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掌控者!”
“人類的敵人!”
“貝薩克?!”
“狼人?”
幾聲驚喜/憎厭/恐懼/做作的低呼在這個一片死寂的大廳中顯得格外清晰而突出。理想文
他們對於不速之客的稱呼也說明了自己的身份——稱呼他為“野獸掌控者”的很有可能是綠sè和平組織的成員,這個非官方組織的成員來歷非常廣泛,其中不乏含銀湯匙出生的好孩子,他們對於這個勇敢的男人既好奇又有點敬服;稱呼他為人類的敵人的,想當然耳是那些酷愛狩獵,皮草,或者因為高額利潤而不得不成為動物敵人的顯貴;稱呼他為“貝薩克”的,則多半是東加的年輕貴族,要麽就是對東加歷史很有點研究的學者型人物;最後一種,卻是一些一知半解,而且不怎麽懂得藏拙,慎言的可憐蟲——他們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參加王室宴會了。
賓客的種種反應貝薩克根本就不予理睬,他聳了聳濃密的眉毛——現在亞利克斯知道,那些熟悉“貝薩克”面孔的人,不管是朋友也好還是敵人也好,為什麽沒能在一開始叫出他的身份了。這個極端環境以及動物保護主義者遺留下來的照片上並沒有那麽毛發茂盛——看來很多年前這個人類的敵人不但經常刮胡子,還時常修眉,一旦他放任它們肆意生長,那麽他臉上可供辨識的部分也就寥寥無幾了。
這種類型的樣貌亞利克斯似曾相識——那個飄蕩了六百年之久的幽靈也有著這樣古怪的眉毛和胡子,完全符合傳說中對於“貝薩克”的描述。
在大多數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身上時,對於別人的注視格外敏感的亞利克斯不得不稍稍轉動自己的視線——費力勳爵正急切而專注地凝視著尊貴的王儲殿下,看到他果然將視線投向了自己的時候,他短暫地低垂一下眼睛表示歉意,然後作出了一個令亞利克斯有點意外的手勢——一個屬於西撒丁人的手勢,表示沉默與靜止,也就是說,看到這個手勢的人除非到了生死關頭,不要說任何話與做出任何動作,這經常被用在緊急情況下的手勢非常的隱蔽與含蓄,他周圍雖然擠滿了人,但沒有一個注意到他在幹什麽。
亞利克斯注視著他,然後看著他那隻曾經作出手勢的手,然後若無其事的看往別處。
看來王儲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費力靜靜地做了一個深呼吸,真是值得慶幸,從丹加回來之後,他向維爾德格請求學習這種特殊的“語言”,西撒丁家族成員才能懂得的“語言”,為此他被“斑鷲”yin冷的眼神無聲地恐嚇了很久——不過這個年輕暴徒最後還是成為了他的老師,他學習到的手勢不多,完全沒能達到可以用來談話的地步,但基本都是關鍵詞,譬如“危險”,“立刻離開”,“我身邊有敵人”等等,還有就是這次使用的“沉默”與“靜止”。
不管這個闖入宴會地家夥是來幹什麽地。他地話裡已經非常明白地涉及到了東加地王室成員。而且隱約遵循著東加地某個古老傳統——如果有一個姑娘地情人無法得到她家人地認同地話。就可以在一個公共場合送給女家等同聘禮地禮物。然後憑借自己地武力強行將姑娘帶走——這個傳統來源於敵對部落地“搶婚”行為。不過在近百年間已經很少會有人使用了。因為這樣地婚姻雖然可以得到眾人承認。卻無法得到祝福。在東加民眾地眼中。這兩個人無異於罪犯。因為一個嫁給了敵人。而另一個娶了敵人。
在這種情況下。亞利克斯無論是說了些什麽還是做了些什麽。
都很容易被人誤解為他是“有原因”並且“有權利”干涉此事——撒丁地王儲怎樣才能干涉到東加王室成員地婚姻問題?答案只有一個:撒丁即將與東加聯姻。也許撒丁地民眾與女王陛下都不介意一個美麗而高貴地東加公主成為未來地王后。但這畢竟是兩個國家之間地事情。決不能夠如此草率地決定甚至於公開。尤其在王儲沒有明示他那必定過於詭異地想法之前。
但……安心下來地費力勳爵瞄了一眼地面上已經混雜在一起。汙染了珍貴拚木地板地泥水。這個人。難道認為自己喜歡地姑娘隻值一袋泥土。一袋清水?
就好像是聽到了他心中。也是絕大部分人心中地疑問。自稱貝薩克地男人慨然展開自己地手臂。驕傲地抬起頭:“請看我帶來地禮物。這是沉睡平原上地泥土。這是純淨之海地湖水。或許您會覺得這些東西卑賤而尋常。但很快。它們就會比珍珠。寶石還要珍貴。因為它們是最後一捧沒有受到人類汙染地泥土。最後一點沒有受到人類汙染地淡水!
平原填飽了你們地肚子。湖水滋潤了你們地喉嚨。而你們卻想將它們一寸寸地撕裂了出售!出賣母親地兒子。貪婪地羅曼諾夫。你們舍棄地必將不再回來。曾經給予你們地一定也能收回。好好地收藏它們。這是你
的紀念了!”
煦德yin沉著面孔,有關於汙染問題大概是這個開發項目最難以解決的問題了——說沒有汙染是絕對不可能的,除非現代人類可以像涅涅茨人那樣生活——即便那些習慣於城市裡舒適生活的人們可以忍耐反覆無常,時而酷寒時而暴雨的天氣與惡劣窘迫的生活條件,那麽機器呢?那些巨大的金屬工作者固然任勞任怨,但它們也不能再沒有能源,沒有場地的情況下工作;人類必定需要改變荒原才能開發它,將裡面的東西換成東加亟需的一切……而期間必不可避免的,燃料,水泥,橡膠,金屬,塑料,廢氣,廢水,廢棄物……任何一樣東西都會成為破壞原生態自然環境的罪魁禍首。
煦德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在沼澤荒原的邊緣建造的水泥房屋與各種各樣的現代化設施……它們會隨著人類的腳步逐漸入侵那片原始之地,開挖荒原,填沒沼澤,用鐵軌與混凝土道路將整個地區分割開來鯨吞蠶食,管道探入地下,淡水湖水抽取沼氣,石油,以及工業用水,食用水,然後更多的廢棄物代替這些豐富的資源埋入沉睡平原,渾濁肮髒的廢水還給純淨之海。
貝薩克的說法或許有著他的道理,但可惜的是,平原與淡水湖需要生存,人類更需要生存!
既然有意爭取這個項目,煦德對東加也進行過一番詳細的調查,這個國家曾經榮耀與強大過,但在最後一次世界大戰之後,鑒於其他國家瘋狂的發展與開發速度,半封閉的它就像是陷入了泥沼的大象一樣動彈不得……原本渾不在意,一朝發現自己已經落後到令人發笑的地步,想要追趕卻是無比艱難——國際上的局勢變幻莫測,只有一樣東西是永遠不變的,那就是等價交換——而東加有什麽?東加有的就是佔據著國土70%自然資源,但從未開發過的沉睡平原!
它幾乎可以換來任何有利於東加發展的物資與技術!
大公的心臟劇烈的疼痛著,這是他的國家,他的平原,他的湖,他何嘗不希望它們可以這樣永遠地存在下去?但他不斷增長的新一代國民需要住宅,需要食物,需要衣服,需要交通工具,需要醫療,需要教育……他可以麻木不仁的繼續讓東加處於原先的半封閉狀態,王室的財產足夠所有的王室成員過著也許不那麽奢侈,但足夠舒適的生活,而人民也會繼續一成不變的住在石頭屋子裡,用著老式暖氣,徒步行走或者去乘坐那幾輛人滿為患的汽車與火車,很少的電器,很少的娛樂,罕見的旅行……他們依然能夠快快樂樂的。
為什麽要選擇這條艱難的道路呢?
他面無表情的,疲憊地抬了抬因為骨骼大而顯得特別肥厚的手,:“為你的幼稚與愚蠢,大人不會與孩子辯論,鷹也不會向羊解釋它為什麽要飛,”他的聲音威嚴而冷漠:“那麽你鍾情的對象是哪一個?是那個女兒背叛了我?既然你胸有成竹,想必你們已經有了約定,好,站出來,我的女兒, 既然你已經選擇了你選擇的,我不會阻攔你,也不會懲罰你,但我一樣不會祝福你,保護你。
站出來,記住,從你走向敵人開始,你就只是你丈夫的妻子,而不是我的女兒了。”
顯然,大公已經公開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以國家大義為重的,而有時一個心胸狹隘的貴族或者官員可以輕易毀掉他們所有的努力——他不容許這個情況發生。
他更不想和一個貝薩克糾纏太久——在他看到兒子的翠榴石被切割開來戴在他的兩個妹妹脖子上的時候,他就知道那個古老的慘劇終於發生在了他最珍愛的寶石身上。
在冰冷的幾乎要凝結起來的氣氛中,萊沙慢慢地從舞蹈的行列中走了出來,她一邊從容不迫地向貝薩克走去,一邊拿下自己的珠冠,脫下鑲嵌著珠寶的外衣,摘下項鏈,全部拋在地上。
奧爾加猛然抬起手來捂住了自己的面孔。
長公主幾乎無法站穩,幸好維爾德格及時地扶住了她。
羅曼諾夫公爵,大公的兒子握住了父親的手,以免它的顫動出賣了主人的真實情緒。
萊沙走到了貝薩克的面前,她未來的丈夫從侍從的臂彎裡拿過一張灰sè的完整狼皮,披在她的身上。
他們什麽也沒說就走了出去。
謝冬節的舞會就這樣結束了。
下一章:責任!親情!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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