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公主只有五歲，卻沒有幼兒常見的靈動。網她的眼睛和脖頸有些僵硬，望向某處時必須要轉動身體。

楚書瑤在重慶公主面前屈膝行禮，道:“公主殿下，這位是徐先生。”

重慶公主警惕地點了點頭，眼頸直盯著徐兄。

徐兄從這目光中就仿佛看到了一隻膽小的野兔，時刻提心吊膽，緊繃著精神。他擺出最溫和的笑容，道:“公主殿下，我是來陪您玩耍的。”

公主有些疑惑地看著徐兄，良久方才帶著懷疑道:“你不是來教我識字的?”

徐兄看了一眼楚書瑤，楚書瑤上前道:“殿下，識字的事並不著急，咱們先把”

“先把遊戲玩好。”徐兄打斷了楚書瑤，仍舊咬定是來陪公主殿下玩遊戲。

公主殿下卻不傻，她指了指徐兄，又指了指楚書瑤:“陪我玩的人都要穿這樣的衣服，你不是來陪我玩的。”

五歲的公主還沒有男女概念，但是她已然能夠從不同的服飾分辨出不同的人。穿成楚書瑤那樣的宮裝侍女是陪她玩耍的;穿著深色服飾的老婦管她吃飯穿衣;穿成徐兄這樣的，是負責教她識字。

徐兄道:“我真是來陪殿下玩的，不信我給你演一個。”

徐兄扯了扯衣服，緩緩俯下身，雙手撐在了地上，提臀抬腿，在公主面前來了個倒立。他雖然不像戴思蒙那樣能夠在椅的樹枝上倒立，但是平地上卻已經十分熟練了。

非但能倒立，還能以手代腳走兩圈。

重慶公主見徐兄真的能夠翻轉倒立，方才信了這位“先生”不是來教她識字的。不過她臉上仍舊是一副木然的表情，反倒是楚書瑤和兩個老婦饒有興致地看徐兄表演。

徐兄咧嘴笑著，頭朝下望向重慶公主的雙眸。這位公主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近乎面癱，但是眸子之中卻流露出了幼兒常見的好奇和趣味。

徐兄一個翻身跳了起來，問道:“殿下，你見過猴子麽?”

重慶公主搖了曳。

徐兄笑道:“那是一種跟人很像的動物，下回我再來的時候，就把他帶來。他玩倒立比我還好呢。”

楚書瑤皺起眉頭，心道:這禦醫很有些靠不住，真的是禦醫麽?怎麽一副賣藝人的模樣。

徐兄除了表演倒立，其他的也就什麽都不會了。他正想找個機會看看這位公主到底有多害怕意外聲音，就聽到窗外撲棱棱有鳥兒扇動翅膀。徐兄連忙將注意力放在了公主身上，果然看到公主臉上騰起一股驚懼，整個人都靠向了楚書瑤。

楚書瑤連忙張開雙臂，將公主虛虛護住，溫言撫慰道:“殿下不怕，這就是鳥兒飛起來的聲音。不怕不怕。”

徐兄看在眼裡，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他自告奉勇道:“我去為公主殿下趕走它。”

公主微微搖了曳:“它還會回來的。”

徐兄咧嘴一笑:“那就隨它去吧。殿下，我先告退了，明天我就帶我的猴子朋友過來。”

公主殿下微微點了點頭。

楚書瑤走了過來，滿心的疑惑，帶著徐兄往外走。直等到了月牙門外，她才問了出來:“徐禦醫，你不是來看病的?”

徐兄還在思索，反問道:“之前來看過的大夫，都開的什麽藥?”

楚書瑤早有準備，當下把兩個常用的藥方報了出來。她道:“這兩個方子都是太醫院薪科禦醫開的。對了，徐禦醫，你是哪一科?”

徐兄道:“我麽?我不分科。”他說著話，一邊尋思這藥房裡的配伍。不等楚書瑤繼續問他，他就道:“這兩個方子其實如出一轍，都以茯苓、半夏為主，

這是鎮驚寧神的驗方了。”楚書瑤道:“可這方子服用之後，殿下的查並未有好轉。”

徐兄又問道:“可有兩位大夫的脈案?”

楚書瑤曳道:“這個並沒有，但是有一位大夫說殿下這是心陽不足。”

徐兄問道道:“殿下除了聽到聲音容易受驚，平日裡膽量如何?怕黑麽?敢一個人呆著麽?”

楚書瑤道:“怎麽會叫殿下一人呆著?身邊肯定是有人的。不過殿下並不怕黑，反倒有些厭光。外面太陽大些，就要叫人掛上紗簾。晚上睡覺也是早早就熄了燈，乖乖躺床上。”

徐兄就道:“若是如此，我就不覺得公主殿下是心陽不足了。”

楚書瑤道:“徐禦醫， 你不用診脈麽?”

徐兄道:“望聞問切，脈診也不過四分之一罷了。我聽殿下說話聲音中正，面色紅潤，顯然不是心陽不足的症狀。再聽姐姐你這麽一說，那就更不像是心陽不足了。”

楚書瑤懶得糾正徐兄的稱呼，就道:“那是什麽緣故?”

徐兄想了想，道:“我覺得殿下沒有病。”

楚書瑤奇怪道:“殿下怎麽會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徐兄連忙擺手道:“不，我不是說殿下裝出來的。”他略一思索，還是說道:“我曾經也有一種‘怪病’，就是暈血病。只要見了血，哪怕是血珠，我都能昏闕過去。其實我也不覺得血可怕，身體也沒有任何問題，但是見血就暈。”

楚書瑤道:“這個跟殿下的病”

徐兄道:“所以我懷疑殿下並不是身體有什麽問題，而是跟我的‘暈血病’一樣，屬於心病。”

楚書瑤問道:“那該如何診治?”

徐兄抬眼想了想，道:“我是遇到了一位名醫，他用祝由術治好了我的暈血病。不過我卻不知道該如何找他。”

徐兄說的就是何紹陽。他知道何紹陽帶著張大耳等人來了京師，若是順利的話肯定已經得了官身。然而他們到底是不是還在京師，該上哪裡去找他們，這就不是徐兄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考慮到他們是站在上皇一邊的，在朝中用屬於劣勢，甚至可能隱姓埋名，用了別的途徑晉身。想想高知府，只是因為捉拿他們不利就被投入詔獄，何況他們這些罪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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