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這番談話,路飛揚一直坐在旁邊,笑吟吟地聽著,而聽眾並不是只有他一個,妃憐袖雖然始終待在大老遠外,但卻也聽著三人的討論,微微發笑。
連續幾天,都在這樣的歡樂氣氛中度過,但在歡欣鼓舞之下,每個人也懷著不同的煩憂。
香菱懊惱於自己的計劃至今毫無進展,所有戰術均告觸礁,目標本人就像是一頭在冬眠中睡死的熊,絲毫不察覺身邊的春意盎然,反倒是目標旁邊的閑雜人等被誤中副車。到了後來,不但路飛揚常常朝自己使著怪異的眼色,就連孫武都產生誤會,以為自己被路飛揚的中年成熟所迷。
(真是要命啊,該敏感的地方不敏感,怎麽在這種地方又敏感得不得了呢?
這個小少爺的腦子到底是什麽東西作的?)意外的窘境,讓香菱只能哀歎再三,而另外一個讓她覺得孫武遲鈍的問題,則是他對小殤的種種異狀視而不見。
在這幾天裡頭,小殤的怪異舉動層出不窮,除了那些手舞足蹈的怪動作,她身上常常發出莫名高熱,有幾次頭頂甚至冒起白煙,甚是嚇人。香菱對孫武提過幾次,但已受過教訓與諷刺的孫武,一口認定那只是小殤為了爭取旁人注意在作怪,只要見怪不怪,她發現自討沒趣,就不會再玩下去。
這個論點讓香菱很難多作進言,只能希望不要因此發生什麽讓孫武遺憾終生的事。
事實上。孫武這幾日也有諸多雜事在煩惱,除了入慈航靜殿求寶一事沒進展、自己的內傷蠢蠢欲發、路飛揚打死都不願意離開,堅決要偷到經書才走、小殤的各種動作越來越怪,孫武也碰到另一個問題。
「小武先生。你的錢是不是全都交給了香菱小姐?為何我看你們每次付錢,都是香菱小姐在掏錢呢?」
某天的例行治療結束後,孫武被妃憐袖這樣問著,刹時間有了被五雷轟頂的震撼感覺。
(妃小姐說得沒錯,什麽東西都讓香菱付錢,這樣的我……好像比路叔叔還窩囊耶!姊姊說吃軟飯的男人最下流,我現在吃的飯……該不會就是軟飯?)被這個想法給嚇著,孫武一下子松開了手裡的飯碗。險些讓熱騰騰的米飯掉落地上。
為了不讓自己的情形惡化下去,少年認真考慮自食其力,工作賺錢,而自己別無長才。頂多就是一身武功練得不錯,但要憑自己的武功賺錢,該怎麽辦?上街賣藝?還是直接打家劫舍?這實在太荒唐了,難道練成絕世武功,就非要搶劫錢莊才能過活嗎?
這個問題實在是很嚴重。幾經考慮,孫武決定求助於小殤,看看她能不能替自己出點主意。青梅竹馬的眼力果然了得,小殤看到孫武。甚至不用問來意,就盯著他嘴角的飯粒問話。
「怎麽了?男性的自尊受到打擊了嗎?」
不完全是這個問題。但也可以說是這個問題,孫武考慮了一會。點頭稱是。
「早就料到會這樣了,已經替你想好解決方法了。」
小殤的手肘撐著桌面,手掌托著臉龐,斜斜睨向孫武,眼神像是一個愛理不理的雜貨店老板,在聽完客人的問題後,從腰間行囊一下子掏出了大批物件。
「這……這是……」
孫武目瞪口呆,看著小殤拿出的一堆繩索、鐐銬、皮鞭,不曉得這究竟有什麽意義,特別是她跟著又拿出幾件樣式火辣性感的皮衣、若隱若現的絲質睡裙,這就更看得孫武頭皮發麻,連舌頭都顫抖起來。
「這些……是用來作什麽的?」
「拯救你的男性自尊啊!你沒聽過玉不琢,不成器嗎?夫綱不振,何以治國啊?這些東西你拿回去,只要狠狠來上幾次,包管你覺得自己重獲新生,像是一個雄糾糾、氣昂昂的大男人。」
小殤說著,又從腰間行囊取出一個藥瓶,不由分說地塞進孫武手裡。
「如果剛才那些東西還不夠的話,再加上這一瓶最新奈米技術合成的青春不老丹,你回去以後大口大口吞下去,等藥效一發作,哇!那何只是無孔不入,簡直是逢孔必入,要多威風有多威風。」
「威風什麽東西?」
孫武愣愣地說,小殤則是浮現出一副曖昧的表情,小手捂著嘴唇,揮著另一隻手,像是情趣用品店老板似的低聲說話。
「討厭啦……客人你明明知道的……就是一個晚上七次的那種東西……這麽羞羞臉的事,別讓人家說出來嘛。」
「笨蛋!我沒有這種需要啦!」
又氣又惱,孫武拿起桌上東西就往小殤丟,但繩索太粗,鐐銬太重,就連那個藥瓶都怕砸傷人,孫武在氣惱之下仍是極有分寸,抓了那件薄如蟬翼的蕾絲吊帶睡裙丟過去,但是東西才一脫手,背後就有聲音響起來。
「小武啊,妃小姐說找你有事,我帶她來……呃!」
路飛揚的聲音中途停頓,當孫武轉過頭去,看到路飛揚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而妃憐袖雖然戴著特殊眼罩,目不視物,但卻側耳傾聽,似乎藉著這動作,在辨識屋內發生的狀況,假如平時她連磁磚上的花紋色澤都能清楚辨識,那孫武絕不懷疑她在幾秒內就可以明白自己和小殤的狀況。
孫武覺得路飛揚和妃憐袖都是聰明人,應該很快就能看穿假象,了解真實,只要沒有人給予錯誤引導的話……
「嗚……嗚……」
小女孩的啜泣聲,無言中已經傳達了許多訊息,如果說這樣子還不夠,那麽接下來斷斷續續的哭泣指控,則是把罪名完全坐實下來。
「小武哥哥……吃了怪怪的藥……還把都是洞洞的衣服丟到人家身上……」
「喂。妳不要亂講話啊,我哪有吃藥?而且……哇,為什麽這條鞭子會拿在我手上?」
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著,孫武連忙丟開那條不知何時被塞在手上的皮鞭。腦裡籌謀著對策。
(要想出個解釋來,否則被小殤誣陷成功,我不就成了吃春藥、拿皮鞭,逼小女孩穿暴露衣服作變態事情的色魔了嗎?唔,對了,就用平常的信用與形象來一決勝負!)事實勝於雄辯,妃憐袖與自己的認識時間不長,路飛揚可是打小看著自己與小殤長大。不可能不知道雙方的為人,孫武果斷道:「路叔叔,我不想多說了,你知道小殤是什麽個性。我又是怎樣的一個人,你說,你是相信我的清白,還是小殤的陷害?」
謠言止於智者,這件事確實是不錯的。但路飛揚聽了之後,臉上露出很為難的表情,看了看孫武,又看了看小殤。最後用一副大義滅親的凜然表情,悲痛長歎道:「小武。路叔叔……不知道你怎麽做得出這種事……」
這句話對少年的衝擊,真是有如五雷轟頂般強烈。跟著就看到妃憐袖的表情一變,什麽話也沒有多說,掉頭就走,一點解釋的機會也不給。
(對,對喔,路叔叔以前就超疼小殤的,幾乎到了溺愛的程度,只是小殤都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不過如果問路叔叔比較疼誰,他一定會出賣我的……)終於醒悟到這一點,但已經太遲,孫武雖然追到了門口,不過妃憐袖已經不見蹤影。
被妃憐袖這樣誤解,孫武的感覺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很糟糕,這是平時與小殤、香菱相處時,從沒有過的感覺。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可是在妃憐袖淡淡雅雅的一舉一動中,似乎就有那麽一種無形的魔力,撩撥牽蕩著自己的心絃。
「唉,少男的第一次,真是錯綜複雜的感覺啊……」
彷佛是有著相同的感受,小殤的手搭在孫武肩上,用多年好友的口吻長長歎了口氣,孫武登時驚醒過來。
「小殤!都是妳搞的鬼!」
快速回手一揮,沒有打到小殤,孫武抬頭一看,小殤縱跳如飛,像是一隻敏捷的猿猴,閃電避開掃擊,一下子就撲到路飛揚的懷中,被路飛揚寵溺有加地單臂抱起,還一起朝孫武作了個鬼臉。
「你們兩個……是失散多年的親生父女嗎?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好的?」
「不是那樣喔,這一切是有代價的。」
小殤抬高下巴,從腰間行囊裡掏出一根指頭粗細的金條,放到路飛揚的上衣口袋中,作為謝禮,而路飛揚則像是被女王打賞的奴隸,毫無尊嚴地用力點頭。
「小殤,妳、妳怎麽會有黃金?」
「你說呢?」
小殤的反問,孫武想來想去都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小殤掌握了傳說中點石成金的技術,所以才能變出黃金來,但這句話一說,卻讓小殤與路飛揚笑得前躬後仰,跟著,才揭曉了一個大秘密。
路飛揚問孫武,甫離梁山泊的時候,是不是問過小殤,她身上有沒有帶錢?
「是啊,但小殤說她一毛錢也沒帶啊,這種事她不會說謊的。」
「唉,傻孩子,小殤是不會在這種事上頭說謊,但你有沒有繼續問她,身上帶了多少的黃金和珠寶?」
「呃……沒有。」
盡管是從小一起相處,但孫武對於小殤心思的掌握程度,似乎還不如路飛揚。小殤的言語圈套,孫武當時沒能反應過來,但路飛揚卻是在小殤說自己身上沒帶半毛錢的同時,立刻就掌握到其中玄機,對小殤用詞與作風的了解程度,幾乎就比得上一手拉拔小殤成長的鳳婕。
「……當然啦,我從很久以前就有個理想,就是蓋一間很舒服的白色小屋子,鳳凰兒釀酒,我就在前面賣酒,然後有個像小殤一樣的女……」
「哪可能啊,鳳姊自己會先把釀的酒喝光,然後你會被上門的債主揍扁,還有……我才不要有你這樣的爸爸咧,好窩囊喔。」
「啊!小殤,妳這麽說太傷路叔叔的心了,好,我要用力親妳,把妳的臉親到腫起來,嗚嘟嘟嘟……」
「……救、救命啊……你這個戀恐龍肥女的死變態……史前大暴龍騎士……」
「你們兩個人……」
小殤被路飛揚親得滿臉口水的畫面,對被冷落在旁邊的某人,無疑形成了很大的刺激,特別是想到自己當了很長時間的傻瓜,明明坐擁大把金銀,卻不得不尷尬地依賴香菱的存款生活,一股火氣就直冒了上來。
「給我收斂一點!不要太過分了!」
怒氣勃發,孫武把小殤和路飛揚全部都轟出屋去,不過,在這場鬧劇結束之後,一直困擾孫武的大麻煩也迎刃而解,那就是經濟問題終於解決了。
本來老爹就不是一個小氣的人,梁山泊更從不是一個窮地方,既然讓孫武與小殤在外走動闖蕩,怎麽可能連一點活動經費都不給?在小殤離開之前,老爹就已經給了她充足的活動資金,只是來不及告知孫武而已。
這筆為數不少的黃金,是交付給孫武與小殤共同使用,孫武用起來心安理得,第二天就拿了金條去還給香菱,補償相識以來她的各種開銷。香菱雖然不想收下,但考慮到少年的心情,還是笑著把金條收了下來。
(唉,真是棘手,戰術不成功,連經濟援助也被切斷,這個小少爺現在自己有了錢,下一步該不會是要發資遣費了?)接過金條的香菱,腦中冒出這樣的想法,但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這個想法會如此準確地命中現實。
啟蒙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