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都是美妙可行的，可現實就是那麽冷酷。

　一個極具商業價值的方案，被妙筆生花的老顧遞交到了他的上司那，換回來的卻是辦公桌後一聲長歎。

　“震雲，派駐郵電部的工作組撤離了。”

　什麽?錯愕的老顧急步上前，小聲道:“秦總，消息可靠嗎?”

　率先在國內發動PC機價格戰，帶領著聯想集團成為行業N0.1的秦總，遺憾地小聲道:“昨天晚上的事。”

　“操！”

　郵政與電信不分拆，新的全國性大網鋪設如何展開?靠那幫守舊、僵化的老官僚?自己跟李家明那小子費盡心力搞出來的方案，還有個屁的價值！

　肉食者鄙！

　“震雲，中策集團有意參股瀛海威，你覺得還事有可為嗎?”

　中策集團?那家兩年內，收購百多家國企的港資集團?以他們的財力，搞全國性大網倒是沒問題，可瀛海威的戰略方向有問題。

　“秦總，很難。瀛海威建設的是一個個信息孤島，而且他們老總對沉下心來做業務沒什麽興趣，反而更熱衷於四處演講。去年他們的營收只有1100萬，而花在廣告上的費用就超過2000萬，我估計黃先生跟她一接觸，就會放棄這個意向。而且香港正處於金融危機之下，中策集團再有資金，也得響應中央政府的號召投入到救市裡去。”

　那太可惜了，銳意進取的秦總很想采納這方案，可最終還是惋惜地歎了口氣。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可就是瘋子，郵電攤子大又虧得一塌糊塗，資金到了他們手裡，還有多少能用在網絡業務上?若電信不能從郵電部獨立出來，那位鐵腕副總理會輕易妥協?

　唉，公司大了，還上了市，就得為股東的利益負責，不能再光憑熱情。已經戒煙的秦總衝老顧要了支煙，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吞雲吐霧一番，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流，突然小聲道:“震雲，再去跟他們談談，積存的萬全II5/133服務器，我們以成本價賣給他們，但不能拖欠設備款項。”

　成本價是很便宜，可再過段時間就要發布萬全2200，性能將是115/133的四倍、而價格幾乎不漲，這不是明擺著要坑人家嗎?

　為難一陣，老顧猶豫道:“秦總，不會惹非議吧?”

　非議?一個將死的小企業，沒有任何扶持價值嘍，在董事會上力主合作的秦總好笑道:“呵呵，我惹的非議還少嗎?你覺得他們會吃虧，在我看來卻是在幫他們，他們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生存下去，而不是還想著發展。呵呵，他們的服務器頂不住了，這是解他們的燃眉之急！”

　或許吧，秦總也變了，不再是當初那個領著大家要‘實業報國’的首領了。

　“是”，老顧微微一躬，被老同學煽熱的心裡冰冷。隨著上層的第一次角力失敗，那這一行就成了地雷陣，只有等最上面那位支持朱副總，才能相機而行。以朱副總理的聲望，明年扶正是肯定的，可他乾得過那一票權貴、元勳後代?

　唉，一個新生事務想成長起來，就會觸動方方面面的利益，引來各方勢力的爭搶，太難了。

　消息被失落的老顧親自送到章昭洋那，公司上下人心浮動，怎麽會這樣?

　怎麽不會這樣?

　剛從住處趕過來的李家明，發了一陣呆後，反而衝如喪考妣的鍾朝誠他們樂了。

　“天又沒塌下來，擔心個逑啊?好歹人家的服務器降價了，我們能省下大筆銀子呢！”

　“家明，全國性大網鋪設會遙遙無期！”

　可能吧，歷史有慣性但也有岔道，鬼知道這一岔就是多少年，可籌碼都扔桌上了，沒開盅莫非還能退場不成?現在可不是退縮的時候，領頭的都灰心喪氣，下面的人怎麽辦?

　笑眯眯的李家明趴在孫維剛的格子間上，衝這幫士氣低迷的年輕人笑罵道:“我老家有句土話，要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放心，我姐夫給我下了命令，無條件支持我們乾下去，他掏出幾千萬的人都不怕，你們怕什麽?”

　這小子的姐夫夠有魄力的啊，有人起哄道:“李大俠，我們擔心你們公司血本無回！”

　李家明衝對面的這幫鳥人豎了個中指，不屑道:“鳥！贏得起，就肯定輸得起，何況這還沒輸呢！老章呢?”

　“他?昨夜熬了個通宵，給IBM答題，下午就去睡覺養精神了。”

　好事，對方越麻煩、問得越詳細就越有可能成功，只要有一兩個巨頭公司入股，靠忽悠都能忽悠來錢，堅持到雲開霧散之日。

　“還是老章牛逼，泰山壓頂不變色，不跟你們這幫小年輕樣，沒點定力。”

　上次吃飯的時候李家明嚇了大家一跳，可日子長了，見他還是平時那德性，這幫鳥人又把他當哥們不當領導了。

　“操，你毛長齊了沒?”

　“嗯，沒剛子的牛貨大，比你肯定更粗壯！不是老子看不起你們，這麽大的人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還好意思跟我扯淡?”

　上次的糗事，總是翻來覆去講，還煩不煩?不爽的孫維剛突然道:“家明，老顧說你上次擺了他一道，現在他還了你人情，那麻煩事就由你接手了。”

　“什麽事?”

　那是個大麻煩，鍾朝誠剛想打眼色，可孫維剛已經說出嘴了。

　“你是不是給了個妞名片，答應她可以搞北平戶口?”

　北平戶口哎，大辦公室裡除了兩三個人以外，其余的十幾個人都盯著李家明，那目光中的熱切啊。想搞京城的戶口太難了，除非是進行政事業單位，否則想都別想這種好事。

　“切，那就是給老顧添點堵，他還真拉得下臉。”

　“不是他拉得下臉，而是那妞當真了！老顧手頭上每年就那幾個指標，給那些技術骨乾都不夠，還會給她一個小文員?趕緊想輒吧，你知道北平戶口意味著什麽嗎?別等人家姑娘跑過來問， 你小子下不來台。”

　眼看著大家的目光熱切，剛說完的孫維剛突然發覺自己多嘴了，搞個京城戶口是難，但花幾萬塊還是可以搞得到的。幫一個外人都能搞，公司裡的人怎麽辦?

　可李家明渾然不在乎，張嘴便來:“沒事，老顧是要臉面的人！”

　這事好玩嘍，後知後覺的京城土著趙世清湊了過來，狹促道:“他要真拉得下臉呢?”

　“切，這有什麽難的?衝那姑娘深深一鞠躬:大姐，我錯了，我吹牛逼了。我自己還一臨時戶口，哪有那能耐幫您弄啊?”

　厚顏無恥，說的就是這種人，還沒反應過來的趙世清，衝李家明啐了一聲:“呸，不要臉！”

　搞個把戶口不難，閔局那肯定有辦法，但要幫一個外人辦了，自己公司這幫兄弟怎麽辦?

　“我當您老人家誇我，精子，那個新絲路的廣告談妥了嗎?面子那玩意不值錢，更當得不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