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善嘉帶著齊力一行人,以及林先生資助的部分守城衛,前往連城方向,準備迎接下一批送糧食過來的人。
元善嘉一開始並不確定糧食夠不夠,但是她知道糧草的重要性。所以在還沒有啟程前往濟丹城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林先生派的守城衛並不多,也就只有一百人。但是和著青玉堂的三十五人以及費文,這個隊伍卻是不差的。
駕~駕~駕~
元善嘉越走越覺得有些不安,路上沒有任何他們的蹤跡,存在的依舊是那些食人的人。
“費文,那些人為何不去濟丹城?反而要吃人肉?”元善嘉又路過一個瘦骨嶙峋的人。
那個人對著元善嘉流著口水,目中露出垂涎,那種對於食物的垂涎。
元善嘉遇到過垂涎她的美色的,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因為想吃她的肉,而流口水的人。她忍不住覺得惡心。
“小姐,他們已經習慣了。”費文遲疑了一下,隨即想到二小姐並不是個較弱的女子,便說了實話。
“習慣了?吃人肉習慣了?可是芸娘來的時間那麽早,不應該呀!”元善嘉百思不解。
“小姐,這些活下來的人大多數是人渣。他們從一開始吃了自己或者別人的孩子,後來就吃別人的屍體,慢慢地就吃上癮了,再後來就獵殺別人吃。即使是有糧食,他們也是吃不慣了。”
費文說到這兒,想到了一些以往的事情,臉色十分地難看,帶著一些厭惡。
他們何嘗沒有想過要幫那些人呢?一開始那些人混在普通百姓裡面,進了濟丹城。
一開始還好,但是後來濟丹城卻不斷地有人失蹤,將軍專門親自守了兩個晚上,才將找了三個食人魔出來。
他們當時正在拿著一個孩子的腿,在一個荒蕪的小院裡面烤著,三個人如同癮君子一般,著迷地趴在火的前面,嗅著烤肉的芬芳。
地上,孩子已經被開膛破肚,腸子被掏出來扔在一邊的地上,腿和手已經被吃了大半。
當時跟著元天的就是費文和項愷,兩人在沙場上見過死人,見過開膛破肚的,但是卻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血淋淋的,人吃人的場面。
他和項愷回去後,便是三天沒睡著覺,狀況比他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還慘。
一想到當時的畫面,費文的喉頭便有些哽住。
“費叔!費叔!”元善嘉見費文陷入了呆滯,似乎有些魔障了,差點撞到旁邊的樹上。
幸而費文及時地清醒過來,不然就要人仰馬翻了。
“你們還是束手就擒吧!現在投降的話,我們就放你們一馬,給你們留個全屍!”
一陣熟悉的叫囂聲讓元善嘉一個激靈,她與費文對視一眼,臉色一變,便狠狠地拍了拍馬。
“費叔!快!”
“你當我們是傻子嗎?投降後也是死,反抗也是死,為什麽要投降呢?死都死了,你們有沒有留全屍誰知道呢?”
聲音是從拐彎處傳過來的,所以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住手!”元善嘉大吼。
“大虎!”齊力叫到。
過了轉彎,元善嘉便見著一群頭戴紅巾的人,圍著六車糧草。地上已經血流滿地,躺了十幾二十人,肢體四散在地上,腸子流了一地。
在不遠處的草叢裡,還埋伏著等待著撿屍的食人魔。
元善嘉的臉色十分地不好,紅巾軍竟然真的在這兒打劫!
若不是林先生猜測到,她又臨時決定來接應他們,想必她是見不到這一批的糧草,甚至這些押送糧草的人,都要命喪於此了!
騎馬奔騰間,大虎二虎以及軍子的箭已經射了出去,救下了即將被砍的三人。
大虎二虎的雙眼發紅,瞪得大大的,幾乎從眼眶中脫落出來。
他們也是連城青玉堂的,這些押送糧食的,都是他們一起訓練,一起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可是現在一大半倒在了地上。
那明晃晃的血,他們的視線所及之處都是滿目的紅色。
“你們該死!”大虎大喝一聲,直接搭起了三根箭,對著旁邊指揮那些人的陳肩吾以另外一個白面儒袍男子。
陳肩吾發現大虎幾人,目光中露出興奮,“江子,就是他們,箭術老厲害了,你跟他們對決一下?”
那白面儒袍男子正是江詠,那位傳說落草為寇的落地秀才。
元善嘉看著他身上的那身儒袍,冷冷的。
他不配這身衣服,對於這身衣服來說,穿在他的身上簡直是侮辱!她的腦子變得十分地冷靜。
不止是大虎,二虎的箭也順著大虎的箭,飛一般地出去。幾箭的功夫,那些紅巾賊便死了五六個。
“看來他們的箭術果然是了得。”江詠對著陳肩吾讚歎道,嘴角勾著淡淡的笑容,和那些溫文爾雅的讀書人一樣。
陳肩吾搭著他的肩膀,“我說了不是,那幾人的箭術可是從城牆上射下來,還把我們五十幾個兄弟弄死了的。”
江詠斜了他一眼,“那是你不救他們,若是你出手的話,他們能夠把那些人殺了?”
陳肩吾聳肩,滿不在乎,“那些人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有什麽可救的?浪費我的力氣。而且反正夏陽城的人還多著呢?
他們那些膽小鬼,也就是口頭上還可以,讓他們殺個人,還嚇得雙腿打戰,沒意思。這些個也是一樣,一點兒用處也沒有,三四個人殺一個人,都死了大半。”
兩人悠閑地聊著天,根本沒有管那些紅巾軍的死活,更加忽視元善嘉幾人的到來,隨意地拉著馬走了幾步,躲開了利箭。
元善嘉乎揮揮手,“救人!”
守城衛跟在她的後面,聽到她的吩咐,立馬就衝入了匪徒之中。
那些匪徒就像是陳肩吾自己說的,一群烏合之眾,當一百名守城衛進入其中,就像是魚兒進了水中一樣,很快就把人給抓住了。
“大虎哥,小虎哥……死了……”一個滿臉是血的漢子跑到大虎的馬下,倒了下來。
大虎連忙下馬扶住他,誰知道卻聽到這句話。
嗡嗡嗡。
大虎頓時就什麽也聽不見了。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小虎沒了?
二虎也聽到了這句話,頓時也傻眼了。
小虎是大虎和二虎的弟弟,今年才二十歲,比他們分別小三歲和兩歲。
家裡面只剩下他們三兄弟了,小虎有個喜歡的女孩子,但是因為操心兩個光棍哥哥,一直沒有結婚。
可是,小虎死了?
大虎和二虎都有些懵了,他們的腦海中浮現出臨走前,小虎羞澀的笑容。
他們終於勸服小虎不要管他們倆,先結婚。還約好,走完這一趟鏢,回去後,就給他辦婚禮。
他們這次得了這麽多賞銀,大虎和二虎昨日還商量著,把聘禮再多加一些,不能讓弟妹吃虧了。
可是今天,卻告訴他們,小虎死了。
二虎跳下馬,腿腳有些不利索,雙目有些呆呆的。
立刻,他瘋狂地衝到馬車周圍,翻找著屍體。“小弟,小弟,你在哪兒,不要嚇二哥。你還要結婚呢,怎麽可能死了呢?肯定是三娃子騙我的!”
大虎怔了一下,也跟著衝過去,瘋狂地翻找著屍體。
地上大部分的屍體都是紅巾軍的,大虎和二虎實在是恨極,將紅巾軍的屍體都是直接扯開,扔到一邊的。
元善嘉看著剩下的十人,問在大虎馬下跪著的三娃子,“你們這次來的一共有多少人?”
“三十六人……”三娃子還有些怔怔然,似乎一下子松懈下來,有些不習慣。
他茫然地看著元善嘉,呆呆地想著:這人是誰啊?
三十六人?元善嘉默默地看著在場的十人,也就是說死了二十六人了。
齊力等人看著滿地的血,也都是瘋了,不到半刻鍾,除了一直當做旁觀的陳肩吾以及江詠以外,其余所有的紅巾軍都沒有來得及逃走,全部被殲滅。
當最後一個紅巾軍被剿滅時,大虎也找到了他們小弟的屍體。
那是一個已經沒了下半身的屍體,只有上半身,被壓在兩個紅巾軍的屍體下面,那兩人身上還插著小虎的兩把刀。小虎是使雙刀的。
“小虎!”大虎和二虎齊聲長嘯,眼睛紅得嚇人。
兩個鐵錚錚的漢子,不由地淌下了淚水。晶瑩的淚珠比黃豆還大一顆連著一顆,落到了地上、衣襟上。
小虎,他們的小弟,是他們三人中最出息的,功夫學得好,又聰明,還長得好看。
不像他們兩人長得這麽粗獷,平常對人也很溫和,青玉堂就沒有討厭他的。
若不是他們兩個哥哥連累,小虎十六歲的時候就結婚了。
可是小虎卻總是笑著說:“哥哥們還沒有結婚,弟弟怎麽能夠結婚呢?沒有給哥哥們找到嫂子,弟弟不放心呢?”弟妹也為此等了足足四年,讓他們兩個做哥哥的十分愧疚。
他們好不容易說服了小弟,可是卻得到了這個結局。
大虎的眼淚掉到了小虎的臉上,他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將小虎的臉擦乾淨。
“小虎,你等著,哥哥會給你報仇的。”大虎目光中露出恨色, 十分堅定。
二虎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他找了一會兒,把小虎的下半身找了回來,小心翼翼地拚上,輕輕地撫摸了一下。
齊力他們都跳下馬,圍著大虎三兄弟,目光中的傷悲無法退減。他們也收到了小虎的結婚請柬,給小虎的結婚禮物都準備好了。可是現在卻見到了小虎的屍體,這讓他們怎麽能夠接受。
啪啪啪啪!
“太精彩了!”陳肩吾突然鼓掌,臉上是讚歎的笑容。
“你!該死!”大虎突然轉頭,狠狠地看著他,目光中是恨意!是決絕!是毀滅!是瘋狂!
陳肩吾似乎覺得很有趣,一點兒也不在乎,大笑一聲,“好啊!既然你覺得我該死!那我們就來比試一場吧。看我們誰先死。江子,你覺得怎麽樣?”
他將自己的雙斧揮得圓溜兒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