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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昺這麽一折騰,請和之事便被擱置了。可他認為此事做的並不漂亮,自己在戰術上雖取得了勝利,但在戰略上自己卻輸了,
此事當然不單單指將請和攪黃,同時他還向朝廷上下顯示了自己堅決抗元的決心,寧死也不會向蒙古人屈服,在眾臣和軍民中樹立了正面形象。同時也發現張世傑在朝中並非是一呼百應,也不是以其馬首是瞻,因而他判斷在陳宜中出走後,朝廷中還有人在左右搖擺,那麽自己就有分化瓦解他們的可能。
壞處則是他過早的暴露了自己的意圖,這必然使張世傑心生警惕,對他的防范將更加嚴密。另一方面其行事也會愈加謹慎,也會暗中對不聽話的人進行迫害,以加強集權。那麽自己行事也就更加困難,無法達到出奇兵的效果。可事情總是有利有弊,兩全其美的好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起碼沒有讓他擔上千古罵名。
其實趙昺對此也能理解,自己與蒙古軍之對戰的經驗已有二十余年,同時也建立了無數功勳,有時還會親身揮劍直搗敵軍陣容、突破重圍。在軍事方面他對自己抱持著莫大之自傲。然而處於他上位者不過七歲,面對這樣幹嘛嘛不行的小幼帝,在張世傑看來再聰明他能懂什麽?言語間免不了缺乏足夠的尊重。
所以在制定國策時,作為主事人張世傑自然當仁不讓,擺出大家都得聽我的樣子。其這種態度,拋開皇權神聖的角度來講顯然不算什麽錯誤。即便在現代社會中,公司發生危機,不得不由年幼的繼承人主持大局,下面的那些打天下的元老,肯定也會心存懷疑的。因為這樣一個未經過歷練,甚至還在學習中的‘富二代’能否勝任領導工作誰都心裡沒底兒。在現代社會,人們質疑一個‘二代’的能力,流露出輕視的態度,可以說是自然而然的。
但是在這皇權至上的時代,這種態度顯然是不可以流露出來的,否則就難免被扣上大逆不道的帽子。所以即便趙昺年幼,但卻是真正的主事人,太后都是暫代協助,按照規矩大家通常都會高舉皇帝的旗幟,絕不敢輕易自行其事。只是現在大宋帝國已呈現出一副土崩瓦解的樣子,所以張世傑這種領導欲極強的人自然就有意無意的要獨自行事。
可在這種背景下,即使張世傑決定的事情,但皇帝一再堅決反對,其也不敢過分妄為,否則動了眾怒也不是鬧著玩兒的,何況他並不能完全控制朝廷,仍然需要打著皇帝的大旗行事。因而那日過後此事再無人提起,就像投入海中的一顆石子,沒有一會兒便風平浪靜了,起碼表面上看是如此。
這時島上的行宮也修造完畢,趙昺隨之也遷到島上。由於行宮只有三十幾間房,難以安置整個護軍,他便命輜重營在行宮不遠的海灘修起一座碼頭,水軍戰船就近停靠,軍士輪流駐守,他隻帶侍衛營住進了行宮之中。同時朝廷各部也隨之上島,並在行宮周圍建起草市,方便交易。如此看朝廷像是要在此長駐,而島上的生活也看似如常。但趙昺知道這就如同暴風雨到來前的寧靜,其中蘊藏著更大的危機……
進入七月後,元朝江東宣慰使張弘范入朝覲見,上奏“張世傑立廣王於海上,閩廣響應,宜進取之”。有大臣請忽必烈頒詔招降廣王趙昺及張世傑。忽必烈不從。任命張弘范為蒙古、漢軍都元帥,全權負責追殺南宋最後這一個流亡,賜張弘范錦衣、玉帶,準其便宜行事。並當場拿出尚方寶劍,授其“有不用命者,以此斬之”之極權,隨後張弘范又推薦如今在江西的元軍主帥李恆為自己的副將。
另一方面,主持荊湖諸路的阿裡海牙奉命領兵四萬火速前往平定湖南。周隆、賀十二等均被擒斬。張烈良等率殘兵逃往夔州路思州烏羅洞,為官軍所襲,皆戰死。現在大軍移至靜州,正詔諭各地迅速投降,廣西和雲南方面形勢再度緊張,瓊州也處於其兵鋒之下,朝廷前往佔城的計劃已經是難以實施。
而在江西開府的文天祥此刻日子也很難過。在兩年多時間裡,他帶領著一支武裝,輾轉江西福建等地,與元軍不懈苦鬥,屢次失敗,屢次再起,企圖創造奇跡。可追隨他的戰友們一個一個戰死了,個別立場動搖的甚至投降了,一度恢復的地盤也陸續丟失,文天祥只能帶著殘部, 輾轉在崇山之中,且戰且退。然後一次戰鬥中,他的妻妾和女兒們被元軍抓獲,不久軍中爆發瘟疫,死了數百軍士,他的兒子又不幸染病身亡,使文天祥的事業陷入了絕境。
文天祥這回終於意識到事不可為了,於是向朝廷上表請求懲治自己兵敗江西之罪,同時要求歸朝。但是他卻忘了自己當初入朝時的所為,先是責備陳宜中不該放棄三宮獨自出逃,又指責他為人怯懦、紀綱不立,搞得陳宜中大為不滿。等文天祥見到張世傑後,問他現在朝廷有多少軍隊,張世傑就以自己所部的兵力回答,文天祥聽完就長歎道:“公軍在此矣,朝廷大軍何在?”這明顯是在指責張世傑獨攬軍權,自然又令張世傑大為不滿。
如此一來,文天祥與將相都不和,也就沒法在朝中呆下去了,所以極力辭去相位,陳宜中也順水推舟讓他前往江西開府。現在雖說陳宜中走了,可張世傑仍然在,想他回朝必定會重據相位,撇開複興宋朝之志向不談,只是讓一個缺乏實戰經驗,屢戰屢敗的文官再站在自己頭上,張世傑的心裡是絕對不可能感到愉快的。因而他婉拒文天祥回朝,只是請皇帝加封其為少保、信國公,這樣文天祥回朝的道路又被自己的壞脾氣堵死了!
奏表送到趙昺案頭,他想了想便痛快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