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場穿越(下)

　「澤格蟲族是一個絕對不弱於人類的強大種族。他們的種族智慧也絕不在人類之下，那麽，你憑什麽敢說一個全種族排名前一百的戰地指揮官很弱?」羅一刀反問。

　林燃星半天沒有說話。

　羅一刀提出的是一個他沒有想過的問題，而實際上，羅一刀說得很對，他自己也不過是三千五百八十二名職業選手中的第一，小金卻是百億蟲兵中的前一百，是三十億迅猛獸中的第一，那麽，小金怎麽可能很弱?

　「你當初本來就不如小金，事實上，蟲族統領部隨便派一個將領出來，你都不是對手，」羅一刀淡然道:「你別忘了，當初的你只不過是個遊戲玩家而已，而你所面對的卻是另外一個絕不弱於人類的強大種族中被挑選出來的戰場指揮官，即便你對這個遊戲的了解超過所有人，可是天賦和素質是無法彌補的巨大溝壑，職業玩家又怎麽可能在戰場上戰勝真正的職業軍人呢?」

　「可是……在我們交戰的時候，他明明……」林燃星沉吟著。

　「不用迷惑了，答案其實很簡單。」羅一刀並沒有打算吊他的胃口:「他很強，可是你更強，如此而已。」

　「那……我……」林燃星有些迷茫。

　「還記得神殞之地裡那個夢嗎?」沙鐵頭湊了過來。

　「是因為那扇無限進化之門，因為我一直在以驚人的速度進化?」林燃星抬起頭來:「史密斯先生……」

　「是我，」沙鐵頭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暴風公司總裁，在大舞台上給你頒獎的那個。」

　林燃星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半天說不出話來。

　其實這個猜測早已隱隱在他心頭浮現過多次，可是聽到沙鐵頭當面承認，他依然有種驚心動魄的震撼感。

　穿越從來都是一件很難用正常思維去理解並接受的事情，從某種程度上說，林燃星一直在試圖忘記自己穿越這一事實，因為這個宇宙中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麽真實可感，可是穿越本身卻是如此荒誕不經，所以很多時候，林燃星都必須一次次的暗暗告誡自己:這並不是一場遊戲，而是一場真實的人生。

　他有些害怕想起穿越，因為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只是進入了一個仿真遊戲，雖然自己玩得無比投入，可是在冥冥之中卻有許多觀眾的眼睛正注視自己，他們仿佛看電影一般的看著自己的表演││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可是這種矛盾的心態在這一刻徹底瓦解，林燃星忽然有種從大夢中驚醒的感覺，他看著眼前的沙鐵頭和他臉上嚴肅的表情，就覺得一切的一切都變得真實起來，就連那場荒誕不經的穿越，也變成了理所當然。

　在這一刻，地球和星河宇宙，兩個不同的世界終於在他心目中被同時接受。與此同時，一種難以遏抑的強烈無比的好奇心從他心底處噴薄而出！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盼望知道整個事情的真相！

　既然那一場穿越並非荒誕不經，那麽，一切都必定有一個理由，這理由究竟是什麽?

　「無限進化之門完全彌補了你身體素質和能力上的所有缺陷，」沙鐵頭看著他的眼睛道:「除了我們這些用神念來控制的上古生命之外，任何生命形態都存在一個能力上的不對等，那就是思維的速度遠勝於的速度。對於任何戰地指揮官而言，想得到而做不到，都是製約他進步的最重要因素。可是戰爭對於你而言，絕不存在做不到的情形。」

　林燃星在發呆。

　「只要想得到，你就做得到，」沙鐵頭道:「這就是你現在的狀態，一種任何職業軍人夢寐以求的完美狀態，如果你還能掌握敵我雙方所有的數據和兵種特性，也就是你們人類所謂的知己知彼，那麽，你將變成絕對的不可戰勝。」

　「恰好，你本來就是整個地球上最了解《星河i的人，你早已對三個種族的數據了如指掌。所以，在現在這個宇宙中。你變成了真正的無敵！」

　網吧裡靜悄悄的，兩位上古生命都靜靜的看著唯一的人類，而人類則微微垂著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過了足足五分鍾，林燃星才抬起頭來，打破了沉默:「也就是說，這一切的確都是你們造成的?」

　「是的，」沙鐵頭毫不猶豫的道:「都是我們乾的！」

　在這一刻，就連上古生命這種高高在上的存在都露出了一絲掩飾不住的激動，沙鐵頭的眼神裡帶著一絲熱切，注視著林燃星，等待著他繼續發問，然後他可以繼續揭示謎底。

　這種揭示謎底的過程，其實也就是說出整個計劃的過程，而這個計劃是如此偉大和如此充滿想象力，即便只是把牠講述出來，對於沙鐵頭來說也會有一種巨大的成就感。

　對於上古生命而言，已經很少有事情能夠給他們帶來成就感了。

　擊敗陳雪亮、孫一瘋或者大師?囚禁慕容薇薇?

　這都太輕松了，輕松得根本無法讓他們興奮。

　可是林燃星的反應明顯跟沙鐵頭的想象有些不同，他並沒有因為得到無限進化之門而對沙鐵頭感激涕零，也沒有為即將揭曉的真相而激動，相反，他的表情中出現了一絲……憤懣。

　憤懣?

　為什麽憤懣?

　「給我一個理由。」林燃星的聲音還是很平靜，可是平靜中卻有掩飾不住的輕顫，顯然他的心情波動相當大。

　「理由?」沙鐵頭頓時一愣，他忽然就搞不清楚這是什麽狀況了。雖然他是最強的上古生命，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完全了解人類的情緒。

　人類的情感原本就是這個宇宙中最難捉摸的東西。

　「是的，」林燃星的語氣變得有些激烈:「你們為什麽要製造這場穿越，你們究竟想做什麽。你們上古生命不是限於宇宙規則不插手三族爭端嗎，那麽你們現在所作的，難道沒有違反宇宙規則嗎?」

　「你們……當時就完全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嗎?」

　「在那個世界裡，有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老師，還有我曾經愛過的女孩，可是忽然之間，我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被告知永遠無法回去，我被迫在這裡掙扎求存，直到今天。」

　「我從一個安逸和平的世界來到了一個戰火紛飛的世界，在這裡，生命變得如此脆弱，世界變得如此殘酷，這些年裡，我吃過很多虧，受過很多苦，雖然我依然活著，而且活得很好，可是我經歷過的那些痛苦，終究是活生生的存在過的啊！」

　「你們是上古生命，你們有永生不滅的生命。你們之間沒有利益衝突，沒有恩怨仇恨，所以我能理解你們那種深藏於骨子裡的無聊，或許整個宇宙在你們眼裡都只是一盤棋，你們只是拈起一顆棋子放在另外一個棋盤上，這對你們而言只是再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可是，你們有沒有想到過棋子的感受?」

　「我並不是棋子，我也是會生氣、會憤怒、會傷心、我難過，會有情緒的啊！」

　林燃星說不下去了，他的聲音有一點哽咽。

　如果這場穿越無法解釋，他願意接受上天賜予的命運。並且盡全力為生存而奮鬥，為種族存亡而努力，可是忽然之間，這場穿越變成了一個笑話，自己的能力變成了一個笑話，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設定好的，原來自己這些年含辛茹苦打下偌大的基業，居然只是上古生命閑來無事所擾亂的一盤棋，自己不過是做了那顆擾亂棋盤的棋子而已。

　他原本根深蒂固的成就感和存在感在這一刻忽然隱隱將要傾塌，仿佛自己多年的努力都變得沒有了意義。

　即便是經過這些年打磨，他的心臟已經遠比當初堅硬，此刻依然被深深的刺痛了！

　沙鐵頭和羅一刀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他們默契的彼此對望，然後一起搖了搖頭:「你誤會了。」

　「誤會?」林燃星眼角有著水光微潤的痕跡， 冷笑:「那麽請問我的穿越對你們而言，究竟有什麽好處?」

　「你是我們的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你能做到連上古生命都做不到的事情，改變整個宇宙的格局，」羅一刀，這位最強上古生命之一用完全平等的目光看著林燃星，語氣和表情都顯得十分誠懇:「相信我，我們並不是閑得無聊，我們是很認真的想要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上古生命對於人類來說是太過高端的存在，羅一刀的誠懇讓林燃星的情緒有所平息，依然不依不饒的問:「什麽事情?」

　「很簡單，」羅一刀道:「讓人類最終贏得這一場三族爭霸。」

　林燃星又發出了一聲冷笑。

　的確，三族爭霸，終究有一族獲勝，這看上去跟上古生命沒有任何關系，按照林燃星的理解，既然這個宇宙有無數個世代，既然三族爭霸在一次次上演，那麽誰都有輸贏，這本就是說不準的事情。既然如此，那麽在這一個宇宙世代裡，沙羅雙煞身為堂堂上古生命，卻偏偏要執著於哪個種族最終一統宇宙。這的確是很無聊的事情，或者說，這個理由根本說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