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劉永安再回來，拿了雙淺灰色的新襪子來了，“要不妹妹就照這個做，這是娘春天給我做的，有兩雙，還一雙顏色深一點的，已經上腳了。”

　王菁笑著點頭，“行，我來做，讓娘歇一歇。”

　張氏的針線又細又密，王菁看得十分羨慕，“我做的沒娘做的好，你可千萬不要嫌棄。”說完又道，“那哥哥問過娘了嗎?咱們什麽時候去石頭城?”

　劉永安道:“我還沒問，再等一等，過兩天估計大姑母就會派人送節禮來了，到時候再說。”

　劉成方兄妹六人，大姐嫁的就是金陵陳家，因夫家離娘家還有點距離，初二當天趕不到，所以每年都是提前送節禮。

　陳家是個商家，陳姑爺比較有錢，人也很大方，每年送來的節禮都是滿滿一牛車，兄弟四人均分，今年估計也不例外。之前劉家條件不太好，加上濠州本就比不上金陵這種古都城，回禮總要差上許多。如今劉家兄弟四房都過得不錯，年禮肯定要往上加。但要想買到好東西，倒不如去直接在金陵買東西，也免得路上麻煩。

　王菁估摸著劉永安是打著這種主意，也就沒往下說了。

　一品香一共賣了一萬二千兩銀子，讓人給紅雲送了兩千兩的銀票，余下的她準備去金陵的時候看看能不能做些別的，不然她也不會這麽熱衷。

　但若是以送節禮走親戚的名義去金陵，勢必要等到過年之後了。因為後天就是小年，過了小年馬上要準備過大年了，張氏又有孕在身，大部事還要王菁擔起來，好在之前張氏安排這些的時候她也打過下手，也知道一部分，到時候自己先擬好單子，再給張氏過目就行了。聽著好似很難，其實也就是照著別人送東西的禮單，再回價值差不多的就行了，當然外祖家和劉成方的上司那邊是例外的。

　外祖家的節禮張氏往年一般會選那實惠的送，而上司家則要選那些別出心裁的東西了。這些都難不倒王菁，單是反季節水果這一項，其他人就比不了。

　王菁一邊飛針走線，一邊默默地想著事情，一不小心就把針扎到了指肚上，一下子冒了血絲出來，劉永安看到，忙將手指給她按住了。

　“算了，不做了，娘做的已經夠穿了，我給妹妹開玩笑的。”

　王菁搖頭，“不過是被針扎一下，哪就半途而廢了。”

　劉永安心疼得不得了，

“讓丫鬟們做就好了。她們是你的人，她們做的自然就是你做的，有丫鬟們可以使喚，就不要自己做了，要不咱們一起去梅園裡收集雪花去?”

　王菁道:“哥哥還是回去讀書吧，雪花我明天收集就好了，小心爹回來又訓人。”

　劉永安其實是不怕被訓的，但是怕自己老往稻花香這邊來，到時候父母遷怒到王菁頭上，道:“那我讓留白和雙喜給你收集雪花。”

　那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讓小丫鬟們去就好了，免得她們成天淘氣。”

　等小丫頭們收集好雪花，已經到了臘月二十四，小年到了。

　這一天除了敬老灶爺，還要掃塵。

　不僅要清潔地上、桌上、櫃上……，就連屋頂新結的蜘蛛網也要清理乾淨，務必做到乾乾淨淨，迎接新年。

　掃塵完畢，就開始剪窗花了，張氏的窗花剪得是遠近聞名的，也有許多婦人帶著姑娘們來劉家請教張氏。

　若是通家之好，張氏也會喊王菁過去做陪，劉永安無意中進去過一回，被那些婦人們拉住問東問西十分不耐。

　再進內院，必定要問問裡面有沒有外人，若是有轉頭就走，連給張氏請安也不去了。

　“先生之前布置的功課我還沒做完，要趁著年休補一補，重溫一下書，過些天再去給她賠罪。”他給他娘說道。

　張氏自然是以兒子的學業為重。

　“姑娘注意到沒有，這些天來咱家裡的姑娘都穿著好漂亮。”紫鳶憤憤不平地說道。

　王菁笑道:“花朵一般的小姑娘當然漂亮了。”

　杜鵑道暗自搖頭，她們這姑娘根本就沒開竅呢，哪知道她們在急什麽，“她的意思是說那些姑娘們都穿得好鮮豔，妝化得好精細。”

　王菁道:“這個年紀的姑娘年當然要好好打扮才行。”

　紫鳶實在忍不住了，“她們都是借著這機會，肖想咱們家大爺呢。”

　王菁道:“哥哥中了進士之後才會定親，還有好幾年呢，你們著急什麽。”

　兩丫鬟自然不好說她們是為主子著急，隻得閉了嘴。

　王菁今天的心情卻非常好，她的香菇菌種上面已經長滿了白色的菌絲，正忙著將菌絲移到消過毒的棉子殼麩皮混合物上去，繼續擱置在曖房裡，等到正月過完，就可以栽培到櫟木上面去了。

　兩丫鬟雖不知王菁為什麽這麽高興，可見到主子高興，他們也跟著高興。

　等到二十五，王菁把年末的紅包一發，大家就更高興了。

　她現在手裡有錢，也舍得，咐咐人兌了許多新錢，不論大小丫鬟、管事，都發了當月月錢兩倍的紅包，人人拿到錢都笑得合不攏嘴。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燉白肉;二十七，殺到雞;二十八，殺到鴨……

　在孩子們的童謠中，二十九到了，這一年沒有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了，鞭炮聲此起彼伏，到處洋溢著歡快熱鬧的氣氛。

　祭過祖宗之後，一家子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歡聲笑語飄得老遠。

　相比於劉家眾人的興高采烈、喜氣洋洋，喬家的除夕就過得死氣沉沉、沒精打采多了。

　照說兒子考中了探花，做了知縣，且離家也不遠，大年夜正該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好好享受天倫之樂的。但劉氏看到劉成輝臘月二十就回來了，想到自己閨女不知身在何處是死是活，對於小年夜才回來的兒子就多了幾份怨懟，冷著臉根本沒理他。

　喬朝陽給他們留了一百兩銀子，略坐了一會兒就回縣衙了。

　“別人都休沐了，衙門裡沒人，兒子得回去守著。”他解釋道。

　其實，也不單是他這般，就是劉成方也得在知府衙門裡守著。 其他人放假，地方最高長官這個時候是沒假的，但劉成方離家近，自然是回來吃飯了。而喬朝陽離得遠，就沒有那麽方便了。若是通情達理的父母，肯定會問清情況去兒子那裡過年，但劉氏自己不去，也不許男人喬廣立去。

　“他當官了，瞧不起父母，我們去做什麽?”她恨恨地說道。

　老太太鄧氏卻讓大兒子喬廣寬給侄兒送了不少年貨過去。

　“你祖母說了，你一個人也不容易，本是要親自過來的，但是年紀大走不動了，你有空多回去看看她。我跟你大伯母，也都是掛念你的。”

　喬朝陽忙將不能回去的原因說了，喬廣寬表示了解，“你祖父也是知府，也是從來沒在家裡過年的，家裡人都是知道的。”

　劉氏得知老太太那邊去了定遠，又把亂罵了一個晚上，好容易熬到大年初一，去給老太太拜年的時候，她就忍不住開口了。

　“娘，妍兒根本沒死，她被他哥給藏起來了。”她咬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