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點執念

　「因為他不需要再來了，」音特雲道:「好了，這件事情不是你的責任，就這樣吧。」

　說完這句話，神皇陛下就飛走了，龍騎士小兵站在那裡愣了半天，才明白自己真的走了大運，這麽巨大的失職陛下竟然不打算懲罰自己了。

　「神皇陛下真是英明神武而寬容偉大的至高存在啊。」龍騎士小兵自言自語的感歎著。

　而此刻，緊跟著音特雲飛出去的天龍匕首正在發問:「陛下，是絳碧乾的?」

　「是的。」音特雲的語氣有些低沉。

　「他拿走死神的生命石可以理解，畢竟那是他的師傅，他想要把這顆石頭當作紀念也很正常，可是他為什麽拿走自己的生命石呢?」匕首道。

　「因為他覺得這塊石頭擺在神將閣裡已經沒有意義了，」音特雲道:「所以他就自己拿走了。」

　「沒有意義?」匕首道:「生命石可以準確的記錄我們每一名神族將領的生死，只要我們活著，石頭就會發光，一旦我們死去，光芒就會熄滅，這是相當重要的征兆，怎麽能說沒有意義?」

　音特雲的情緒有點低落，過了半晌才反問道:「一顆注定要熄滅的生命石，還有什麽意義呢?」

　「注定……熄滅……」匕首的語氣裡帶著幾分驚訝:「難道……難道他……」

　「毫無疑問，」神皇再度用歎息表達了自己的心情:「他正是要一心求死！」

　「可是……為什麽呢?」匕首依然無法理解:「難道就因為他師傅死了?」

　「我也想問這個問題啊，」神皇有些賭氣的冷哼起來:「誰知道那家夥怎麽想的。」

　匕首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道:「陛下，我記得您與我們六龍中的每一位都建立過心靈感應的，當初絳碧在拜佔庭星球上失手就是被您用瞬間移動救回來的，這一次，您也應該通過心靈感應好好問問他。」

　「你以為我沒試過?」音特雲道:「那家夥簡直是瘋了，他直接切斷了與我的任何聯系，根本就沒給我詢問的機會！」

　「那現在……」

　「他已經在藏鋒星球了，」音特雲說了關於這件事情的最後一句話:「希望在他求死之前，能夠給人類帶來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吧！」

　當神皇陛下在宮殿裡感慨的時候，段天涯已經帶著部隊正式進入了暴龍霸斯特的主場:禽獸星球。

　音特雲並沒有試圖用那數量龐大的一千多萬海盜船部隊來繼續阻撓人類的推進，事實上，斯科特星系的星圖本身就極為微妙，當初海盜船所布下的那一條漫長綿延的彎曲線條，是在這個星系內唯一能劃出來的一條線，一旦人類過了這條線，海盜船就已經找不到更好的位置來布陣了。

　當然了，以海盜船的空戰能力之強，完全可以在每一處星空中都給人類造成不小的阻力，如果音特雲堅持要使用海盜船的話，那麽人類需要再花費很多手腳才能到達目前這個位置，可是這種阻撓唯一的意義在於拖延時間，可是所拖延出的這段時間又遠遠不夠讓神族休養生息，所以，這種拖延就變得毫無意義。

　音特雲是聰明人，林燃星也是聰明人，對於這些微妙的局勢雙方心照不宣，他們並不需要像許多庸才將領一樣打這些毫無意義的仗，浪費彼此的時間和精力，對於真正的名將而言，許多交鋒在沒有付諸實施之前就已經被他們在心中演示過，並且得出了很明確的答案。

　所以現在，人類正式逼近了四龍的領地，略過了許多不必要的細枝末節的前戲，直接進入了決定性的戰鬥。

　第一戰，就是段天涯對霸斯特。

　禽獸星球的大地平坦廣闊、一望無際，這是一顆很坦蕩的星球，霸斯特也是一個很坦蕩的將領，他並不喜歡那些花裡胡哨的戰術和錯綜複雜的布局，神皇陛下評價他，也永遠只有一個字:暴！

　暴力、暴躁、狂暴、以暴製暴，諸如此類的詞語可以毫不吝惜的加在霸斯特身上。

　當人類的幽靈戰機先遣隊和空軍混合護航部隊小心翼翼的為進入這顆星球而布局的時候，軍官們通過「超遠距離深空探測」發現，霸斯特並沒有做任何危險的防禦動作，而整顆星球上的地勢也相當簡單，看不到任何陷阱的痕跡，也就是說，暴龍閣下根本沒想過要在空中攔截人類，也沒有想過要利用主場優勢在地面上布置陷阱暗算人類，自始至終，他表現得像個君子，只是冷冷的列隊，冷冷的站在那裡，看著人類黑壓壓的大部隊在戰場的另一邊慢條斯理按部就班的落下來。

　這種靜默給了段天涯極大的壓力，他完全感覺得到暴龍閣下那堪稱爆棚的信心。

　不暗算，不攔截，給你機會列隊，並不是因為我傻，而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裡，我給你最好的戰場，給你最佳的方位，給你足夠的時間做準備，然後││我會A死你！

　這就是暴龍的想法。

　「可是，你憑什麽如此信心十足?在蓋亞星球上的第一次交手，我可並沒有落敗！」段天涯的心頭有火苗在一朵一朵的竄起來，燒得他一貫沉穩冷靜的臉龐有一些微微的發紅:「嚴格說來，我以擅守而不擅攻的人族部隊與你對攻，最後不分勝負，我其實是贏了的！」

　不斷有運輸機在降落和升空，大批的機械化部隊落在這顆星球的大地上，天地間回蕩著坦克支架炮管的聲音、布雷車布雷的聲音、標準機甲抽取強刺激的聲音和建築師搶修建築的聲音，落下來的每一個兵種都在有條不紊的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而控制這一切的，就是段天涯。

　登陸、列陣、布防，這是最能夠考驗一個指揮官的綜合素質和基本功的，這短短幾分鍾內指揮官需要發布海量的命令，每一個命令都必須相當精確，否則，一旦數量龐大的部隊出了問題亂起來，那恐怕就只有上古生命才能搶救得回來了。在暴風軍校的畢業考核中，就有必須通過的一個項目就是大部隊模擬登陸作戰，而凡是在這一項上不能及格的學員，哪怕在其他方面表現得再好，也只能乖乖的回去繼續學習，繼續考試。

　段天涯，被譽為整個暴風帝國年輕將領中除了皇帝陛下之外綜合素質最高的將領，他攻不如巴特爾，防不如星宇，空戰不如庫拉飛，奇詭不如鳳九霄，可是軍部所有的頂級將領中，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在模擬作戰中戰勝他，就連來自上一個宇宙時代的佛哥哥和樂塔同樣不是他的對手。

　如果說還有誰能夠給大家一點期待感的話，那就只有萊日爾和凱因德姆這兩位更加神秘和老資格的神族老將了。

　那麽，霸斯特是誰?

　霸斯特和絳碧同列龍尾，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應該是六龍之末，可是因為他狂暴的風格和狂暴的性格，神皇陛下對他的喜愛甚至超過了雷龍紅燈和赤龍卡爾這兩位性格沉穩的龍身將領，在普羅托斯神族來到這個宇宙之後，神皇陛下兩次派兵攻打百合帝國，都毫不猶豫的指定了霸斯特為主帥，後來，哪怕霸斯特被生擒，遭受奇恥大辱，神皇依然沒有對他的能力提出絲毫質疑，很快就再度派他去打蟲族，這已經足以證明神皇對他的器重了。

　禽獸星球位於四星聯防的最西邊，是最靠近人類的地方。神皇陛下把守衛神族最前線的任務交給霸斯特，再次表現了對他的信任。

　「段天涯對霸斯特，誰勝?」

　「平局。」

　「為什麽?」

　「段天涯大局觀和控兵的細膩程度略強於霸斯特，而力量上則稍嫌不足，如果是換了其他的星球，他們之間旗鼓相當，勝負之數很難判斷，可是別忘了，這裡是暴龍的主場。」

　「主場的意義究竟在哪兒?」

　「最合適的地形、最合適的兵量、還有，最合適的風格。」

　「具體一點。」

　「禽獸星球地勢開闊簡單，而暴龍最擅長的便是在這樣的開闊地形對人類陣線發動衝鋒，當年他在鐵幕那樣地形怪異的星球上都能衝得最崇尚力量的崔然星元帥節節敗退，如今換了這樣一顆星球，妳應該可以想象他的衝擊力將會多麽可怕！」

　「那麽，兵量又是什麽意思?」

　「每一個指揮官控兵的數量都是不一樣的， 段天涯和霸斯特都是突破了千萬壁壘的強者，可是他們最適合控制的兵量卻絕對不是他們所能控制的最大兵量，正如雷只能控制一百個兵一樣，霸斯特最得心應手的控兵數量正好是八百萬整！」

　「為什麽?」

　「因為，禽獸星球的體積是固定的，這個體積決定了神族最適合投入的兵力，正好是八百萬！」

　「你的意思是說，霸斯特將會在他最擅長的地形上，控制他最得心應手的兵量，來與對手作戰?」

　「沒錯。」

　「而他的對手，並不一定適合這個戰場，也並不一定喜歡八百萬這個數字?」

　「事實上，段天涯真正喜歡的是略有層次高低起伏的地形，他雖然不怕正面作戰，可是他更喜歡多線、空投配合正面的立體式戰鬥模式。而最能展示他控兵能力的兵量數字，也不是八百萬，而是六百萬。」

　「那麽贏的應該是霸斯特才對，為什麽你又說是平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