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女們紛紛垂下頭。筆、趣、閣www。biquge。info她們的身形單薄,臉色泛青發白,神色絕望而麻木。
這種以儆效尤的事想必也不會是頭一回發生,看得多了,再多不安分的火苗都會被澆熄。
穆長寧收回視線,目不斜視,和宮無憂一道走遠後,忽聽得她極淡薄地說道:“每年總有幾起這樣的事發生,連翹姑姑常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穆長寧喃喃念道,輕扯了扯嘴角,“可等到舊的去了,新的來了,以後依然還是這樣。”
沒有希望的人,永遠都只能活在水深火熱的地獄裡,也許逃走的下場很慘烈,但從來不缺人去嘗試。
宮無憂側眸看向她,道:“穆道友,這裡是魔域。”
穆長寧失笑:“是,宮道友無需提醒,這一點我一直都記著。”
在人家的地盤上,她可沒有好管閑事的習慣,也並不打算把手伸那麽長。
二人來到一座府邸,又一路被引去客廳。
還未靠近,大門砰的一聲大開,一個鶴發童顏的老婆婆緩緩抬眸,朝著宮無憂行了半禮,“少主。”
“巫婆婆不必多禮。”
這是個元嬰期的修士,宮無憂是魔宮少主,穆長寧卻不得不行晚輩之禮。
“這位小友是……”巫婆婆的目光落在穆長寧身上。她的頭髮花白,樣貌看起來卻是年輕,精神飽滿矍鑠。
“晚輩穆長寧,見過前輩。”穆長寧拱手請禮。
巫婆婆仔細看向她,凝神細思,恍然道:“可是廣寧真人?”
“正是在下。”穆長寧未隱瞞。
在一個元嬰修士面前耍心眼,顯然並不明智,大大方方說出了並無不可。只是她沒想到,這位前輩也知道她。
巫婆婆笑道:“廣寧真人年輕有為。”
“前輩過譽。”
宮無憂打斷道:“巫婆婆,穆道友是我朋友,此次來雪嶺部落,是來摘離魂草的。”
“離魂草?”巫婆婆有些訝然,但她素來了解宮無憂,知曉這不是在說笑,便點點頭道:“過幾日,尋個好天氣,讓連翹帶著穆小友走一趟,小友這些時日大可安心住在雪嶺部落。”
語畢,巫婆婆高聲道:“丁香——”
從廳堂外走進來一個紫衣女修,施施然拜倒,巫婆婆吩咐道:“好好安頓廣寧真人。”
丁香正欲應是,宮無憂出聲道:“不用了,穆道友留我那裡。”
丁香不由一怔,抬眸飛快地睃了一眼,又趕忙低頭,巫婆婆沉吟一瞬道:“也好。”
巫婆婆本意讓丁香跟著去好生招待的,卻被宮無憂一個眼神攔了下來,待到二人離開了,丁香轉了轉眼睛,嬌聲笑道:“婆婆,可是丁香做錯什麽了?”
巫婆婆斜斜睨她一眼,“不是你該問的就別問,這麽久了還是不懂。”
丁香趕忙低眉斂容,沒了開玩笑的心思。
“叫連翹過來一趟。”
丁香嘴角一僵,低聲答道:“……是。”
宮無憂一邊走一邊給穆長寧傳音解釋:“連翹姑姑和丁香姑姑是雪嶺部落唯二的聖女。”
“聖女?”
“巫婆婆是蟲蠱堂的長老,我的本事都是她手把手教的,她過幾年會回總部,這裡雖算不上多麽重要的領地,但也需要一個人來把持,從前這兒有巫婆婆,往後便會由兩位姑姑中的一個獨挑大梁。”
頓了頓,宮無憂又補充道:“當然也有可能,她們都沒有這個機會。”
穆長寧隱隱有些明白,那位巫婆婆應該是為了宮無憂才留在這的,如今巫婆婆離開在即,那連翹丁香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勢必少不了。
這恐怕不會是一種良性的競爭關系,到後來很可能就是你死我活的下場,也可能兩敗俱傷,誰都討不著好。
宮無憂領著她到了聚落區角落處的一個傳送陣,打出幾個掌印,便見傳送陣中符文流動,片刻過後,到了一座小峰的半山腰,山腰處種著成片雪竹,綠竹上積著薄雪,打開陣法後,竹林深處是一排黑色的屋舍。
穆長寧倒覺得這裡跟自己在丹峰的聽風谷有些相像,後來的明火峰也基本是按著從前的樣子來打造的,見此情景倒是有些熟悉之感。
宮無憂從正廳、客房、書房、淨房、廚房再到練功房一一介紹過來,最後停在最邊角的幾間小黑屋前,道:“這裡是我養蠱的暗室,有些蠱蟲會傷人,穆道友小心些。”
她遞過去一個金鈴鐺,“這些時日道友可以在客房先住下,書房裡的書冊玉簡穆道友也可以隨便看,若需要什麽便催動這個鈴鐺,自有人會過來,至於何時可以進山,連翹姑姑也會來通知。”
穆長寧笑道:“多謝宮道友。”
宮無憂搖搖頭,先進了自己的房間。
兩日時光匆匆而過,穆長寧正溫著酒和宮無憂對飲,雪竹林中的禁製微微閃動了一下,過了片刻,一身紅裙笑容明媚的連翹便嫋嫋走了進來:“見過少主。”
宮無憂輕輕頷首,連翹聞著酒香不由眼前一亮,輕笑道:“好醇香的酒啊!”
穆長寧微笑道:“連翹姑姑若是不嫌棄,在下這裡還有兩壇。”
“哎呦,那就多謝穆姑娘了!”連翹掩唇而笑,“對了,穆姑娘可是要進山去采離魂草?”
穆長寧點頭,“正是,還要勞煩姑姑帶路。”
“這個自是好說。”連翹擺擺手,翹起蘭花指滔滔不絕起來:“如今正是大雪封山的時候,哪裡都長一個樣,進去了認不認得路還兩說,若不留神碰上天公不作美,被困死在山中那都是好的,沒個經驗豐富的向導帶路,姑娘還真不好進山。”
穆長寧連連點頭,“連翹姑姑說得極是。”
“何時可以進山?”宮無憂出聲打斷。
連翹收斂神色,道:“三日後天朗氣清,是個難得的好日子,往後半月雖有小風小雪,但並不妨礙,一來一回已是足夠了。”
宮無憂點點頭,“那便三日後出發。”
連翹不由一愣,“少主的意思……您也要去?”
“不行?”宮無憂淡然抬眸,面無表情。
連翹連忙道:“行,少主想怎麽都行,奴家這就去準備。”
穆長寧取了兩壇陳釀遞過去,“有勞姑姑。”
連翹顛了顛手中的酒壇,笑眯了眼。
等到連翹走後,宮無憂抿了口酒半垂雙眸,穆長寧道:“這位連翹姑姑……很是健談啊。”
“假象。”宮無憂不鹹不淡道。
穆長寧笑笑,作為兩位聖女之一,八面玲瓏自是最基本的東西,管她是真是假呢。
“宮道友,離魂草我自己去采便好了,宮道友無需走這一趟。”
宮無憂靜靜看過去,“你不想我去?”
呃……“也不是。”
“那就去。”
“呃……好。”
怎麽突然有種掉溝裡的感覺?
三日之後,果然是個晴朗無風的日子,連翹帶著另外三個金丹魔修早早地候著,本來若只是穆長寧進山,也用不著這麽多人,但如果算上宮無憂,就不得不謹慎起來了。
丁香皮笑肉不笑地目送他們進雪山。
她們二人都是金丹中期,丁香的修為還要高一些,可遇上個什麽差事,巫婆婆倒是都先讓連翹去做,還說什麽連翹穩妥……嗬,明明就是偏心!
若是如此,設立兩個聖女又是何必?
丁香冷哼一聲,十分不滿。
山中的路崎嶇難走,西嶺又素以險峻著稱,加之大雪封山了許久,地面俱都是厚厚的積雪,哪還看得見路。
連翹在雪嶺出生,也在雪嶺長大,對這裡的一切都十分熟悉,用她的話,閉著眼睛都能找到路。
幾人在低空緩慢飛行,隨著愈漸深入,碰上雪獸的幾率也越來越大,他們一行中六個金丹修士,這些雪獸對付起來根本不在話下,甚至一些低階感受到高階修士的威壓,早就藏得好好的,哪還會隨便跑出來?
第三日的時候,山間忽然起了風,雪花簌簌而落,連翹道:“這兩日是會有些小風雪,但是不妨礙我們趕路。”
誰知這風雪下了半日,卻是越來越大,視線越來越模糊,沒過多久地面又積了一層厚雪。幾人撐起防護罩倒還好些,可這種天氣,再走下去會遇上什麽就不一定了。
“怎麽會突然下這麽大雪,不應該啊……”連翹納悶地喃喃自語。
其中一個金丹男修哈哈開起了玩笑:“姑姑也有老馬失前蹄的時候!”
連翹一腳踹上那人的屁股,“去你娘的,你說誰老呢!”
她拿出個哨子吹了兩聲,一隻小巧的雪鳥落在她肩膀上,連翹回身道:“少主,這附近有個山洞,我們先去避一避,待到風雪小些了再走不遲。”
宮無憂點點頭。
那個山洞本是一頭六階的雪熊的洞府,雪熊睡得正香,忽然一群人修闖入,隨後兩個金丹魔修將那雪熊斬殺,幾人便暫留在了山洞中。
穆長寧在山洞前布了幾重陣法,連翹嬌聲笑道:“那離魂草長在一處斷崖邊上,崖邊寸草不生,連石頭積雪都是黑的,那斷崖大約再走兩日便到了。”
穆長寧微微點頭,連翹不經意間提起她那日給的酒,穆長寧又拿了一壇出來,顯然那幾個金丹魔修都是好酒之人,一時痛飲起來。
宮無憂靜靜看著洞外的景象,鵝毛大雪越落越急,風聲呼呼作響,雪勢不減反增。
連翹也莫名有種奇異的感覺,站在洞口眉心越擰越緊。
她推測山中的天氣,極少會有出錯的時候,而像這樣的大風雪,明明不該有的。
山中出現異象,難不成,是有什麽東西跑出來了?
剛這麽想,連翹便聽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那笑聲由遠及近,慢慢落在耳邊,又好像若有似無。
所有人臉色一變,紛紛聚到洞口來。
“咯咯咯……”
風雪之勢愈發迅猛,卷著冰雪吹拂過,冷意透過重重陣法,傳到溫暖的山洞中來,空曠的茫茫荒野間,似乎有個身影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
似乎是一個身穿雪袍的女子,那女子一身冰肌玉骨,連發絲都是純淨的雪色。
“這是……雪女?”一個金丹魔修瞪大了眼。
連翹臉色一白:“不對,這是雪妖!”
“雪妖!”
眾人皆是一驚。
穆長寧頭一回聽到雪妖,還是在蒲宴口中。
當初付景宸被雪妖所傷身中寒毒,就是蒲宴將他身上的寒毒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的。
雪妖這種東西很特別,你很難將它歸為哪一個特定類別,它是冰雪之魂,集天地靈氣孕育而生,還開啟了靈智,它的形態有千萬種,換言之,它沒有實體,可以變幻出任意模樣。
雪妖的攻擊力如何暫且不提,但它是冰雪的主宰,在冰雪的世界裡,它就是王,不死不滅,永生永存。
“咯咯咯咯……”
雪妖的笑聲愈來愈近,近得好像就在耳邊,一股沁涼的寒意沿著脖頸往裡鑽,無端讓人打個寒顫。
“你們快出來,來陪我玩……”雪妖的聲音空靈,聽上去仿佛就是個天真爛漫的女童。
一陣狂風吹過,無數碎冰渣子和著十多個雪球打在陣法之上,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穆長寧擺的陣法搖搖欲墜,洞中的寒意更甚,幾人的眉毛上都染上了幾點雪色。
連翹的臉色十分難看,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收緊。
她不明白,這一帶從來沒有雪妖出現過,為何會突然冒出來這麽一隻東西!
“你們還不出來嗎?”雪妖嬌聲哼道,又是許多雪球打了上來,最外面的兩重陣法靈光一閃,轟然破碎。
“穆姑娘,能否繼續加固陣法?”連翹出聲問道。
穆長寧又揮手布下幾道法陣,秀美微蹙道:“用陣法抵擋不是長久之計,雪妖總歸還是會打進來的。”
宮無憂道:“與其躲,不如出去打。”
“少主,雪妖在冰雪中有著先天的優勢,這漫天冰雪都是它的耳目,它的手、它的腳、它身體的延伸,合我們六人之力,都不會是它的對手。”連翹憂心忡忡。
“總比束手就擒好。”
顧仁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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