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王想知道嬅雨姑娘的真實身份!”祁王倒完酒,吐出了這句話。 那麽輕柔無痕的一句話,卻像是一把利刀。
鋒利得看不見刀光劍影。
齊清兒裝作面無表情,閃閃的杏眼也盡量掩飾心中的慌張。
她細想自己從第一次見到祁王,自己的表現都不太像一個平常人家的兒女。又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竟是和祁王平起平坐的喝酒賞月。齊清兒撇開杏眼朝一邊望了望,希望祁王所說的真實身份不過是對自己不知屈尊降貴的質疑。
忙起身讓到一旁,道:“草民卻是布衣,無份無名。適才竟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和祁王殿下同坐,實在無禮,還請殿下勿怪。”
好一張巧嘴!
祁王薄唇邪魅,桃花眼死死扣住齊清兒的杏眼間。
她這是在故意引開話題。
祁王緩緩放下酒壺,若有所思的震了震身子,自嘲般的笑了笑,方道:“姑娘言重了,坐吧!把案幾上的這杯酒喝了。”
喝酒向來不是齊清兒所喜歡的,更何況易容之後的這幅身體更是經不起酒精的作用。
齊清兒心頭一緊,緩緩看向祁王。
那烏發之下輪廓分明的側臉上,齊清兒看不出祁王的表情。
他怎得如此興致,竟要她這種平民百姓喝酒。適才說話的語氣也絲毫沒給她留任何拒絕的余地。
齊清兒附身重新坐下,並道:“多謝祁王殿下。”
伸出纖纖素手,拿起三角杯,嗅著濃烈的酒香,齊清兒遲疑了。杏眼一轉,見祁王並沒有注意她喝還是沒喝,道:“殿下的問題嬅雨已經回答了,不知殿下能否回答嬅雨的問題。”
說著只是拿著三角杯輕輕碰了碰唇,又重新放回了案幾上。
祁王迎風坐著一動不動,仍有徐徐吹來的涼風將烏發全部吹到肩後,眉尾稍揚,“給那路謙扣上一個從九品官職,那是本王的手段。既然是手段又怎麽能輕易讓別人知道呢!”
隨即他又轉身看著齊清兒,繼續道:“那本王也很想知道,姑娘是用了什麽手段找來了這位化名路謙的人。”
此話一落,齊清兒立時覺得自己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或許她這一趟祁王府就不應該來。
關於如何找到了路謙的,齊清兒確實不知情。
但她總不可能告訴祁王,路謙是嚴頌找來的吧。
腦子飛快的轉了一下,面對祁王的問題,她又不得不回答,停頓了那麽一秒,齊清兒接話道:“路謙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從小因家境困頓不得不闖蕩江湖,幸得上天眷顧被八大江湖的宗主收為門徒。我心想著他長的奇醜,但卻武藝高強,當是能給純淨公主解圍。”
齊清兒的心率不由得加快。
人是嚴頌找來的,十之八九也是江湖中人。
若祁王要去核實路謙的身份,至少她還能通知嚴頌一聲,讓嚴頌的父親在八大江湖門下捏出路謙這個人物,不是難事。
齊清兒小心地觀望著祁王。
可祁王臉上依舊看不出表情,也不知他信了沒有。
祁王仰頭望了望彎月,把眼睛眯成一條線。
路謙的身份,他早已核實過了,確實來自八大江湖之盟。而聽完齊清兒的話,讓祁王沒想到的是,奇醜不比的路謙竟是八大江湖宗主的門徒。
他不經把眼睛眯的更細。
身邊的女子竟然認識那八大江湖宗主身邊的人,著實讓祁王為之一震。
又過了良久,方道:“姑娘的手段果然高明,相比的之下本王的手段就顯得過於人窮智短了。”
這句話,讓齊清兒莫名的緊張。
杏眼撩過眼前的清酒,悶頭喝了下去。這個時候,她必要轉移話題才是。八大江湖的宗主身邊的人豈任何人都能請得來的。
她強忍住烈酒燒心的絞痛,放下三角杯,道:“祁王殿下,我還能再來一杯嗎?”
祁王的思緒被打斷,望了一眼旁邊柔柔弱弱,嬌喘微微的齊清兒,這樣的烈酒她竟喝得一滴不剩。
不經眉眼一抬,他似乎很喜歡齊清兒喝酒時的直爽,痛快地又給她滿了一杯,“當然,沒想到姑娘竟能喝下這樣的烈酒。”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非要她喝的意思。
不過每每想到嬅雨的時候,他總是不能控制的想到齊清兒。今晚聽說嬅雨來訪,特意在梅園設了酒席,能有個感情的抒發罷了。
殘月烈酒,祁王還是脫離不了齊清兒的影子。
齊清兒見祁王不再追究路謙來歷一事,朱唇輕啟,“殿下時常這樣飲酒對月嗎?”
祁王細長的手指,明顯一收,“本王的私事,你也管?!”
桃花眼中看不出是個什麽態度,聽著語氣卻不像是有厭煩之意。
齊清兒順著接話道:“今日比武招親,祁王殿下卻沒到,想來是因為殿下更愛獨自清靜,不喜歡那些打鬧的場合。”
她說得雲淡風輕,杏眼落在祁王臉上沒有挪開。
此時的祁王已經酒過三巡,面色有些潮紅,氣度依然剛正,揚起桃花眼看了看遠處,“姑娘是在好奇本王為何沒有出現的武台殿吧!”隨後又捏起酒杯,看著齊清兒,繼續道:“嗯,姑娘深夜前來不僅想問我用了什麽手段讓路謙進了武台殿,姑娘還很想知道那武台殿的樓台上為何沒有本王的座位,是嗎?”
齊清兒突然覺得祁王就是她自己肚子裡的蛔蟲。
她在想些什麽,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齊清兒迎上祁王的雙眸,狠狠心,道:“是,我更想知道殿下的母親為何會被打入冷宮!”
齊清兒實在急切的想知道關於當年私通一案,張公公說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親和祁王的母親。
一時快語,齊清兒也未來得及措辭。
祁王雙眸泛紅,冷宮二字顯然擊到了祁王的心。
齊清兒看著眼前終於有了情緒的祁王,咬咬牙,也顧不得事後祁王會怎麽想,“聽聞祁王殿下的母親是在十五年前被打入冷宮的,可是如此?!”
祁王的薄唇開始顫抖。
冷宮和母親是這麽多年,都從未有人跟他提過的事情。
他擱在案幾的手,緊緊握拳,露出蒼白的骨節,接著揚頭飲下了杯中酒,將空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猛地起身,齊清兒面前一陣涼風。
“你到底是誰!本王的私事,你也敢提!”
“殿下的母親可是因為十五年前一個名叫齊慕澤的軍侯,才被廢去了皇后之位!”
“夠了,本王命你現在馬上離開!”祁王強忍住心中的苦楚。莫名其妙地把嬅雨當成齊清兒已經讓他備受折磨,現在舊案重提,他更是沒有辦法理智的面對。
憤怒地瞪著齊清兒,揮袖指著倚梅園的出口。
齊清兒連忙起身,她似有心疼地看了看祁王,隨即好看的唇瓣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
祁王的反應就足以讓她明白問題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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