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回 相知兩不厭,神刺抱仙髓(下)
風君子:“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非要讓我不高興嗎?”
綠雪:“公子你應該知道,綠雪不會撒謊。 ”
風君子:“既然你不知道答案,那麽今天我就告訴你答案。你會記住我的!”
綠雪:“一千二百年後,綠雪還嗎?就算綠雪還,公子還嗎?如果你我彼此不,公子又何必苦苦追究呢?”
風君子:“你說的對,那我就不追究千年前後,隻追究今生。……既然今生不能相忘,我今天就要帶你走。”
綠雪:“公子已經試過了,你帶不走我的。”
風君子:“武則天封你為昭亭山神,但如今昭亭山神之位我已經給了柳依依,連山神都可以易位,我怎麽會帶不走你綠雪?你聽說過人世間有一種行為叫綁架嗎?我今天就是綁架,也要把你綁出昭亭。”
綠雪平靜的聲音終於開始發顫,空氣中起伏不定:“草木可用不可欺,公子不能『逼』我。你能綁走這座昭亭山嗎?”
風君子:“傳說中的仙人,有移山之能。我今天就要試試,我要平了這座昭亭山!”說著話他從懷中緩緩抽出一物,正是一尺多長的黑如意。黑如意手,四面山野中都隱約傳來了龍魂咆哮之聲,神木林中的柳依依也不禁打了個寒戰。
柳依依只能看見綠雪的背影,不知道她臉上的表情如何,但想來也是神『色』大變。風君子剛剛拿出黑如意,只見綠雪身前就飛出一道樹藤卷向他的右手。風君子和綠雪的距離至少有五丈多遠,而這樹藤似乎是有形無質之物,就像一道凝虛而成的光影,刹那間已到眼前。綠雪顯然很忌憚風君子出手,要搶他放出龍魂之前阻止他。
然而風君子卻根本沒有出手,他取出黑如意只是虛晃一下,並沒有放出龍魂。見樹藤卷來,風君子手一松,黑如意跌落地,他的人也沒有躲閃,只是看著綠雪。那樹藤似乎與綠雪心意相通,風君子松開黑如意,樹藤他面前打了個旋,擦著他的身體去勢就要回縮。然而這時風君子卻做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似乎對綠雪的出手早有準備,樹藤卷到面前,他的手松開黑如意的那一瞬間,手腕向上一翻,居然抓住了這有形無質的“神木刺”。這時候綠雪的神木刺尖端正向回收卷,避免傷到風君子。沒想到被風君子憑空抓住,神木刺的尖端沒有收回,向後一卷正刺入風君子身體右側的的腰肋之間。緊接著柳依依聽見了三種不同的聲音。
第一聲是“啪”的一下如爆裂般的脆響,神木刺居然被風君子的手折斷了,尖端刺入風君子的體內不見!第二聲是無比尖厲的慘叫,發自風君子的口中,接著只見他倒地人事不知。第三聲發自綠雪的口中,開始時是壓抑的痛呼,緊接著變成了驚惶的喊聲:“風君子——!”
柳依依也發出一聲驚呼:“綠雪姐姐,不要殺風君子!”然後她就覺得身形一晃,被一股力量送出了神木林,而神木林外風君子和綠雪的聲音都不見了。她再回頭時,神木林的去路已經消失,綠雪不再放她進去。
這便是柳依依從頭到尾所見綠雪和風君子衝突的經過,她立刻就來到知味樓找我和韓紫英。我與紫英聞言之後,也是大驚失『色』!柳菲兒的事情還沒解決,風君子可千萬不能這個時候出事。幾乎沒有多想,我和紫英就立刻離開知味樓,連夜趕往昭亭山,老天保佑風君子可千萬別死!
……
昭亭山的深谷之中,黑如意靜靜的躺地上,它的主人已經不見。我四下張望,只有夜『色』下的山野,甚至看不見神木林的所。這時就聽見韓紫英站那裡向山野中施了一禮,恭恭敬敬的說道:“綠雪前輩,韓紫英求見。”
“韓紫英,你來了?你已入人世,感受如何?”從山谷中傳來一個聲音,這聲音聽不清方位遠近,就像四面空谷回音。這是一個柔美的女聲,柔美中帶著幾分哀歎。我聽過這個聲音,想當初風君子山神廟封神時,就是這個聲音野桃林中說話,當時那人果然是綠雪。
紫英:“淡不上好也淡不上壞,但是遇到了石野,此生便不再後悔。”
綠雪的聲音幽幽道:“後悔?我原來不知道什麽叫作後悔,今天我終於知道了。”
紫英:“前輩的意思是……你不應該以神木刺去傷風君子?”
綠雪:“從來只有人傷草木,何曾有草木傷人?我根本無意傷他,我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要以身受刺,一定要讓我傷他。”
紫英:“風君子也許隻想告訴你,你雖草木,他也可以為你所傷。”
綠雪:“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始終說服不了我,所以才會這麽做。他是想告訴我人和草木有什麽不同,草木有枯榮卻不會自傷,人可以趨避卻寧願選擇身受。我以前隻告訴他草木與人有何不同,他現也要告訴我……。”
我揀起黑如意,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她們的話:“風君子現怎麽樣了?”
綠雪:“他昏絕不起氣若遊絲,我如何施法都救不醒他。……韓紫英,你善於療眾生之傷,你救救他。”話音未落只見滿山草木之影婆娑晃動,有一個人躺地上被草葉的波浪推了過來,正是緊閉雙眼的風君子。
我趕緊伏下身去接住,將他靠我身上,口中道:“風君子,你沒事吧?”這時韓紫英也伏下身來,伸手去探他的脈門,小聲說:“先別急,讓我看看。”
我和紫英都圍著風君子,突然發現他的表情有點不對。他沒有說話,但嘴角突然『露』出了笑容,睜開一隻眼睛向我們眨了眨,又閉上了,繼續“昏『迷』”。
靠!難怪綠雪怎麽也救不醒他,他分明是裝死。他現這樣,難道就是傳說中泡妞之一的“苦肉計”?韓紫英顯然也發現了風君子的小動作,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也忍住笑衝風君子眨了眨眼睛。這時就聽見綠雪的聲音又問道:“韓紫英,他的情形如何,有沒有辦法救他?”
紫英站起身來抬頭道:“綠雪前輩一千六百年的修行,遠勝於我。難道你就沒有發現他的傷勢如何?”
綠雪:“被神木刺所傷,無論什麽人都會有切膚裂髓之痛。我沒有發現他的傷勢,開始以為他是因疼痛暈厥。後來我無論如何也救不醒他,才想起我的神木刺斷他的體內。我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也不知如何救他。”
紫英:“如果我救不了他,那怎麽辦?”
綠雪的聲音好像有點發顫,我總覺得她帶著低泣之聲,雖然我沒有聽見她哭,但她的話斷續了好幾次:“如果他死了,就把他的遺體葬綠雪身邊,也算滿足了相伴的心願。……他會鬼修之法,應該知道怎樣凝聚陰神長留此處。……一千二百年後,仍然可相認彼此。”
紫英:“如果我能救他,你又怎麽辦?”
綠雪:“你提什麽條件,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會答應你。”
紫英:“我不是說我,而是說你將如何對他。”
綠雪:“如果他沒事,神木林就是他的神木林,綠雪就是他的綠雪。但是,你應該知道,我……”
紫英:“我知道,你不入人間。風君子的切膚裂髓之痛,恐怕是白受了。”
綠雪:“也不算白受,他已懂草木之情,至少現,我也懂了人間之情。——韓紫英,你究竟能不能救他?”
紫英:“前輩吩咐,紫英不敢不辦,我可以向你保證風君子平安無事。……石野,你立刻背風君子下山,我還有話和綠雪前輩說。你不要偷聽,這是女人間的私房話。”
紫英告訴我不要偷聽,實際上是告訴躺地上裝死的風君子不要偷聽。這種場面讓我哭笑不得,隻好背起風君子,夜『色』中下山。柳依依還綠雪茗間等我們,是紫英吩咐她等那裡的。一走出“古昭亭”的山門牌坊外,我就把風君子扔了地上。
“出了昭亭山了,你就別裝死了,自己走路。”
風君子齜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腰腹很不滿意的道:“我剛受傷,你怎麽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風君子,你這麽做倒底是什麽意思?我覺得你有賺女人眼淚的嫌疑!那綠雪對你是真不錯,你也不能『逼』她隨你到人世。”
風君子突然笑了:“她不隨我到人世,也隨我下了昭亭。不要忘了她的神木刺已斷我的體內,那是她元身所化的一部分。那切膚裂髓之痛,受的值!”
“神木刺是什麽東西?你體內!你沒事吧?”
風君子回頭看著夜『色』下的昭亭山:“沒事,我已經沒事了!這根刺,倒是解了我的心結。不過,下次要我如何見她?不行,我一定要等她主動來見我。她不來,我再也不去神木林。”
聽他的話語,雖口中說是解了心結,好像一股氣還沒有消。居然說出再不去神木林的話,也不知道說給誰聽的。
……
接下來的日子,風君子果然恢復了“正常”,還是一個嬉皮笑臉的風君子看著順眼。幾天后,教導主任方周梓同志上廁所的時候莫名其妙摔了一跤,跌落的地方非常不雅,一時之間成為全校師生笑談。
風君子沒事了,我也找到機會和他說了澤中的事情。商量的結果,現有兩件大事要辦,一是找丹霞生夫『婦』求九轉紫金丹,二是殺了澤中。風君子和我都認為一定要殺了澤中,不能留這個人世上,否則有很多人會有危險的。至於怎麽殺澤中,倒沒想好什麽辦法,因為澤中不知去向,只有等到他回到蕪城向古處長報道後再說。
很快到了這一學期的期末,期末考試的結果讓我很意外。當然風君子仍然是考了全班第二,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搞的,從來都是如此。你們猜全班第一是誰?居然是我!這個學期我是標準的不務正業,不僅僅跟著風君子學丹道,還和七葉相鬥、開知味樓、泡圖書館、接柳依依、殺湯勁受傷等等等等,幾乎沒有幾天消停。但就這樣我還考了全班第一,我並沒有作弊,原因我也說不清,我就是覺得試卷變得簡單了。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學會了耳神通中的聲聞成就,老師課堂上講的東西我過耳能詳,連一聲咳嗽都記得清清楚楚。
放寒假前還有一件事。高中二年級第一學期結束時要文理分科了,學生要選擇是學文科還是學理科。柳老師問我的意見,我則問她要繼續帶哪個班,她告訴我她還是理科班的班主任,那我當然選理科。尚雲飛選了文科,下個學期他就要從這個班分出去了。
風君子學的也是理科,繼續和我一個班。這讓我感到有點意外,雖然近他打死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自稱有太白遺風,但對於文史的愛好與精通還是一如既往。後來我才知道原因,原來風君子學文學理根本不由自己作主,是他父母幫他選的,而且不讓他提反對意見。他父母都是學理科,一定要求兒子也學理科。
放寒假的那一天,父母帶著妹妹進城了。他們是來打年貨的,順便也進城看看開張的知味樓,他們還沒來過。我陪著他們逛市場買過年需要的東西,阿秀也非得纏著我一起湊熱鬧。她和我妹妹是自來熟,大街上有說有笑指指點點,看見什麽都是好奇的模樣。父母以前進城不願意向高檔的商店走,這次不一樣,我和阿秀幾乎是強推著他們進了蕪城大的商業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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