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絕對相信宮本君的忠誠。”渡邊擺了擺手,解釋道:“我這麽問,隻是確認一下。如果事情屬實,你對楊天風應該是很了解的,得出的結論也是正確的。” “楊天風這個人,在東京留學時,對帝國的強大是很向往的,雖然有些紈絝,但比那些隻想靠著帝國的統治獲取自己利益的家夥還是要強一些。另外,楊天風團長娶大學生的事情,是他們告訴閣下的吧?”宮本先是詢問了一句,在得到渡邊肯定的答覆後,冷笑道:“支那人慣用的伎倆,閣下可不能上當啊!”
“什麽意思?宮本君。”渡邊坐在轉椅上,不解地問道。
宮本臉上浮現出鄙視的笑容,說道:“這就是支那人的壞毛病,喜歡窩裡鬥。縣城縣有三大家族,分別是楊家、王家和閻家,一直以來便是明爭暗鬥,互不相讓。所以,皇軍才會分別給王家一個縣長,閻家、楊家正副保安團長的官職。為什麽呢?就是讓他們互相牽製,都要依靠皇軍。他們就會搶著向皇軍爭寵,爭著為皇軍效勞。這在古老的支那,就叫做平衡。如果一家獨大,他就會偷懶,就會想著蒙蔽皇軍。”
渡邊點了點頭,有些恍然地說道:“王金慶說楊天風的壞話,是想借皇軍的手教訓或削弱楊家的勢力。”
“支那兵法上把這個叫做借刀殺人。其實呢,楊天風今天把事情都向我說明了,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關系。”宮本情不自禁地炫耀起自己淵博的知識,他在渡邊面前也確實有這個資本。
“八嘎,我要教訓王金慶。”渡邊對於自己被支那人利用,感到很憤怒。
“不,不,不。”宮本搖著頭,緩緩說道:“渡邊君,你應該給楊天風一個警告,起碼應該是口頭上的。雖然楊天風的背景,很讓皇軍看重並信任。但敲打一下,還是很必要的。然後,你把結果告訴王金慶。這樣,楊天風會更老實,而王金慶會更賣力地監視別人的舉動,能節省皇軍的很多精力。”
渡邊仔細想了想,臉上浮起了微笑,“喲西,讓支那人互相監視,並且更加努力地為皇軍的聖戰效力,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宮本君,你不愧是中國通,來,我們乾一杯。”
……………
縣城東南四十多裡,有座大鎮子,因為渦河在此轉彎流過,所以鎮子得名曲龍鎮。楊家在些經營了幾十年,可謂是根深蒂固,楊家宅院自然也是修得氣勢非凡。
月亮漸漸地升高了,廣闊的大地沐浴在一派皎潔柔和銀光裡,寧靜而又深沉。月光靜靜地流瀉在楊家宅院裡,然而給人的感覺卻不一樣。雖然宅院裡點著喜慶的紅紗燈,一班響器剛剛結束了吹吹打打,酒香魚腥還在空中飄蕩。但月光仿佛脫離了整體而單獨存在似的,慘白而冰冷。
楊天風卻不這樣認為,他隻覺得周圍哪都是漂亮的,美好的,甚至連門口的石獅子都在衝他笑,路上的丫環傭人都那麽可愛。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送走了最後幾位客人,晃晃悠悠地向著新房走去。
他的眼前晃過新娘子那秀麗的面容,明亮的大眼睛,白淨的瓜子臉,俏皮上挑、而又不失端莊的兩片薄而小的嘴唇……
酒勁再加上腦子裡的幻想,讓楊天風腳下拌蒜,差點摔了一跤。緊隨他左右的忠仆兼從小的玩伴兒虎子伸手扶了他一把,低聲提醒道:“少爺,小心啊!”
呵呵,楊天風傻笑著,指著虎子說道:“虎子,你,你不錯。明天,明天,我就,就給你娶親。
女人,女人的滋味,好,好得很。” 虎子憨厚地笑了笑,半扶半抱地將楊天風送到新房門口,叮囑道:“少爺,到了。”
“到了。”楊天風掙脫開虎子的手,笑著去推房門,嘴裡說道:“入洞房,入洞房嘍。”
虎子暫時沒動彈,目送著楊天風進了新房,然後,幾個女傭人不停的道著喜退了出來。他不由得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輕輕歎了口氣,少爺做這事真是不應該,這和評書裡的強搶民女似乎差不多,隻是那女學生多了個三姨太的名頭。不過,嫁到楊家,以後便是綾羅綢緞,山珍海味,也算是個享福的日子。
咣當,新房裡發出什麽東西摔倒的聲音,隨著光影搖動,還傳出了女人的斥喝聲,虎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接著是,是少爺的慘叫聲,虎子吃了一驚,邁步就向房門衝去。
門從裡面閂上了,虎子急了,向後退了幾步,向前猛衝,咣的一腳將門踢開。新房內紅燭搖動,椅子翻倒在地,穿著大紅喜服的新娘子立在屋子一角,愣愣地舉著個蠟燭台。 順著她既害怕又憤怒的目光,虎子看見了少爺,楊天風一動不動躺在地上,滿頭滿臉都是鮮血。
“少爺,少爺。”虎子一個箭步縱過去,伸手去探楊天風的動靜。
當啷一聲,新娘子扔下了手中的燭台,緊咬銀牙,一矮身子,將頭撞向牆邊沉重的沉香木案的一角。
虎子下意識地伸手推了一下,新娘子的頭還是撞在了木幾上,嚶嚀一聲,軟倒在地。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在搖曳的燭光下,蒼白俊俏的臉,鮮紅火豔的血,顯得分外令人心顫………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了進來,外面能聽到小鳥婉轉的歌唱。
楊天風,哦,此楊天風已經不是彼楊天風了。他慢慢睜大了眼睛,緩緩地轉動腦袋,觀察著屋內的擺設。
牆邊是兩頭卷須、烏黑閃亮、一丈多長的硬木大香幾,上面擺著半人來高的細瓷花瓶,裡面插著兩把開屏式的孔雀翎古扇。中間供著文武財神,兩邊分列兩個神龕。左邊是大肚子彌勒佛,右邊是觀世音菩薩。玻璃窗上吊掛著紅底黃穗的織錦窗簾,床頭擺著漆雕金花的煙酒具。
一股濃重的藥味彌漫在屋內,楊天風皺了皺眉,伸手捏了捏發癢的鼻子。嗯,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手能動彈了?他又試著動了動腳,雖然還感到麻木,但腳尖從被裡伸了出來。他咽了口唾沫,努力地想發出聲音,傳到他耳中的是“啊,啊,水呀!”的怪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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