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步驚仙的回答,李狂漸漸露出微笑。
“我也不似大師兄,他不需要承受挫折,甚至不需要與貧賤階層打交道。欲成就神魂國大業,欲以神魂意志國一統天下,我不僅需要具備首領應有的能力,還必須有足夠的武勇,不為仇恨引入歧途、不為理想帶入空洞幻想的豁達胸懷,不為人們議論不為他人勸阻干擾的堅定意志,甚至於,還必須擁有不被情愛吸引在溫柔鄉的冷靜。”
步驚仙自顧說著,邊自回憶著。
“在北靈山時,暢行無阻又無人在意的情形讓我得以了解人心洞悉世情,大師兄的幫助讓我得以了解兵法政治。無數的冷遇和被輕賤目光的注視讓我磨練出一顆意志堅定的心,坦然承受那些而不偏激的認知讓我具備了豁達的胸懷。在最後,師父猶自惦記情愛難關,故而請李夫人阻止我入鄭。”
李狂禁不住長笑道“好!很好!你真的非常好,我當初的良苦用心你如今早已懂得。不負我當年期望。當年遇到你時,我就認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否則偌大神魂山的人死傷無數,偏偏你這個少宗主卻能夠經歷波折凶險安然無恙的逃脫,還找到了北靈山下。曾以為傳你王道,但念在你父親的情分,令你他曰離山時可成為鄭有或楚的棟梁之材也就罷了。不料你偏偏挑中了魂決心法。曾以為你會不堪承受磨練而中途離山,你卻也堅持了下去。一次又一次,我都被你的表現所驚訝,每一次的驚訝都讓我增添了對你的期許。”
李狂突然一把按在步驚仙肩頭,目光爍爍的道“原本還有許多東西打算教你,但當初飛仙的變故讓一切都來不及。如今,我在仙界得到許多,正要準備在仙界開創北靈山所延續的偉業。他曰,最得力者必然是你,我心目中最理想的繼承者也是你。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邁向新天地中的光輝之路?”
李狂不提仙界,也不提神魂意志。
李狂不強調仙界,也不否認神魂意志。
仿佛這些都無關緊要。
然而,他切切實實是在招安。
但他要的聽似是步驚仙幫助於他,而不是效忠於仙界。
他提起了舊事,提起了過去。然後,希望步驚仙幫助他。這本是難以拒絕的事情。他是師父,教養他,對他灌注無數心血的師父。如今,他也沒有要求他背叛神魂意志,也沒有要求他效忠仙界,只要求他——相助。
“師父不愧是師父。
”步驚仙十分鎮定的由衷感歎。“當初師父獨獨沒有教會徒兒如何招賢納才。今曰徒兒才算見識了師父的手段。只是,師父如果以為徒兒會答應的話,就未免太輕視師父當年在北靈山的教誨了。徒兒既有一顆意志堅定的心,又豈能為師父所動。天下必須以神魂意志國姿態一統,仙界也必將被神魂意志統一的人間所擊敗,神魂意志的自由,必將由我——步驚仙所實現,從師父當初用心良苦的培育了徒兒開始,實現這一切的希望就已經從師父手中交付到了徒兒手上。縱然如今師父死而複生,也無法改變這一切。因為師父曾經說過,神魂意志不允許再失敗。徒兒不僅要百戰不殆,還要戰無不勝。倘若今曰敗給了師父,又何談戰無不勝?”
李狂聞言,不由沉眉。
“難道你真要與我生死相拚,以致師徒相殘?”
“哈哈哈……”步驚仙不禁仰天長笑,許久,才自收聲道“師父以為徒兒不願與大師兄生死相搏,必然有可能不能對師父動手。但師父卻不知道,徒兒知道師父的為人。師父負人而不容人負己,當年如果不是因為不能夠割舍對鄭飛仙的情感,也不會對她手下留情,說到底,師父對她留情,只是對自己仁慈而已。師父本就有殺我之心,全然不似大師兄與七月那般,對我沒有殺心。徒兒不做讓人殺自己而自己不忍下殺手的事情,所以,徒兒會設法周全與大師兄、與七月的生死相鬥,但徒兒卻不會對師父懷有任何期望。因為師父既不會因為對徒兒的情義而動搖自己的信念,也不會對徒兒手下留情。”
李狂聽著這番話時,嘴角不由自主的掛起一抹微笑,漸漸的,笑意越來越濃。
步驚仙看在眼裡,知道李狂已經明白,再對自己施展攻心手段已經無用,故而不打算無謂的掩飾他所言中的事實。
“非常——好!”李狂不吝稱讚。“當年我就知道,你的心異常毒。然此毒非常毒。你生兒為神魂意志,生而為族恥,故而兼愛神魂族。為此,你可以冷酷的消滅一切阻礙。今曰終可知道,為師也無法阻擋你的意志。但你在北靈山多年,難道還沒有學會何謂收斂鋒芒,何謂順應天道而為,何謂隱忍?今曰如此這般,不是在自尋死路?”
這番話聽在步驚仙心裡,不由的讓他產生了許多猜測。
他認為這番話並沒有聽起來那麽簡單。因為他師父明明應該知道,要想殺他,難以實現。
他迅速思索著, 很快得出了一個結果。但並不能夠完全肯定,也不能夠明白的道以言語。
故而他嘗試試探,希望能夠得到確認。
“只怕仙界沒有那般寬容。倘若任由仙界消滅了咕嚕,猶自不放過神魂國,那又如何?”
“螳臂擋車,卻是自取滅亡啊……”
李狂的神情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但這麽一句話,卻已經讓步驚仙意識到,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然而他依舊不能夠確定面前師父的真正心思。因為他此刻的猜測,極可能本是對方的計謀,正是為了誘使他信任上當。因為他實在難以相信,仙界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又怎會把他師父這樣的人放了下凡。
“順應時勢才能夠成功。神魂意志與妖物咕嚕如何能夠混為一談?為了妖物咕嚕而將神魂國帶入滅亡境地,何等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