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一身輕，可以回老家陪阿婆嘍。

　可讓李家明沒想到的是，自己剛回到家裡，孫芸和王志棟就前後腳跟來了。前面的美女OL先到兩三分鍾，特意從劇組裡請假回來的趙微沒給什麽好臉色看，晚到的王志棟則是笑臉相迎。

　“學長，您這是來給我送行?”

　“送瘟神！”

　空手上門的王志棟笑罵一句，好奇地打量了下毛胚房樣的客廳、客房、廚房，打趣道:“你這夠簡陋的啊，大明星，這小子就這麽虐待你?嘖嘖，就裝修下浴室和臥室，你倆還真夠實用的。”

　“呵呵，不怪我，她想自我奮鬥，卻沒那能耐賺錢。”

　“不會吧?大明星還會沒錢?”

　端茶過來的趙微嬌笑道:“棟哥，您不知道是我在養他?”

　“開玩笑吧?”

　“我自己有手有腳，可不想落個傍大款的好名聲。”

　這話看似沒毛病，其實毛病大著呢，李家明沒有讓人難堪的習慣，連忙支使道:“你去找下小妹她們，毛砣對她們心腸太軟，別讓她們亂買東西。小孩子家家，養成了大手大腳的習慣不好。”

　王志棟這樣的大人物都來家裡了，肯定是要談大事，趙微答應了一聲，拿起掛在門後的舊車鑰匙出了門。

　“家明，這房子真是你女朋友買的?”

　“算是吧，問我借了兩萬八，上個月才還。”

　‘卟’，王志棟忍俊不禁，讚歎道:“服了！”

　“呵呵，我也挺服自己的”。

　李家明也嘿嘿直樂，扭頭道:“孫芸，有事你就直接說，這是我學長。”

　“李董，我已經辭職了，想繼續跟著您乾。”

　什麽意思?好好的人事部副經理，說不乾就不幹了?

　李家明皺眉道:“有人逼你辭職?”

　“不是，鍾總要去美國任副總，我不想再在Sohu幹了。”

　鍾朝誠被發配到美國，這是李家明預料之中的事，從那天晚上他把協議直接給了章昭洋，這個結局就是注定了的。靠自己提攜才強行入夥，利益當頭的時候，卻選擇另外一個陣營，雖說並不違反職業操守，卻違反了傳統的道德規范。

　老章在美國呆了九年不假，但骨子裡的東西很難改變，他作為一個首領，不可能會相信一個唯利是圖的人，尤其是這人的職位還是要害崗位。失去了自己這個第一大股東的庇護，老章怎麽可能還把人事、財務這麽要命的權力，放一個他不信任的人手裡?

　可以預料，鍾朝誠這一去至少是兩年。等他再回來時，重要職位上已經有了人，只能退出管理層去當股東。1.21%的股份，上市時還要被稀釋，連董事的職位都保留不了。

　但李家明沒想到老章下手這麽快，難道鍾朝誠連拒絕的勇氣都沒有?或許，或許鍾朝誠太迷信他與章昭洋的交情，權力鬥爭哪有什麽交情可言?選擇了背離，就要承擔背離的代價，這是個現代商業規則與傳統道德纏繞在一起的人情社會。

　可李家明陰沉著臉伸手去拿電話，手在半空中又縮了回來，這個多余的動作、表情他必須做，因為王志棟和孫芸在這。

　“孫芸，這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老薑會過來任董事，我們這邊也得派一個董事過去。我走了，還能誰去?”

　“李董，我真的想跟著您乾。當初您能在聯想受人冷落、又能當眾跟顧總翻臉，還能主動提出給員工期股，我就覺得您可靠。

　我是個沒本事的人，唯一的優點就是做事仔細、勤快，但我知道自己沒本事就要跟有本事的人乾。”

　眼光不錯，知道自己沒本事就要跟對人，起碼這一點上比鍾朝誠那種聰明人更強。

　“孫芸，想清楚點。我讀完博士至少是九年以後，這期間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去做什麽。”

　“謝謝李董，我來時已經跟小龔打好了招呼，去他那做業務員。”

　等等，李家明連忙阻止她鞠躬，正色道:“你不是開玩笑吧?九年呢，你不成家立業了?”

　“李董，我放棄鐵飯碗來京城奮鬥，拚命打工賺錢供別人留學，可結果呢?”

　“這不是理由！人應該往前看，不應該總是停留在過去！”

　李家明突然的訓斥嚇了孫芸一跳，可她仰起頭道:“李董，我在京城七年，就弄明白了一件事:人只有一輩子，我不想死的時候再來後悔！”

　行，也行，有個因為自己仁義而主動來投靠的手下，總比因為自己有能耐而來依附、鑽營的人強。李家明稍一沉吟，拿起沙發邊的電話打給龔翔宇，吩咐道:“翔宇，我，李家明。我從Sohu辭職了，以後孫芸代表我進入公司董事會，讓她負責與Sohu公司、Sohu地產、‘e時代’連鎖網吧及我們家企業的聯系。”

　掛了電話，李家明正色道:“孫芸，以後的事誰也沒把握，你先在那邊乾著。我唯一能承諾你的，也就是我讀完書後，可以讓你參加我的創業。”

　“謝謝李董”。

　這次李家明沒有阻止她鞠躬，換上笑臉衝王志棟這位不速之客道:“學長，說說您有何貴乾?”

　見大人物們要談事，孫芸連忙拿起自己的包告辭，李家明也不留她。王大學長那晚不是酒話，而是在晦澀地表態，希望自己能把利方做成第二個Sohu，而且還願意讓出主導權，回到他熱愛的軟件專業。

　這小子陰險狡詐了點，但為人確實有仁厚的一面，一直旁觀的王志棟也不禁暗暗稱讚，指了指茶幾下面的茶具，感慨道:“家明，我們從認識起，你對我有過別的稱呼嗎?”

　“呵呵，習慣了。”

　主隨客便的李家明拿出茶具，歉意道:“準備回老家了，沒去打井水，我們喝自來水?”

　“你那不是有礦泉水嗎?”

　對哦， 李家明連忙去拿礦泉水當井水，京城居大不易啊，山泉水那種好水是有錢都沒地方買。

　一番不帶煙火氣的茶藝表演下來，同樣寧靜下來的王志棟品著清茶，悠然讚歎:“什麽事做到極致，則成了藝術。”

　沏完茶，李家明可不完全守著心裡那份寧靜，而是小心應答。眼前的人，即使是自己上輩子成功之後，依然要仰視的對象，怎麽會是一個軟件天才那麽簡單?

　“呵呵，我父親是木匠，曾經是莞城最好的手工家俱師傅。我幾個叔伯也是手藝人，我家算是匠人世家吧。”

　“難怪你一直叫我學長，連發火的時候，也最多是加個姓而已。”

　兩人說說笑笑喝完一壺茶，幾乎是與孫芸同時到這的王志棟，這才解釋道:“鍾朝誠給我打的電話，說你已經辭職了，我才連忙來的。”

　不管對方是試探還是別的，李家明坦誠道:“學長，你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