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高台之上,一名女子被五花大綁綁在十字樁上,她的周圍堆滿了柴薪。她微微抬起了頭,目光似乎在人群中搜尋著什麽。
下面的人群鼎沸,都是情緒激昂,喊著要燒死她的。她明知道,她要搜尋的那個身影到不了這裡,然而,她似乎是在希冀一種奇跡的出現。
“柳錦繡,你最後還有什麽心願現在可以說!”憶朗對高台之上被綁的女子大聲喊道。
花王寨的祖律是處死有罪之人前,可以滿足被處死人的一個願望,只要那個願望並不過份的話。
“我要見夫君最後一面!”那女子答道。
“不行!”還沒等憶朗開口,芍藥一口便回絕了。
“花王,依祖律,被處死人在行刑之前,可以提最後一個願望的,只要這個願望不過份的話!”使者在旁邊小聲地提醒芍藥。
芍藥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說她的願望過份就是過份!”
“你好狠!”錦繡突然發出一聲冷笑,“但是我今天一定會見到夫君的!”
“口氣倒不小,你憑什麽這麽有把握?”芍藥問道。
錦繡大聲喊道:“杏雨涼,良辰美景及時賞。心事難藏,繡荷包,羞於送情郎!”
底下的群眾滿臉的莫名其妙。
不料,憶朗與芍藥一聽卻變了臉色。
“你既是如此多情,那好,我便了你的這個願望!”憶朗說道:“來人,去帶寧濤!”
“錦繡!錦繡!”,寧濤一被帶過來,便哭喊著要撲上去,卻被使者一把給擋住了。
“長話短說,沒時間讓你們親親我我!”芍藥沒好氣地說道。
錦繡對著寧濤大聲吟道:
“暗香盈袖淡作愁,
浮生若夢天地憂。
傾城一笑癡情醉,
緣海深處一扁舟。”
寧濤大吃一驚,問道:“你怎麽知道這首詩?”
錦繡苦笑道:“因為四年前你在芳草道邊拾到的那隻風箏的主人是我!”
寧濤征住了,“那題這首詩的人也是你?”
“夫君,錦繡只求你安好,錦繡原本是想把這件事一直放在心裡。可是,我怕,我再不說,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說了!”
寧濤淚流滿面,說道:“錯將心事付琴瑤,非否?悔否?”
“點火!”芍藥不耐煩地喊道。
火苗如同跳躍的精靈,歡快地上竄下跳。
此時在人群外圍一個披著鬥篷的人對另外一個同平也是披著鬥篷的人說道:“怎麽辦,已經點火了!”
“再等等看!”,另外一個人回答道。
不料,寧濤突然掙脫了使者的阻攔,縱身跳上了高台。
“你幹什麽,夫君?”錦繡喊道。
寧濤微微一笑,“既不能與你同生,我便與你同死!”
“不,夫君,不要。你讓老爺和奶奶怎麽辦。你走了,老爺和奶奶誰來照顧?”錦繡問。
“世間世事,皆不能兩全!”,說著寧濤便伸手抱住了錦繡。
“寧濤,你給我下來!”芍藥生氣地喊道。
寧濤回過頭看了芍藥一眼,卻沒有做聲。
“寧濤,你不想活啦?你給我下來,聽到了沒有?”芍藥繼續喊道。
“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勸我!”寧濤回答。
“好,很好!寧濤,你這次倒是沒讓我失望,你終於像個真正的男人了!”芍藥說道,“來人,加柴!”
“住手!”一個聲音在外圍響起。
眾人紛紛回過頭去看,只見說話的卻是昨日已被抓住關押的文執大人。
“你……你們怎麽?”芍藥驚訝道。
“你們怎麽跑出來的?”憶朗接著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昨晚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花神來到了我的身邊,花神對我說,柳錦繡不該以這樣的方式被處死,我已解了你的束縛,你快快去救柳錦繡吧!我開始也當是做夢,可是今天早上我一睜開眼,我真的被解救出來了!”玉恆答道。
“一派胡言,來人,抓住這兩個人!”憶朗吩咐道。
寨民與巫侍們紛紛朝汝嫣與玉恆二人湧過去。
寨民們剛衝到二人面前卻又停住了,且在慢慢地往後退。
“怎麽了,你們?”使者喊道。
使者撥開寨民們一看,嚇了一大跳。不知這群擋在那二人前的官兵是何時出現的,官兵們一個個手裡拿著雪亮亮的大刀,難怪寨民們隻退不進了。
使者趕緊退回去稟報情況。
憶朗一聽頓時大驚,隨即便在使者耳邊耳語了幾句。
突然,寨民們開始橫衝直撞起來。官兵們雖然手中拿有武器,卻本不是對付寨民的,寨民們也只是受了蠱惑。於是,場面開始非常地混亂。
汝嫣抬眼看見高台上的錦繡已經暈了過去,便叫人趕緊先去高台救人。
而等到混亂平息了之後,憶朗與巫使早就不知所蹤了。
回到祠堂的時候,汝嫣問綠蘿,“朦月回來了沒有?”
綠蘿搖了搖頭。
“我去找一下朦月姑娘吧!”袁鋒說道。
“有勞袁兄了!”
“這丫頭到底去哪裡了,真是急死人了!”汝嫣說道。
“二弟也不用太過擔心,朦月姑娘也許是一時貪玩,忘了時間了。”
“不會,我了解朦月的個性,她雖然性子好玩好吃,但一向是不會耽誤正事的。她就算要出去玩也會跟我打聲招呼的。何況,昨日憶朗抓了我們,今日又大張旗鼓地處置錦繡,這樣轟動全寨的大事,她若在寨裡,就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她就不可能不出來營救。”
“二弟,再等等吧,暫且等袁鋒回來吧!”
等待的時間著實是難熬。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汝嫣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便要去尋找朦月。
正在這時,袁鋒回來了。
“怎麽樣,袁兄,有朦月的消息嗎?”汝嫣期盼地看著袁鋒。
袁鋒搖了搖頭。
汝嫣頓時癱坐在了椅子上。
“不過有寨民反映前天晚上在憶朗做完還魂大法,大家都散去之後,朦月姑娘在祭祀台附近徘徊。”袁鋒說道。
“那時候,朦月姐姐不是和我們一起回來休息了嗎?”一旁的綠蘿問道。
“難道是朦月在我們睡著了以後再出去的?”汝嫣疑惑不解。
“我們回來時就已經過了三更了,那麽晚了,朦月姑娘又出去幹什麽呢?而且在祭祀台附近出現,這也太奇怪了!”玉恆說道。
過了一會兒,玉恆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問汝嫣道:“以前從老大夫那裡聽聞有些人有夜遊症,晚上便會起來閉著眼睛到處遊走,且醒後對自己的行為一無所知!”
“不太可能,我與朦月相處了這麽多年了,也沒發現朦月有夜遊症!”汝嫣回答道:“更何況即使是朦月有夜遊症,白天也總該醒過來了吧!”
“朦月姐姐不會是前晚在觀法式時,被憶朗下了巫咒了吧?”綠蘿提了一句。
真還別說,這句話把汝嫣給愣住了。
玉恆似乎看出來了,問道:“二弟,不會連你也相信憶朗的巫術真的管用吧?他如果真的這麽神,那他不早就羽化而登仙了?還何必要在這凡間,趟這趟紅塵水,食五谷雜糧,受生老病死輪回之苦?”
“我自然是不信的……”, 汝嫣遲疑道:“只是,現如今朦月……!”。
“二弟,有些迷團雖然我們現在還解不開,但並不表示我們就一輩子也解不開。花王寨就是因為有太多的迷團沒有解開,寨民們不明白某些人使用的某些技倆,才會把那些人愚蠢地奉為神明。難道聰慧如你者,也會和他們一樣嗎?”
汝嫣細細想來,確實是自己一急便亂了方寸,不禁感動羞愧萬分。
“我只怕她被憶朗抓住!”汝嫣說道。
“這種可能性也不太!”憶朗分析道:“如果我是憶朗,我要抓人,我會抓你而不是朦月姑娘。第一,抓你比抓朦月姑娘有用。第二,朦月姑娘身有武藝,抓你比抓她容易。試問有誰會舍主而求次,舍易而求難?”
汝嫣聽了玉恆的分析也不無道理,可是,一顆心還是安定不下來。
“朦月姑娘有沒有可能已經離了花王寨了?”玉恆突然問道。
“離了花王寨?”
“我的意思是她有沒有可能先行離開去搬救兵了?”
汝嫣搖了搖頭,“那她必然也會與我商量的!”
“那我們就姑且再等一晚吧,如果明天早上朦月姑娘還沒有回來,我們即便是把花王寨掘地三尺也要找!”玉恆說道。
“也只能先這樣了!”汝嫣無奈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