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傳說中的飛空島 事情在突然間的轉折變化,讓孫武的腦筋有些轉不過來,直到聽見附近人群的嘩然聲響,才意識到袁晨鋒對自己說了什麽。
孫武不太清楚袁晨鋒是什麽人,但至少看得出這個年輕公子來頭很大,是個手握重權的大人物,而他居然肯這麽謙和地和自己這個山村少年道歉,實在是很不可思議,一時間不曉得該說什麽才好。
「還沒請教小兄弟高姓大名?」
「我……我姓孫,孫武。」
「孫兄弟,上次魯莽得罪,袁某實在過意不去,現在不知道是否能夠給個機會,讓袁某作個東道,相請陪罪呢?」
袁晨鋒的邀請,孫武還沒有回答,旁邊已經有隨從緊急低聲說話。
「少主,您接下來還有行程,沒有閑余時間作……」
「今天的所有雜務一概取消,不要拿這些事情來煩我。」
袁晨鋒嚴詞拒絕了身旁隨從的提示,轉過頭卻仍以溫和表情,等待孫武的回答,這樣的誠意讓人很難開口拒絕,但孫武仍是不想答應。
說得更正確一點,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特別是沒找到小殤之前,孫武做什麽都沒有心情。
(小殤不見了,怎麽辦?沒有我看住她,小殤就像是被放出去的吃人野獸,要是隨便引發什麽大騷動,那就都是我的錯了!)就算是在高溫的火場裡,孫武背後也沒有流那麽多汗,可是想到事情的嚴重後果,他就感覺幾乎要歇斯底裡了,不過,附近人們的竊竊私語,在這時候傳入他耳中,其中就有一句特別引起他注意。
「……這個男孩子是誰啊?」
「不知道,是外地人吧,以前沒看過啊。」
「他與袁少俠以前認識嗎?袁少俠是陸雲樵主席的徒弟,這麽大的來頭,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客氣啊?」
這一句話讓孫武大吃一驚,想不到事情有這般巧法,讓自己在此遇到了陸雲樵的徒弟。聽說陸雲樵只收了一個弟子,自己近年來隱居不出,大小事務幾乎都交給徒弟代為處理,旁人也幾乎只能透過他來聯絡陸雲樵,想不到這號人物居然就在自己面前。
如果可以用正規方法找到陸雲樵,就不必用那種連自己都覺得很鳥的笨方法了。甚至倒退一步來說,袁晨鋒近年來成為陸雲樵的代表,執掌同盟會的大權,本身也是不容小覷的人物,要是他肯相助自己,根本也就不用求見陸雲樵了。
大好機會就在眼前,沒有理由錯過,雖然孫武仍是擔心小殤的去向,不過還是整個梁山泊的共同利益擺在第一,讓他答應了袁晨鋒的邀請。
為了表示對貴客的尊重,袁晨鋒命從人牽來一匹駿馬,讓孫武與他並駕齊驅,一起前往同盟會眾人在此地的落腳處,接受款待。
孫武過去沒幾次騎馬的經驗,但是騎策別種牲口的機會卻不少,很俐落地翻身上了馬背,驅策著這匹對他而言有些太大的駿馬,和袁晨鋒的獨角獸並行。兩個人身高有別,但外貌上一個俊朗、一個秀氣,各有不同特色,落在周圍群眾的眼中,都是相當有魅力的好看畫面。
但相較於袁晨鋒的備受矚目,孫武很自然地顯得黯淡。不曉得有多少女子爭相推擠,高聲呼喚,希望讓袁大公子側頭多看一眼,不是為了他的武功或所掌權勢,單單為了他的俊雅外表與氣質,就足以讓當地女性為之瘋狂。
「孫兄弟,真是抱歉,我們的行程會稍微慢一點,不要緊吧?」
「不……沒關系,
我是說,我也很難得看到這種情形,袁兄你還真是受歡迎啊,出門都像是辦廟會。」 「這次是例外,有必要特別張揚,把一些東西傳達出去,平常我也不是這樣子出門的。」
百姓夾道歡迎、婦女們爭相靠近,一幕幕情景,彷佛是戲曲中的畫面,孫武怔怔地看著,起初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但沒過多久他便恍然大悟,細細咀嚼了袁晨鋒的話,更明白隱藏在這幕歡樂景象之後的東西。
廣宏幫……應該是過不了今天了吧?
小組織果然是作不了大案子。柳老爺子在壽宴上決定派出敢死隊的時候,一定不曾想過這件事會成功吧?派低輩弟子去殉死的用意,是藉機打響名號,讓中土大地上的各個黑幫知道廣宏幫,反正整個中土大地上的黑幫都要奪那筆災銀,日後同盟會算起帳來,就算陸雲樵武功再強,也不能把天下黑幫一股腦都滅了,廣宏幫不過是天下黑幫裡一個不起眼的小勢力,派點人去送死作秀,又沒什麽實質傷害,總不會成為同盟會的報復目標吧?
這個算盤打得著實響亮,既然不會造成什麽實質傷害,那麽確實不會被列為報復對象。如果出動大批高手就為了對付區區廣宏幫,這做法太不合經濟效益。
不過,果真是夏蟲不可語冰,柳老爺子完全沒想過自己已成了黃雀眼中的可口螳螂。在陸雲樵決意相助正氣哥運銀的同時,同盟會一定已經開始運作,情報網緊緊盯著中土大地的各路黑幫,尋找適當的藉口,還有一個可以殺雞儆猴的目標。
廣宏幫的主動與踴躍,想必是幫了同盟會的大忙!
賑災款項離開帝都之前,同盟會必須要找一個黑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之辣手屠滅,手段是越狠越好,最好是把整個幫派連根拔起,鏟除得一個也不留下,這種短時間、滅絕性的威嚇手法一傳出去,就會突顯出同盟會是何等認真,任何覬覦這筆災銀的勢力都要三思而行。
那些真正的黑道大幫與巨匪,當然不會被這阻嚇給唬退,但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幫小派卻會被嚇到,少了這些人來混水摸魚,同盟會也比較容易控制住場面,可以集中力量,專心對付主要敵人。
孫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懂這些道理,但是他細細想壽宴以來每件事的發生,前後還不滿一天,廣宏幫就已經覆滅,這之間的道理越想就越清楚。
無疑廣宏幫是咎由自取,黑幫生活本就是刀口舔血,一個決策失誤,被敵人尋上門來誅滅全幫,這也是應有之報,沒什麽好怨,但是柳宅裡頭的那些老弱婦孺也被牽扯進來,這點就嫌太過辣手了。
「……就算是為了宣傳,但是連老弱婦孺都殺,這樣能稱得上是正道組織嗎?」
腦中想得出神,孫武不自覺地把心裡話說出口,聲音雖然很低,但身旁不遠的袁晨鋒卻一字不漏地聽見了。
「孫兄弟,我很欣賞你,單純憑著一股義勇,就勇闖火場救人,還連攻擊你的敵人也一起救出,這等俠義心腸,就算是江湖上許多成名英雄都做不到,我之所以對你這麽尊重,一半就是為了你的俠氣。」
袁晨鋒道:「不過你剛才在火場中闖蕩那麽久,可有看到一具童屍?可有看到任何婦孺枉死其中?」
「這……這倒是沒有看到。」
「沒有看到是應該的,因為在我們控制了整個局面,要放火燒屋之前,已經先把所有的無辜仆役、老弱婦孺逐出。戰陣之上不傷婦孺,這是我恩師的教誨,袁某人從不敢片刻或忘,更不敢在誅滅廣宏幫的過程中妄殺一名無辜。」
聽袁晨鋒這麽說,孫武心中的不安盡去,本來他還有些擔心,不知對方的好意外表之下是否藏著詭詐心計,或許對方也像那些貪官汙吏一樣,是怕自己看到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所以要把自己騙回去滅口。
可是,袁晨鋒一直表現得光明磊落,不管做了什麽,他在道理上都穩穩站住腳,根本沒有見不得人的事,坦蕩蕩的作風,讓孫武有些慚愧自己居然這樣猜疑人家。
在回去的一路上,袁晨鋒對孫武非常客氣,態度也極為尊重,絲毫沒有因為年紀問題而看輕孫武,將他當作是一名貴客對待。這樣的慎重態度讓孫武受寵若驚,但卻也非常高興,因為自己來到外界之後,整天就是戰個沒完,不但沒交到朋友,見到的還盡是人性醜陋面,現在袁晨鋒主動結交自己,自己是非常樂意交一個這樣的朋友。
袁晨鋒在本地的落腳處,是這裡最大的客棧,他和隨從佔了一個最大的院落,才一回到所住的廂房,客棧裡就忙不迭送來茶點與洗臉毛巾,竭力巴結這位貴客。
「孫兄弟,這是我從京裡帶來的龍井,雖然不足以款待貴客,但還是請你嚐嚐看。」
袁晨鋒似乎是出身豪門富家,不但談吐文雅,而且一些生活習慣還極為講究,新泡開的龍井熱茶,色澤如雨過天青,散發著陣陣幽香,是他特別由帝都所帶出來的;茶葉本身倒也罷了,那套白瓷茶具造型素雅,光潤勝雪,奇薄如紙,雖然上頭沒有任何圖形或文字,卻仍看得出它的細致與名貴,而這套白瓷茶具也與龍井茶葉一樣,是袁晨鋒一路由帝都帶出來,堅持用這套茶具搭配龍井,讓孫武首次見到了富家公子的氣派。
「我是行走江湖的武人,本身很討厭過度鋪張與浪費資源,如果要像一些豪門貴族那樣擺闊,那種日子我過不下去。不過,我覺得生命是一件美好的事,應該堅持在美好的事物上,好比每天下午的喝茶,為了能在最好的狀態下享受完一杯茶,相關事項上我絕不妥協,一定要求到最好,所以茶葉與茶器我都會認真講究。」
袁晨鋒向孫武解釋自己的理念,同時也為他斟上一杯香茗,這時窗外天色已然入夜,這樣一杯清茶入腹,為微寒的身體帶來暖意後,袁晨鋒就邀請孫武共進晚餐。
只有主客兩人的簡單筵席上,袁晨鋒先是為了上次的魯莽,再次向孫武致歉,跟著就與他一同暢論江湖中的奇聞軼事。
袁晨鋒代替陸雲樵打理同盟會事務已有數年,江湖閱歷豐富,說出來的奇聞軼事五花八門,其中一些驚心動魄的江湖恩怨,讓孫武聽了完全說不出話來,但孫武偶爾回應幾句,說到一些以前聽自梁山泊村人的秘聞故事,卻也讓袁晨鋒嘖嘖稱奇。
「對了,孫兄弟的金鍾罩功力不凡,這個年紀就能練到第六關,如此進境真是百年奇才,就算是慈航靜殿的高僧,恐怕也沒有幾個人有此成就,但金鍾罩第六關以上的秘笈從不外傳,不曉得孫兄弟是追隨哪位高僧習藝呢?」
談話當中,袁晨鋒不免問到孫武的師承來歷,還有來到明德壩的打算。這些問題孫武都含糊以對,因為他已經感覺到直接說自己來自何處,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在確定一些事情之前,他不想告訴任何人自己是從梁山泊出來的。
因此,孫武隻好說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很爛的謊言。
「我……家師的名字叫做……叫做……和平老人,以前好像是在慈航靜殿當過和尚的,我是從小跟著他學武,他不喜歡我提到他的樣子,所以我也……還有這次來到這裡,是因為師門丟了一件東西,所以要來這邊找。」
隨口撒謊,孫武已經覺得這謊話漏洞百出,而袁晨鋒眼中的揶揄意味,更讓他知道對方壓根不相信這些話,情急之下,腦中靈光一閃,記得胡伯伯以前好像是混過慈航靜殿的,就用他的模樣來描述這個虛擬師父。
這個策略果然奏效,幾個明顯特征一說,袁晨鋒的表情立刻有了變化,像是想起了什麽,表情也從顯著的忍笑,轉變成將信將疑,最後點頭說話。
「原來如此,江湖之大,臥虎藏龍,脾氣孤傲的奇人異士所在多有,孫兄弟的師父必是一位隱世的高人,避居不見俗人,那也不足為奇,難得的是孫兄弟自小居於鄉野田間,竟然能練成這樣一身了不起的武藝,假以時日,必然是江湖上光芒萬丈的砥柱中流,慈航靜殿能有這樣傑出的俗家弟子,可喜可賀之至。」
聽袁晨鋒這樣說,孫武暗暗松了口氣,曉得自己剛剛過了一關,胡伯伯以前混過和尚的舊身分,為自己提供了最佳掩護,否則袁晨鋒公事公辦起來,代慈航靜殿追究起神功外傳的問題,事情就很不妙了。
(其實我也不算偷學金鍾罩啊,第六關的秘笈我從沒看過,是自己在雲路天梯裡頭碰巧練成,這樣子應該沒有牴觸慈航靜殿的門規吧?)孫武腦中掠過這想法,但離開梁山泊至今,他已經充分體驗有口說不清的感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況,慈航靜殿雖然將金鍾罩的第一到第五關開放流傳,但卻要授業學堂每年支付權利金,隔年才繼續授權使用,梁山泊的學堂與外隔絕,書庫中收藏的第一到第五關秘笈,也是村人默寫整理而成,看來九成九是沒付過權利金的盜版貨,如果慈航靜殿追究此事,那自己就不只是私練金鍾第六關,而是從頭到尾都在偷練慈航靜殿的武技了。
(事情居然這麽嚴重,果、果然不該貪小便宜,當初如果用的是正版,現在就不會這麽麻煩了……)孫武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不過確認完來歷的袁晨鋒已經轉過話題,改問孫武來到明德壩找尋的師門失物,問說自己能否幫得到忙,孫武心念一動,趁機問出了離村以來的最大困惑。
離村的理由,是為了找尋佛血舍利,但是在那之前,自己就對平靜的梁山泊感到一絲不協調的困惑。這個困惑被納蘭元蝶的飛雲艦給撞破,梁山泊的秘密終於浮現在陽光底下,自己離村之後,就一直想知道外界人眼中的梁山泊,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這問題不能問小殤,也不能隨便找個人問,因為找那種不夠份量的人亂問,只會得到讓自己更加迷惑的半調子答案。
袁晨鋒,無疑是一個極具份量的人,見過的世面既廣,說話也中肯可信,由他來替自己解去疑惑,該是最好的人選了。因此,孫武推說師父的交代,失物去向與梁山泊有關,向袁晨鋒請教梁山泊的情報。
「你是說那個傳說中的梁山泊啊……嗯,就如同你所聽見的,那只是一個人們口耳之間的傳說而已,但我認為那應該是存在的。」
提起梁山泊之名,白衣青年的臉上出現一絲向往、一絲迷惘。
「梁山泊的存在,到目前為止都是一個傳說,沒有人能夠證實它真的存在,但也沒有人能證實它不存在。這個傳說的時間並不長,大概是太平軍國覆亡之後才漸漸傳開的,因此在最早的時候,梁山泊所代表的,就是太平軍國的失落寶藏。」
袁晨鋒慢慢整理腦中的思緒,看得出來關於梁山泊的種種傳聞太雜也太散,令他必須一一回想,才能有效整理出一個系統來。
「歷史上很多王朝都有藏寶秘聞存在,就連本朝也不例外,一直有人謠傳大武皇族當年建國時,把搜括到的大批財寶藏於某處,以備有朝一日王朝衰敗,後代子孫仍有本錢東山再起,至不濟也能保身立命,而相較於這個說法,太平軍國的藏寶之說,就更吸引人了。」
太平軍國的首都天京被攻破時,奉命搜索掠劫的大武軍將領,率先打開了天京的皇室寶庫,卻只看到一個空空如也的石窟,內裡價值連城的無數財寶早已消失無蹤。氣急敗壞的大武軍將領拷打俘虜,甚至用了能夠閱讀腦波的法寶,使盡一切手段追查,最後卻得到了詭異的答案。
所有財寶在天京城破之前,就已經被悄悄運走,整個行動極為機密,就連太平軍多數高層都被蒙在鼓裡,事後揭露,一度造成天京內的高官大嘩,但卻沒有人知道這些財寶的確切去向,只有一個行動代號被交代下來:梁山泊。
這個莫名其妙的代號令所有人一頭霧水,更讓負責拷問的大武軍將領怒火攻心,在怎樣拷問都得不到答案後,他下令將所有俘虜活埋坑殺。當然他自己也沒有什麽好下場,現任大武皇帝並不是什麽仁厚君主,同樣不信他在拷問中毫無所獲,將他給押入天牢。
那名將軍在牢中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全身上下找不到一處完好的皮肉,隨著他的死亡,太平軍寶藏的線索從此斷絕,更在人們的耳語相傳間,增添了無數神秘色彩。
之前太平軍國全盛時期,法寶軍械方面的離奇斷絕,也是歷史上的一大謎團,這個謎底的價值,甚至還超過那批龐大的財寶。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江湖上開始有這樣的傳說,從天京消失的那批龐大財寶,連同太平軍國最盛時的頂尖法寶,全都被隱藏在一個秘密所在,等待它的真命天子前來領取,憑此再建軍國霸業,而那個地方的名字,就是梁山泊。
「……九天之上,萬雲之海,有島虛翔,其名梁山。梁山者,赦罪之地也,藏天下重寶、納世上罪人,永封於斯,飄於穹蒼之上,無路可通,惟勇者乘風踏雲,履雲路天梯而入梁山……」
袁晨鋒背誦了一段文字,這是江湖上流傳得最廣的一段描述,記敘了梁山泊的所在位置: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的小島。
要讓一座小島漂浮上天,這背後所牽涉到的龐大能量與精密技術,就算是太平軍國最盛時也做不到,這段話聽起來實在太過荒唐,不過卻還是有財迷心竅的人們相信,耗費多年時間去追蹤梁山泊,並且鑽研出所謂的雲路天梯,是西北方某一區山谷地帶所獨有的劇烈風暴,一種無可匹敵的自然災害。
被巨大的龍卷風給卷上天,扔到雲端,如果好運就有可能進入梁山泊,運氣不好就活活摔死,甚至在那之前就死在龍卷風裡,整個過程中的死亡率高達九成九九,歌謠中點出的登天之法實是難之又難,卻還是有人願意舍生忘死一探,並且為此殉身。
「抱著發財夢,以為自己可以一步上梁山的人,十幾年來從沒有斷過,但懷抱著發財夢的人多,能夠成功回來的人卻一個都沒有,從沒有人能夠從龍卷風裡活著回來,向世人訴說梁山泊模樣的。」
袁晨鋒邊說邊搖頭,似是氣惱這些人的愚昧與貪心,但看來又有幾分對梁山泊的向往。看到他這個樣子,孫武更覺得不好把話說出口,如果這時候才告訴人家自己來自梁山泊,人家可能真的把自己當成瘋子看了。
不過,在這樣的情形下,會去尋找梁山泊的就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財迷心竅的傻子,一種是被追得走投無路的罪人。除了尋寶者之外,有許多被逼得無處容身的罪犯,會索性來到西北山區,待雲路天梯升起,一舉跳躍進去,作那九死一生的冒險。
會被追到無路可走,這些罪犯的仇家肯定不少,但不會有誰跟著追進龍卷風去,因此江湖上也多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只要有人無視生死,登上雲路天梯不再回來,他所犯的一切罪孽就自動被赦免。就連朝廷的刑部都承認這條規矩,從不派人繼續追緝登上雲路天梯的罪犯,因為在人們心中,這些罪犯都等於是死人了。
「這些罪犯都是帶著自己最珍愛的東西,抱著覺悟,才跳入龍卷風的,如果人不死,那些法寶與財物等於都落入梁山泊了,所以梁山泊寶藏的清單,每個月都有最新的版本,認真說起來,梁山泊真是夢中之夢,是普天下最大的寶藏之都了。」
然而,財寶固然是寶,法寶也是不可多得的珍物,但這麽多流入梁山泊的東西也有等級之分,在這十幾年來的寶藏傳說中,最讓人感到興趣的,是其中的幾樣東西。
太平軍國的皇室寶藏!當時存放於天京寶庫內的金銀珠寶,價值連城,足以支付太平軍大半年的軍餉開支,是一筆堪稱天文數字的钜資,如果將這筆財寶弄到手,富可敵國絕對不是誇稱。
號稱武林第一美人的傾城佳麗!太平軍國之亂結束後,有一個說法在民間流傳,據說有一個容貌傾城傾國的絕色美人,協助大武王朝開發法寶,所以大武軍才能在法寶上做出突破。這名第一美人不知何故進入了梁山泊,從此下落不明,也成為大武王朝苦苦找尋的必得目標。
絕世天妖的無敵魔功!當日天妖之所以無敵於天下,所憑藉的無上魔功「阿鼻血劫」,至今仍讓中土武者聞之色變,天妖死後這門魔功並無傳人,但卻謠傳這門無上魔功的秘笈也收藏在梁山泊之內。
佛血舍利!這是中土魔門的至邪之物,傳承歲月已歷千年之久,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這顆舍利甚至是中土魔門的掌門之證,隻傳給魔門內的最強者, 而這顆由天外隕石琢磨而成的珠子,千年來魔門強人屠殺無數有道高僧,以其鮮血養珠,故得其名,據說珠子裡蘊藏著極強的能量,若能成功吸納,一夜間就可成為絕世高手。
巨額的財寶、傾城的美人、無價的法寶技術、絕世的武功,這些都是世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只要把這些東西弄到手,別說是叱吒風雲,甚至足以興兵起事,如當年太平軍國一樣,逐鹿江山,開創帝王霸業,這就是梁山泊寶藏之所以誘人的理由。
「……但是到最後,這些都只是謠傳而已,如果真有這些東西,那梁山泊之主不是早就練成絕世神功,使用無敵法寶,率領軍隊出來破城掠地了?」
袁晨鋒笑道:「只不過,如果梁山泊裡頭真的有人,真的有個主人,那麽梁山泊之主一定是個非常可怕的人。」
「為什麽?」
孫武非常的訝異,因為能夠被稱為梁山泊之主的人,怎麽想都只有一個,而那個人在自己腦海裡的形象,怎麽樣都與可怕兩個字扯不上關系,所以聽見這樣的說法,他唯一的感覺就是無比荒謬。
「因為能通過雲路天梯考驗,進入梁山泊的人,都是這世上最凶殘、最狡詐的一等強人,梁山泊早該變成了一個集天下頭等重犯於內的罪惡之地。這些罪犯不但個個都有一身絕技,而且心計更是惡毒狡獪,如果說當真有人能把這些毫無人性的罪犯懾服,納入管理,這個人……我只能說他太可怕了。」
袁晨鋒的最後一句話,說得極是語重心長,但卻沒有發現對面的孫武表情異常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