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戰最忌諱這種明月當空，但是因為地形緣故，戰場情況不明的情況了。

畢竟，人類不是即時戰略遊戲裡的步兵，可以隨時被指揮，甚至面對十倍之敵人也會被直接A過去找死。

真實情況是，他們被派遣到一個位置，按照命令殺敵，但出現了意外情況後，只能按照平時的訓練進行反應。

這個時候，考驗的就是士兵素質了，演戲，士兵操典很多時候就是為了這種時刻。

人在慌亂的時候，會忘記自己有武器，重新變成一個老百姓，而歹徒卻是抓到什麽就會朝你奔命。

這也是為什麽，後世有點出息的國家就會研究各種藥物，以至於發明了戰爭後遺症這個病症，其實，就是藥物上癮而已。

恐懼之下，有人開始調轉槍口，不再按照事先的安排朝著外面的柵欄處射擊，而是開始混亂起來了。

阿強低矮著身子，慢慢前進著，此時他全身的衣服都已經脫掉，只剩下一個褲衩子，還有一個腰包裡裝的滿滿的銅錢碎銀，這是作為敢死隊可以得到的事先犒賞，阮大人說了，只要活著回去，繳獲一支敵人的步槍就是20兩銀子。

20兩啊，那到底是多少錢，阿強啊不知道的，這就和後世的屌絲屁民對於一千萬和十億的概念對比一樣，反正都是一筆賺不到的錢。

但是阿強知道，這麽一筆巨款，他可以回鄉去，買田地，買一頭水牛，再來，只怕還可以湊一筆彩禮，將隔壁村的阿麗娶過來，阿麗笑起來很甜，還有兩個酒窩，阿麗做的竹筍肉也是美味，如果……

想到這裡，阿強就更是有了精神。

雖然全身光著，還被弄得滿身泥土，但阿強本身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毫不遲疑，逐漸摸向了附近的目標。

在那邊，有一個掉隊的持槍士兵。

阿虎身穿的軍裝是新近發下來的，稍微有些不肥大，不過他還是喜歡穿著走動的樣子。

之前有一次，被長官叫去鴻基城外抬采購的貨物，他發現，那些大小姑娘看著這身帥氣的製服，都一個個很是仰慕，阿虎也覺得這樣的衣服很帥氣。

阿虎是從自己村裡逃出來的孤兒，自從父母死後，那麽點幾乎沒有的微薄家產，被叔叔嬸嬸們借口辦喪事埋葬父母賣掉後，就一無所有，他不得不跑去村外，好在此時每年都要南下打仗，越南朝廷對炮灰送死鬼的需求旺盛，因此問題不大。

他投入了鄭準的手下，在幾次拚命搏命的戰鬥中幸存了下來後，就被編入了鄭準的親兵家丁序列，當然了，日子也只是稍微提高一點，混個溫飽罷了。

但鄭準被看透了忤逆心思，鼓動著造反後，阿虎也是鳥槍換炮，毛瑟槍的威力不俗，可以說是正對他們的需要。

當然了，阿虎對此倒也沒什麽懂的，他唯一的信息來源就是長官，其他的也不懂，隻懂得跟著上面，打仗有肉吃。

有肉吃自然是好的，而且，上面的人訓話的時候，可是保證了，打進河內城，一人一個大小姐，絕對都是大戶人家香噴噴的女子，每月的軍餉也可以提到10兩銀子。

十兩銀子是多少，阿虎不知道，但是聽著那訓話的，教導他們開槍的胡鐵花的自我介紹，他也是苦出身，從小到大第一次吃肉居然是跟著長老以後的日子，現在家裡已經養的一個婆娘，還一個老家送來的小丫鬟，那小丫鬟自然也早被他吃了，只要用心作戰，遲早也輪到你們享用。

阿虎倒是沒想過富貴了以後，做出調戲小丫鬟的事情，但想起自己村裡的阿麗，他就止不住的溫馨的笑容。

阿麗是村裡的女孩，年歲比他小些，聽說現在還沒出嫁，兵荒馬亂的也不好隨便嫁人，都是附近村子互相嫁娶，阿麗笑起來很甜，還有兩個酒窩，阿麗做的竹筍肉也是美味，在阿虎被迫逃亡之前，阿麗為了安慰失去父母，外加房子被吞並的淒苦，專門給他送了一個茶葉蛋過來帶在路上吃。

吃著那個美味的茶葉蛋，阿虎堅持到了投奔到鄭準手下的日子，活著真好，他暗暗發誓，發了財，出人頭地，一定要回去娶了阿麗。

長老們發布的戰鬥宣言是計件工資，他們對於收繳人頭毫無興趣，不過對大拇指卻情有獨鍾，宣布，每個大拇指懸賞一兩白銀，也就是說，殺死或者逮捕一個人，可以給二兩銀子。

大多數人缺乏殺人的膽量，但是用那把發下來的小匕首切掉一個倒霉蛋的拇指還是有膽量的，至於以後他們會如何，就不是阿虎們需要擔心的了。

阿虎摩拳擦掌，準備抓一百人，哦不，五十人就夠了，那可就是一百兩銀子，大把的錢，再加上之前來自天朝長老的犒賞，斷斷續續也足夠回村去，將阿麗帶走，再以後……嘿嘿嘿。

想到如此，阿虎更是打起精神，看向遠處，搜索敵人，他知道，按照那位胡鐵花教官所說，教官可以在一裡地距離下，擊中人形目標，基本上那人就死定了，雖然他努力許久，還是不夠，但近距離的射擊還是有信心的。

忽然覺得不對勁，阿虎感覺周圍有異動，是摩擦草地的聲音，這不對勁，於是趕快轉身，身後的敵人?

阿虎剛剛轉過身，就感覺一個巨大的身軀朝自己撲來，他可以感到一支明晃晃的短刀朝著自己捅來，毛瑟槍雖然沒有安裝刺刀，卻是非常靈活，一下朝那人抽打去，那短刀明顯的一澀，朝阿虎捅過來的力道明顯就偏了，雖然還是戳中肩膀，但明顯是無法穿透阿虎的軍服，這軍服雖然是來自廣東的麻衣，但卻很是用心，該被防護的地方都是雙層，既結實又輕便。

“咚！”子彈擊發，卻是沒有命中，但現在，阿虎也來不及上子彈了。

這一下，兩人算是徹底的撞在一起，扭打起來，也沒有任何章法，就是拚了命的用手中的步槍和短刀互相亂砸。

那刀未必是好刀，這種時刻，任何準頭，技巧都不必談了，倒是很像傳說中的王八拳。

阿虎手裡的步槍到底太長了，在這種近距離的狀態下，很難掄起打人，比起一下下朝自己捅來的短刀，雖然擊中了不少次對手，但是卻是基本上很難打死，至於那短刀，雖然始終捅不破大口子，但那刀刃也是真的，在他胳膊上，身上也留下了不少小口子。

阿虎終於忍無可能，抓著槍托，猛朝敵人砸去。

那槍托很重，按照教官的說法，一是起到了開槍後穩住槍身的作用，其二用來砸人威力也不小，果然，砸中了眼前的人的腦袋，這一下是砸的正好，這人沒有閃躲或者格擋。

因為與阿虎的選擇類似，那人的胳膊也都酸痛的很，作為一個窮人家的子弟，一輩子也就是這幾天因為大量的貴人跑路了，軍營裡的糧食可以放開肚皮吃，居然吃了個肚皮滾圓，但是能量儲備肯定是不足的。

提振營養，需要的是長時間科學的飲食，科學的休息和鍛煉，幾天內的大吃大喝，完全是治標不治本的。

阿強雖然也聽到了破空聲，知道槍就要掄在自己頭上，但還是忍耐著，全身心的將短刀朝眼前捅去。

“噗……”

“咚！”

阿強暈頭暈腦的，腦袋很疼，雖然沒感覺到隨之留下的鮮血，但也是暈暈乎乎的，差點暈倒，但雙手已經空了，他的刀子似乎捅進了眼前的人身上。

此時借著月光，阿強低著頭，看著眼前的人，忽然發現了旁邊的地上，就是一支步槍，而自己的刀似乎戳進了這人身上，已經無法動彈傷害自己了。

忽然有些害怕，阿強到底是第一次殺人，之前沒有這種概念，此時見到自己的刀子，似乎就從下巴捅進了眼前敵人的喉嚨，這正是人體最薄弱的位置，但更進一步的事情他做不到，擺擺手，似乎想說沒事，沒事，但又不敢再走過去，而是低下身，周圍不斷傳來的槍聲讓他不敢久留，槍就在地上，他微微撿起，此時人也是暈暈乎乎的，拿起這支槍，之前做展示的時候見過，那位阮姓頭兒說了，繳獲一支這樣的槍就給二十兩銀子，不是鐵錢，而是存在皇家寶庫裡的真錢，銀子啊。

當然是如此，阿強撿起槍，似乎被砸暈的痛苦也稍微減輕一些，馬上想著，趕緊回到地道去，回去那，拿到錢，就而已回去娶老婆了，阿麗……

就要往回走的時候，忽然感覺身後有動靜，等他再反應過來的時刻，人已經從後面壓了過來。

阿虎的記憶已經模糊了，他想不到黑暗中對手胡亂的一刀，就捅中了自己，下巴這一刀雖然有些偏，沒有傷到氣管兒，當場死去，但很快就到來的酸痛感覺，還有大量失血帶來的寒冷，讓他馬上有些暈眩，而眼前的敵人，卻是扭頭要離開。

短刀戳中自己的位置並不深，比起阿虎稍微得到的一點傳授，阿強純粹就是按照小孩子打架那樣胡來來的。

“瞄準咽喉，之後要攪一下，讓傷口無法愈合，使得敵人失血速死。”

掙扎一番，兩人已經沒有力氣繼續扭打，他們早就打的人仰馬翻，而是仰著頭，看著天空上的一輪明月。

十五的月亮很明，很亮，天上的星星，不知道哪一顆是代表了他們?

“阿麗，我會回去看你的。”

“阿麗，等我啊。”

就在兩個垂死的人眼中，忽然天空中出現了很大的亮光，不，那是太陽，而且還不是一個太陽，是三個太陽！

就要死了嗎，這是來接我去地府的使者嗎。

就在阿虎和阿強兩個拚死的漢子漸漸瞪著眼睛，漸漸失神死去的時候，遠處的木容山卻是拍了拍手，說道:“真是厲害，這麽快就逼我把照明彈打出去了！”

包公公說道:“我早就說了，讓你好好布置防禦啊，現在倒好，等明天計算一下，起碼要損失一半的人！”

由不得包公公不急，此時照明彈打起來，可以看得更明白，他們的防禦被突破，而一旦被那些毫無希望的人近身搏鬥，毛瑟槍部隊也不可能有什麽好的招數。

“早知道給他們造點M1或者AK了，這樣威力不是更好， 現在倒好，排隊槍斃也得給他們發揮的空間啊，現在對面肯定明白了，咱們這支部隊夜戰能力弱啊。”包公公不由得發了牢騷。

“怕啥，死死更健康嘛，你不覺得，鄭準已經在防備咱們，甚至那些毛瑟槍的部隊也不太允許我們的人去講話了，至於槍，太高級的槍，很容易流入敵人手裡，所以，我的意見，毛瑟槍就是好嘛。”

這當然是一肚子壞水的長老們商討的結果，包公公也只是發發牢騷，不過此時，照明彈被發射升空後，一切都不同了。

照明彈很耀眼，好像一個明星在天空閃耀，但任何看過去的人都會感覺眼前暈眩，而戰場的情況也是分明起來。

為了區分內部，以及行動方便，越南人的敢死隊部隊人數不多，而且都是光著身子，就是一身短褲而已，這樣的目標就非常明顯，哪怕沒有長官指示，也心領神會，馬上就有人開始有組織的朝一切“光屁股”的家夥開槍了。

敢死隊身後，其實源源不斷的有人從洞口裡衝出來，不過在發現那處有異常後，就有人分出一小部分人，調轉槍口對準那邊開槍了。

開地圖掛的好處就是這樣，越南人的打算，本就是利用黑夜，毛瑟步槍的效果最差的時候，進行突襲，好像阿虎和阿強那樣近身搏鬥，將武器奪取過來。

但長老們畢竟還是有預備，包公公隨同帶來的一些照明彈，雖然數量不多，卻也是足夠將天空照亮。

這一下，就足夠越南人吃一壺的了。

但是，也足夠他們接近自己人，而後開始亂戰一通。

到了第二天清早，戰鬥才算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