胸,恐怕沒救……本來應該是我……”

  就在這時風君子睜開眼睛說話了:“面具……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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