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社會風氣日漸墮落?這其中也有教會的責任,正是那些貪圖享樂的高級教士在身體力行腐敗墮落的人生態度,由此大大削弱了整個教士階層的道德感召力,當窮人餓著肚皮乞討的時候,隔著一扇窗看到司鐸老爺在暢飲美酒大吃大喝,請問他們還如何能夠堅守信仰,又怎能相信那個貪婪的老饕能夠代表培羅的榮光,能夠為世人帶來仁慈與公正?!”
小艾伯頓停頓數秒,使自己激憤的情緒得以平複,接下來將矛頭指向教會更深層次的制度性腐敗。
“克洛德主教及其同路人可能會向我抗辯,申明列在教會名下的田產並不全都真正屬於教會,為此我要把這個問題當眾說清楚。”
小艾伯頓的話引起羅蘭好奇,聚精會神聽他揭露教會田產不為人知的秘辛。
“首先我得承認,教會田產當中的很大一部分的確另有主人,只是名義上列在教會旗下,那麽問題來了,這樣做對田產的真正主人有什麽好處?對教會又有什麽好處?倘若對田產主人沒好處,他不會冒著教會假戲真做沒收其田產的風險搞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把戲,如果對教會沒好處,教士們也不會允許別人平白無故的把田產掛在自己的修道院名下,使教會白白承擔兼並土地的罵名。”
小艾伯頓抽絲剝繭的質問引起聽眾好奇,不約而同屏息聽他說下去。
“其實這種現象背後隱藏著複雜的利益勾結,首先要從古斯塔夫皇帝時代頒布的《慈善代理權法令》說起。在當時,教會名下已經擁有不少田產,然而那時候的教士們還比較樸實,關心修行多過經營田產,又不好意思像那些大地主一樣壓榨農奴替他們種田,低階教士們得自己下田種地,結果就是多數教會田產經營不善,農作物畝產量比俗人耕種的田塊低了一大截,這不僅減少了教會的收益,同時也是在浪費土地資源。”
“為了扭轉上述窘境,當時的普世牧首認識到讓所有教士都成為合格的農夫兼田產管理者根本不切實際,因此他向古斯塔夫皇帝上書,建議陛下簽署一項法令,允許教會將田產委托給俗人代為經營管理,這樣一來,教會就可以聘請經驗豐富的農業家替自己打理田產,從而提高農業收益,經理人也能從中分潤傭金和獎金,可謂兩全其美。當然,那位大牧首還有一個不便明言的用意——教會不好公開購買奴隸耕種教產,但是教會聘請的經理人就沒有這份道德壓力,大可壓榨奴隸耕作教會的田產,從而獲得更多收益。就這樣,通過一份代理協議,教會就與自己的田產之間建起一道防火牆,不管田產經理人如何經營,對經理人虐待農奴也是裝聾作啞,隻管拿到自己那份收益,教會實際上變成了收租的地主。”
“眾所周知古斯塔夫皇帝非常虔誠,不僅簽署了這份被稱為《慈善代理權》的法令,還大度的宣稱教會田產免於征稅!就是這條法令引出無窮後患,導致教會在四百年後的今天成為亞珊帝國最大的地主,最大的食利者!”
“《慈善代理權》的頒布不僅使教士階層受惠,還使那些狡猾的地主發覺有空子可鑽,他們討好本地修道院長,不吝以金錢美女賄賂高級教士,所圖不外乎兩件事,首先是想成為當地修道院田產的經理人,其次則將自家田產掛靠在教會名下。如此一來,這些大大小小的地主就搖身一變成了教會田產的經理人,自己名下田產清零,自然不必向國家交納一個銅板的稅賦,身為給教士們服務的大管家,也算是半個聖職者,得到教會的托庇,
本人和直系親屬都可以獲得免除服兵役和勞役的特權,與此同時,他們仍然可以從自己那份田產上獲得收益,只需要將收成的一小部分交給教會作為掛名的費用即可,而這筆費用遠遠小於其應該向國家交納的稅賦!”說到此處,小艾伯頓無法克制心中的憤慨,激動地提高音量。
“諸位先生們,女士們,想想看吧,這是多麽肮髒可恥的交易!那些利用《慈善代理權》獲得教會托庇的地主,數百年來一直在偷竊政府的稅金!帝國財政長期入不付出,難道這些卑鄙的小偷不應該為此負責?小偷固然可恥,那些為小偷提供庇護的教士們豈不也是可恥的幫凶?難道他們不知道自己正在夥同不法之徒挖國家的牆角?克洛德大主教,你敢說你對此一無所知?!”
克洛德主教一臉木然, 擺出不屑爭辯的姿態。事實上他也沒什麽好爭辯的,畢竟小艾伯頓的指責全都是鐵一般的事實。
“《慈善代理權》的出台使帝國財政遭受重創,教會卻因此致富,以至於一個修道院倘若佔有的良田不足萬畝,院長簡直羞於見人!這些修道院儼然國中之國,不僅享有免稅特權,還能向教區居民征收什一稅,而這一稅種除了對教士階層有利,於國於民都是罪大惡極!”
“韋恩斯坦先生,請注意你的情緒,教士為本教區的人們無償提供聖事服務,婚喪嫁娶的場合都少不了教士們奔波勞碌的身影,我們還風雨無阻的向公眾開放教堂,給人們提供一個舉行禮拜的場所,為這些服務收取什一稅何錯之有?”克洛德主教忍不住出聲反駁。
“主教大人,我不反對教士為聖事服務以及神術治療收費,事實上我恰恰鼓勵這樣做,最好每一位教士都將自己的服務費明碼標價的貼在教堂大門上,好讓有需要的人們一目了然,通過比較服務價格和質量來決定聘請哪位教士為自己工作,如此一來市場競爭會自動將那些水平低劣、濫竽充數的教士淘汰掉,我所反對的是普遍征收什一稅,比如一個人從生到死也沒去過一次教堂,沒有享受過教士的聖事服務,生了病就自己扛,沒有請教士施法治療,憑什麽他也要繳納什一稅?納稅的基本原則是權利與義務對等,倘若人們隻承擔納稅義務而享受不到相應的權利,這難道算得上‘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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