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大學是H市大學城內,一所一流的綜合性大學,它佔地面積約五千畝,裡面學院林立,設施齊全,道路兩旁,乾淨整潔,綠樹成蔭。 華夏大學中間部位有一條人工河,名叫關河,它把高聳兩岸的宿舍樓群一刀切開,河上搭建有一座曲折迂回的小橋,男女生公寓就在小橋兩邊隔河相望。
H城,華夏大學,男生公寓,11棟樓,5(0)2房間。
這11棟樓的男生宿舍,配置還算標準,整個房間大約三十平米,進門左手是衛生間,右手是洗衣服的水池,向裡看去左右各有兩個上下床位,靠窗戶那有一個晾衣服的玻璃陽台。
這四個床位都在上層,有扶梯可以爬上去,其中三個床位的下方,黃色油亮的寫字桌上,除了擺滿了書籍畫筆,都配有液晶電腦,只見那三台液晶顯示器上的紅點還在一閃一閃的。
另外一個略顯簡陋的寫字桌那,正坐著一位青年,他叫張嵐,2013屆美術系本科,國畫專業學生。
張嵐相貌平平,衣著樸素,上身穿的是一件洗的發白的校服,下身穿的是一件淺藍色,膝蓋處有一絲網洞的牛仔褲,腳上穿著黑色的布鞋。這一身不搭調的穿著,顯得張嵐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土裡土氣的。
張嵐身高約莫有一米七二,不算高,也不算矮,四方臉,小麥色皮膚,可能是營養不良,看起來有些面黃肌瘦,五官還算端正,臉上唯一的一個亮點,就是一雙烏黑的眸子。
此時,張嵐略顯空蕩的書桌上,擺著他的午餐,四個白饅頭,一碟涼菜,一碗白開水。
青年左手拿著白饅頭啃著,右手的竹筷在碟子裡的涼菜裡翻了翻,揀出一根透明的粉條,往口裡滑溜溜一吸,有滋有味的嚼著。
“等這個月的家教錢拿到手了,我就買隻烤鴨腿吃。”張嵐邊吃邊精打細算著。
按常理,能讀得起美術專業的學生,家境一般都不會太貧寒,可是張嵐卻是例外。
他學畫全靠自學成才,記得當年來為了來H城讀書,父親含淚賣掉了家裡唯一的一頭耕地的水牛,老村長呼籲群眾獻一片愛心,每家都給他捐一了些血汗錢,這也才幫他湊齊了六千元。
可是華夏大學門檻高,國畫專業的學費比其他同類學校高出不少,一年的學費住宿費,就達到了驚人的兩萬八千多!
可是為了走出山溝溝,書還是要讀的,報名那天,他隻好硬著頭皮交了五千塊,由於成績不錯,學校給他寫下了一張八千的欠條,算一算,到今年2015年秋,他一共欠下了學校三萬多的學費了!
“哎,等這個月的家教錢拿到手了,還是忍住這饞嘴,不吃烤鴨腿了,存著還債吧。”張嵐忽然想起身上的負債,深深歎了口氣。
……
“這是一首簡單的小情歌…”
走廊裡,一個公鴨子嗓子,吼起了《小情歌》來,那噪音漸漸的由遠而近……
“一定是歐華軍他們回來了。”張嵐喃喃道,眉宇間散發出一絲厭惡神色。
在這個5(0)2宿舍,他雖然畫畫不是最差的,可是家境卻是最貧寒的,以歐華軍為首的彭凱、劉東東,幾位室友,有些刻意孤立他,無論是聚餐、看電影、泡吧、還是泡妞,都是他們三個一起,從來都不帶張嵐玩,好像他張嵐是別的宿舍的一樣。當然,人窮志不窮,他們看不起張嵐,張嵐也無需巴結他們!
“砰!”
下一秒,
半掩著的門被一腳踹開,旋即,走進來三個醉醺醺的青年。 左邊一個矮冬瓜,叫劉冬冬,板寸頭,酒糟鼻,眯縫眼,小小年紀就挺起了圓球似的啤酒肚;右邊的一個喝酒上臉的,叫彭凱,一張馬臉紅的發亮,像馬鬃一樣的長頭髮,向後挽起一鋝長辮子,那一雙鬥雞眼,由於長期熬夜的原因,布滿血絲;被簇擁在中間的那位,除了刀削的長發做了點古銅色的挑染,左耳帶了顆白金耳釘外,長的還算正常,可他那一雙充滿野性的雙眼裡,透出一股好鬥的野性。
“呵呵,張嵐,你小子真能熬,又是白饅頭加白開水,就不怕吃成白癡啊!”一身啤酒味的劉東東,有些醉意的向張嵐挨過去,敲了敲白開水的碗,笑嘻嘻的玩笑道。
“呵呵,老三,你說錯了,你沒看見人家今天添了樣新菜了嗎,涼菜啊!”彭凱一屁股坐到電腦前,慌忙移動鼠標查看遊戲人物,嬉笑道。
對於二人的譏諷,張嵐眉頭微皺,看在他們喝了酒的份上,也就不想與他們計較。
那歐華軍坐到自己的電腦前,在書桌裡層的第二層台階上取了瓶可樂,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
“老二、老三、你們都說錯了,他這麽做是節儉,你們看這是什麽?”
只見歐華軍從緊身牛仔褲,屁股後面的口袋裡,費勁的掏出了張皺巴巴的白紙條。
“老大,那是什麽啊?”牛東東連忙從張嵐桌邊走過來,盯著紙條看,想要看個究竟;搗鼓完遊戲人物的包裹的彭凱,也連忙伸過頭來,投來一道好奇的目光。
“呵呵,是好東西,老三,你給張嵐送過去。”歐華軍吩咐著劉冬冬,雙眼中閃爍過一絲狡黠。
那劉冬冬頑皮,站立原地不動,左手拿著紙條,右手一層層抽絲剝繭的,剝開那皺巴巴的紙條,理好後,看到了“教務處通知”幾個醒目的紅字後,眼睛一亮,才一邊笑嘻嘻的向張嵐桌邊走去,一邊模仿著學校領導的口吻,高聲念道:“張嵐同學,已經是大三了,明年就快畢業了,你欠下的三萬三千元的學費也該還了,限定你三個月內先湊齊一半學費交上來,否則學校將會勒令你退學!”
張嵐聽著劉東東那陰陽怪調的讀著那通知,臉色驟變,眼神霍然變得有些癡呆,咽下停在喉嚨裡的最後一口饅頭,目光無神的盯向碗裡的水,手有些發抖的去端起剩下的半碗水,可就這個簡單的動作,他仿佛都雙手酥軟無力,做的十分艱難。
“該來的總算還是來了!”張嵐心中暗道。
“靠,張嵐,看不出來啊,你小子夠膽啊,居然欠了學校三萬多的學費,老子才不過欠了兩萬多一點點!”劉東東一副誇張的表情,盯著目光呆滯的張嵐道。
“我日,三萬多,給老子搞一套極品天使套裝都夠了,這麽多錢,你小子不會是私吞後嫖妓去了吧?”彭凱一邊敲著鍵盤給網遊裡的人回話,一邊罵罵咧咧道。
話說這華夏大學確實有校妓,女孩子長的都非常漂亮,她們一般都是為生活所迫,逼於無奈才去做的。
不過收費不低,張嵐忍了三年的和尚,沒有女朋友,也硬是沒去嫖過一次。
“我嫖你妹!”,張嵐鄙視了一眼正在玩遊戲的彭凱,心裡罵道。
張嵐接過那張皺巴巴的通知單,盯著裡面的簡短幾句話,反覆的看,好像是在尋找教務處措辭上的什麽漏洞似的。
“三個月,怎麽可能呢?難道要逼我這個大好青年去犯罪?……”
不過想到那句“先交一半”還算人性的表達,張嵐心中略微安慰了些,一半就是一萬六千多元。
這幾年他沒向家裡伸手要一分錢,自己的生活費,畫畫的書、染料、紙筆等學習用品的花費,都是他勤工儉學掙來的。
最瘋狂的時候,他接了三份工作,一份在食堂、一份在圖書館、一份是家教。
不過除了自己的開銷外,他每月還要寄一部分錢回去貼補家用,因為家裡還有一個讀初中的弟弟,和一個讀高中的妹妹,都需要花錢。他父親因工傷喪失了勞動力,全靠他母親種菜過活,可是一籮筐菜幾十斤重,挑到十幾裡遠的集市上賣,也掙不了幾個錢,養不活一大家子的人。所以,張嵐舍不得家人,每月都從緊巴巴的生活費中,扣除三四百元寄回家去,還謊稱自己帶家教賺很多錢了。這樣下來,他也就沒有存款來還學校的債。
而且,由於時間檔次安排不開,今年他隻接了一份圖書館整理打掃衛生的工作,一份私人家教工作,連寄回去的錢都少了些,就別說存錢還學費了。
見張嵐眉頭緊鎖的模樣,喝完可樂的歐華軍冷笑道:“你小子,就是直腸子、死腦筋,今年要你跟我後面混,你不乾,現在看你拿什麽錢還債,活該!”
歐華軍指的跟他後面混,是在學校裡散傳單,要是散正當生意的傳單,張嵐他也願意做,一天掙個百十塊錢,哪裡找去?可是他們有時候,晚上偷偷的散一些賣搖tou丸、慫恿美女賣yin的傳單,張嵐他哪敢做?
那錢是來得快,可是一旦被校警發現,後果就嚴重了。
張嵐聽了歐華軍的指責,手不自然的扶著碗口,眉宇間出現一絲猶豫,據說慫恿美女賣yin的,每成功一個就會拿到相當可觀的介紹費,要是這樣的話,三個月還清一萬六,也不是沒有可能。
見張嵐眉宇間好像微微有些心動,歐華軍連忙勸解道:“張嵐,做人不能太厚道,這社會,你越是老實人,人家越是欺負你,你有什麽辦法想?要不是我罩著你,就對面寢室的幾個就可以整死你!兄弟,聽我一句勸,這事情,你不乾也還有別人乾,你認為禍害了人家黃花閨女,人家說不定還感謝你為她鋪條財路呢,現在的女孩,哎,你不懂的!”
歐華軍說完,走向彭凱那,在他電腦桌上的煙盒裡抽了支煙,而後對彭凱擠眉弄眼的。
彭凱會意,拿起打火機給歐華軍點著了煙後,深吸了一口嘴裡叼著的半截煙,吐了口濃濃的煙圈。
“就是, 跟著老大混,以後我們就是四兄弟,你要是還是一根筋,別怪哥幾個不帶你玩!”
那一旁早就和歐華軍眼神交流過的劉冬冬笑道:“同宿舍就是緣分,有難同當有福同享,隻要哥幾個齊心,三個月幫你掙個三萬塊,並不是什麽難事,不過你要加入我們的組織。”
他們三個的意思就是要拉張嵐下水,為何呢,據他們經驗,像張嵐這幅老實巴交的德行,容易騙小姑娘!
這三個人一唱一和的做戲,說的張嵐還真差點動心,難怪都是混社會的,嘴上功夫都不淺,可當張嵐想起自己正在讀高中,長得也算清新可愛的妹妹時,心就軟了,倘若有人騙了自己的妹妹去做那事,他該作何感想?他一定會宰了害她的那小子!
“呵呵,好一句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可惜我張嵐命苦,沒福氣做你們的兄弟,倘若還念在同學之情,同室之緣上,你們可以先借我點錢墊上,解決燃眉之急,如果非要我加入你們所謂的組織,才肯幫忙的話,或許我不會答應!”
那歐華軍見好說歹說,張嵐就是不開竅,終於忍不住耐心了,“你就是濺,老子是有錢,這月卡上剛好還有三萬多,可是想和我借,一毛都沒!”歐華軍說完,眼睛一瞪,煙屁股猛的扔掉,右腳用力的踩滅。
“別管他,讓他自生自滅,我們唱歌去!”說完,歐華軍怒氣衝衝的走出,領著一臉譏笑的彭凱、劉東東二人去市區唱歌去了。
“砰!”
門被最後走的彭凱猛的帶關起來,把發呆的張嵐驚了身子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