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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法蘭西》第605章 辭職信
第六百零五章 辭職信

 時間到了八月底,法蘭西國內一切正常,普魯士、奧地利等地也未發生什麽變故,整個歐陸宛如一片平靜的湖水一般,連一絲水‘波’都未出現。然而,在這表面太平之下,卻也暗藏著無盡漩渦。

 普魯士大軍撤回本土後,腓特烈二世立刻開始著手征兵,以補充軍力。

 在前次大戰中,普魯士損失慘重,從一個擁有十八萬常備軍的歐陸一流陸軍強國變為隻擁有不足十五萬兵力的準一流陸軍強國。雖然十五萬陸軍仍然比歐洲絕大多數國家的陸軍兵力更多,而且普魯士陸軍的質量亦是冠絕歐陸,然而,仇敵奧地利擁有二十萬常備軍,仇敵的盟友法蘭西擁有三十萬常備軍,腓特烈二世本就是一個憂患意識極重之人,自然不願束手待斃。

 不過,當普魯士擴軍的情報傳回巴黎之時,路易只是唏噓一下,便將其放在了一邊。因為情報顯示,普魯士雖開始補充巴黎,可速度卻進展緩慢,至於火槍、火炮等武器,更是生產乏力。

 普魯士的陸軍素質在歐陸數一數二,可軍隊最重要的除了勇敢、守紀的士兵之外,最重要的便是武器。普魯士恰恰缺乏法蘭西、不列顛、奧地利那樣的兵工廠和大規模製造能力,因此,在人員差額能立即補齊的情況下,武器匱乏成為了唯一製約其恢復軍力的因素,這也是決定‘性’因素。

 除了普魯士之外,奧地利和‘波’蘭也是歐陸不安定因素之一。

 在前次戰爭中,‘波’蘭曾對奧地利宣戰,並派出了軍隊。雖然‘波’蘭軍隊在戰場上失敗,並被全部趕出了奧地利土地,可直到現在,兩國邊境都劍拔弩張,火‘藥’味極為濃鬱。戰爭雖然暫時未開,但也不知哪一天便會到來。

 除此之外,俄羅斯、瑞典、丹麥等國的動向也令路易十分關注。

 情報探知,在前次大戰後期,俄羅斯軍隊在與‘波’蘭的邊境東側集結兵力,似乎有西進的意向,只是因為在集結完畢之刻,中歐戰事也恰巧結束,他們才遠調離去。

 至於瑞典、丹麥兩國,自挪威之戰後,北歐便未平靜過。瑞典未防止丹麥的報復,而加強軍力,特別是海軍方面的發展。丹麥方面為了復仇和奪回失地,並費盡全力重建前次大戰中損失慘重的海軍。

 各國都有著開戰的意願,只因為暫時實力不濟,才能勉強保持和平。對此,路易認得極為清楚,也為了準備下一場歐陸大戰,而著手補充軍力。

 法蘭西雖然是前次大戰的唯一勝利者,損失在各國中也極為小,可這並不意味著損失能被忽略。一場戰爭下來,法蘭西陸軍自難以避免地出現了損失,陸軍需要進行補充。此外,國庫在戰爭中也有消耗,為戰爭等突發事務準備的特別預算已然用盡,這一年內,國家都難以再介入一場戰爭。

 由於歐洲各國都在等待因戰爭造成的傷口的複原,所以和平才會到來。

 8月31日,巴黎舉行了慶祝戰爭勝利的凱旋儀式,但也就在同一日,路易收到了財政總監杜爾哥送來的一封辭職信。

 次日,9月1日,路易專程去了杜爾哥的住所探訪。

 杜爾哥是路易自洛林時代便極為器重的財政方面的能手,在克服財政赤字、國庫空虛等危機時,他的貢獻最大,功勞也最大,同時,他也因此得到了路易的信任,路易早已經習慣了有他負責財政。

 路易為了隱秘行蹤和低調行事,而化名為拉羅謝爾伯爵秘密到訪。當他被引領入臥室時,只見年逾六旬的杜爾哥正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微睜著眼睛,雖未睡著,可看上去卻無失神安眠一般。

 路易靜悄悄地走到了‘床’邊,而在這時,杜爾哥也微動了動嘴‘唇’,掙扎著撐起了身體,有氣無力地呼了一聲:“國王陛下”

 “請躺著吧”路易急忙阻止杜爾哥的行為,又立刻喚來身後的‘侍’從照顧。

 杜爾哥躺了回去,可他的背後墊上了一個墊子,坐躺著。

 路易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他雖不是醫生,可也看得出杜爾哥似是病入膏肓。

 杜爾哥呼著氣,輕聲問道:“陛下,我寫的辭職信,您收到了嗎?”

 路易點了點頭,神情凝重地說道:“我沒有想到你的病會這麽嚴重,否則,我早就會來看你。”

 他雖然在剛回來時便知曉了杜爾哥得病一事,可直到收到辭職信,才真正緊張起來。對此,他好不懊悔。

 杜爾哥神情失落地說道:“陛下,我原想為您和法蘭西再多服務一會兒,可現在看來,上帝並不給我這個機會。咳咳……”

 “咳嗽”打斷了杜爾哥的話,路易乘此機會安慰道:“你對國家付出的已經夠多了,你為國家做的也夠多了。在你接手財政之前,這個國家瀕臨破產,但在你接手之後,危機便解除了。我想上帝並不會如此殘忍,如此早地將您帶走。”

 杜爾哥難得地“呵呵”一笑,這是這麽多年中,路易第一次見到向來不苟言笑的杜爾哥發笑。

 杜爾哥說道:“陛下,也許正是因為我為這個國家做了許多事,上帝才覺得我已經有資格進入天堂了,所以才會來呼喚我。”

 路易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還不到六十歲,伏爾泰活了八十多歲,也許休息一陣,你就能恢復健康。”

 杜爾哥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自認在任期間為國家盡心竭力,沒收教會土地一事,卻使我恐懼。雖然這件事在當時是挽回國家的必須手段,可是,上帝恐怕也因此而憤怒。也許,我正在接受著上帝賜予的懲罰。”

 路易聽著心中苦澀。當初是他一手布置了羅昂家族刺君案,並借此牽連上教會,既而沒收教會土地和財產。他並未想到,此事居然會令執行者杜爾哥身受心理壓力。

 他勉強擠出微笑,打趣道:“上帝是大度的,如果他因為這種事來懲罰你,那向來抵製教會權威的伏爾泰也不可能那麽長壽。”

 伏爾泰一直是學者界反對教權的急先鋒,在沒收教會財產和土地一事上未少出力,甚至一肩承擔了當時所有的壓力。不過,他在那事之後不久便死了。

 杜爾哥以前雖不是一個‘迷’信之人,可也許是自感生命將近,也變得神神叨叨了。他想到了伏爾泰之死,苦澀一笑,原想再說什麽,可突然還想起了一件事,故而轉憂為嚴肅,問道:“陛下,我辭職之後,您將任命誰為財政總監?”

 路易不假思索便脫口而道:“雅克?內克爾。”

 雅克?內克爾和杜爾哥都是洛林時代便被路易招攬之人,他原先的計劃便是將銀行家出身的雅克?內克爾當做杜爾哥的後備,在杜爾哥之後擔任財政總監。

 路易並未想到,杜爾哥居然搖起了頭。只聽他吃力地說道:“陛下,內克爾只是一個銀行投機者,他並不明白應該如何處理一個國家的財政。現在的法蘭西,正在以緩慢而平穩的方式自然地修複前代國王們所遺留下來的社會問題和財政問題,但是,因為這幾年戰爭不斷,所以剛有所恢復的財政仍然顯得緊張。在這種情況下,如若內克爾成為了財政總監,必然會放棄已經有所成效的改革,轉以借貸的方式解決戰爭情況下的財政問題。如此一來,法蘭西又會纏上以借貸來償還利息的循環中。”

 杜爾哥被學者界公認為重農學派者,他推行的政策也帶有重農主義‘色’彩,但是,他的思想又與重農主義極為不同,並未像一般的重農主義者那樣,過度推崇土地的重要‘性’。相比之下,雅克?內克爾是重商主義的擁護者,對重商主義中所強調的“國家儲備財富”的觀點極為推崇,而這卻與現在法蘭西所進行的改革大相徑庭。

 路易雖然將財政完全‘交’給了杜爾哥,可他本人並非一無所知。法蘭西的改革核心是藏富於民,國家承認與保護‘私’人財產的合法‘性’和不可侵犯‘性’,通過稅收而非掠奪、與民爭利等殺‘雞’取卵的方式來獲取收入。

 改革已逐見成效, 但還不穩定,仍有辦法將其摧毀。

 路易想到內克爾的主張,不禁後怕。再想起自路易十四時代便造成的財政危機起源便是無止境的借貸,以及借貸-還款的循環,便開始重視起杜爾哥的意見。

 他想了想後,乾脆問道:“那你認為誰能夠擔任財政總監?”

 杜爾哥從枕下翻出了一本硬皮書,將其遞了過來。

 路易接過一看,只見書面正中用大體字寫著“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這一行之下,又有小體字寫著“亞當?斯密”。

 “亞當?斯密?”路易驚疑道。

 杜爾哥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亞當?斯密,一個蘇格蘭人。”他繼而問道:“陛下,您會相信一個蘇格蘭人嗎?”

 “我想法蘭西人民是不會再讓一個蘇格蘭人來負責財政。”路易微微一笑,接著嚴肅說道,“但如果他真有才能,我會力排眾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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