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幫幫主羅畢拘謹的坐在虎賁將軍府的大堂內,自從他十多歲闖蕩江湖以來,遇到過的大小場合無數,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緊張過。現在在大堂的四個角分別站著四名面無表情的親衛,銳利得好似刀劍的視線集在他身上,從這些親衛的體型和氣勢來看,身手絕對在自己之上,而且他們身上那股濃濃的血腥味,似乎在告訴周圍的人,殺人對他們來說不陌生。
虎賁將軍府的管家余伯緩緩的從門外走了進來,羅畢急忙站了起來迎上去,問道:“不知余老可曾為在下通報一聲?”
“已經通報了。”余伯指了指椅,讓他坐下,說道:“將軍大人現在正在外面辦事,柳夫人和林夫人也正在為明天婚宴的事情忙著了,這會兒實在沒空過來招呼您,您要不先等一會兒,等她們二位夫人忙完了以後,馬上就過來。”
“那好我再等等。”羅畢點頭哈腰,從衣袖裡取出一張百兩的交鈔,塞到余伯手裡,說道:“以後還望余老多多提攜。”
余伯毫不客氣的將錢收入衣服內,笑著拍了拍羅畢的肩膀道:“放心,在這裡等著,老朽再去幫你通報一聲,就說將軍要的人已經找到了,是吧?”
“是的,是的!就勞煩您老再去通報一聲。”羅畢心那叫一個憋屈,明明是自己幫別人辦事,自己反而還要掏錢讓別人聽自己辦事的結果,這都是什麽世道呀!
余伯邁著八字步,緩緩的走出了大堂,到了拐角處。見羅畢沒有跟出來,便提起下擺,一雙短腿跨著小步,朝內府飛快的跑去。他跑到柳含嫣的宜春閣站在門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大夫人,那個小果然跟你說地那樣掏錢了,而且還是一張一百兩的交鈔。”
一身雍容宮裝打扮的柳含嫣在淨月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微笑道:“余伯這一百兩你就當是白撿的收下來。你家四寶不是快要討媳婦了嗎?正好用得上。”
“謝大夫人。”余伯將笑呵呵的將交鈔慎重的收入懷,這可相當於他一年的工錢呀。
柳含嫣朝身後正在和鈴鐺玩得不亦樂乎地林湄娘笑了笑,溫和地說道:“湄娘,你和我一起去嗎?”
林湄娘一把將鈴鐺抱在懷裡。笑著說道:“柳姐姐,這些事情你比我知道得多。你去就行了,我去了也就是坐在那裡。
好無聊的。“
“你呀!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柳含嫣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隨後肅然教訓道:“你也是將軍府地女主人之一了,在家裡這樣胡鬧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要這樣沒頭沒腦的,知道嗎?”
林湄娘吐了吐舌頭,點頭道:“知道了。”
柳含嫣似乎感覺到了林湄娘地小動作,搖了搖頭,轉過身,淡然說道:“余伯,前面帶路。”
“是。”余伯領著柳含嫣朝前院大堂走去。
柳含嫣在昨晚的言行舉止得到了將軍府下人們地尊重,也得到了林湄娘的尊重,府大權已經被她逐漸的握在手。此外她也通過昨晚的宴會吸收了一批心鬱鬱不得志的京小吏,這些小吏雖然人微言輕,但是卻掌握著那些朝廷大員看不起的市井權力,這些力量在某些時候發揮的作用是非常巨大的,這也就是她吸收這些小吏們入將軍府的主要原因,這次她將寧幫從丁喜手接管過來,也是有著同樣的原因。
“草民羅畢參見安寧郡主。”羅畢見到柳含嫣攙扶著走進來,連忙上前見禮道。
“羅幫主不必如此多禮。”柳含嫣在淨月的引導下,坐在了大堂的主位上,然後轉頭對羅畢說道:“羅幫主不要再稱呼什麽郡主了,這裡是虎賁將軍府,你就稱呼我為大夫人吧!”
“是的,大夫人。”羅畢坐回到椅上,說道:“前日段大將軍吩咐我們寧幫尋找的那幾個人已經找到了,他們被孫經藏在了城郊趙莊趙國丈的府第裡面,趙國丈是當今皇后的親身父親。”
柳含嫣皺了皺眉頭,再問了一遍道:“你確定都在裡面?”
“確定,”羅畢神色堅定的點頭道:“我已經派人在趙莊監視了很久,發現孫經半夜三更去到趙莊有三次之多,後來買通了一個國丈府的小廝,才知道他們府上來了幾個西北人,現在正住在東廂房內,孫經好像很緊張這幾人。”
“嗯!你們做得很好,將軍會很高興的。”柳含嫣小口的茗了口茶,又繼續笑著道:“這個消息你排你的手下來就可以了,堂堂一個幫主跑了送信,太份了。”
羅畢陪笑道:“這件事是丁長史親自過來吩咐的,肯定非常重要,讓手下人過來又怕他們嘴拙說不清楚,所以我才請自跑著一趟。”
“那可就真的勞煩羅幫主了。”柳含嫣淡然一笑,跟著又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說道:“不過我不明白羅幫主大老遠從靖州快馬加鞭的跑過來,就是為了給我們將軍府傳一個消息,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這……”羅畢心一驚,他竟然沒有發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之,由此看來虎賁將軍府已經有了一套自己的情報網,而且非常隱秘,自己談條件的籌碼就少很多了。
其實羅畢又怎麽會知道,他從靖州回來雇用馬車的那個四方車行,現在已經被段虎給買了下來,送給了李老爹,並且利用四方車行的網絡建立了一套自己的情報網,他正好被人認出來,所以他前腳到京,後腳就有人跑來告訴將軍府。只是這個情報網還非常的不成熟,沒有固定的情報收集者,都是靠著車行夥計們和客戶閑聊收集到的一些各地瑣事,根本做不得大用處。
柳含嫣一臉了然於胸的樣,扭過頭去,灰白色的眼睛盯著羅畢,說道:“羅幫主還是說出你的真正目的吧!”
“我……”雖然柳含嫣的眼睛看不見,但是羅畢卻覺得她比那些看得見的眼睛更加可怕,他覺得自己在柳含嫣面前就像是個透明人似的看得一清二楚,這種感覺非常難受。他深吸口氣,平複下心的驚慌,從懷取出一本書冊,上前交給一旁的淨月,說道:“這是我寧幫的人員名冊,我寧幫有三十四個分舵,分布大秦各個州郡,手下四千多人,雖不敢說是天下第一幫,但是能夠超過我寧幫的幫派也沒有幾個。我這次從靖州回來,就是為了請段大將軍收我入門下,讓我能夠在大將軍麾下效力。”
柳含嫣纖纖小手敲打這桌面,說道:“丁長史不是已經答應你的分舵主了嗎?”
“其實我會來這裡除了想要見見我大秦第一猛將段大將軍以外,還有一個目的,”羅畢臉色為難的說道:“我寧幫現在在定州有一批貨,要運到下遊的瓊州,不過大將軍已經下令封江,所以這批貨現在還滯留在定州,我希望……”
“羅幫主,你從剛才知道就一直我呀我呀的稱呼自己,”
柳含嫣冷冷的打斷了羅畢的話,說道:“莫非這就是你們寧幫下屬對上司的稱呼嗎?”
羅畢愣了愣,連忙上前下跪,道:“屬下魯鈍,腦一下沒有轉過彎來,還望大夫人恕罪。”
“恕罪倒是不必了,”柳含嫣淡然的問道:“你在定州的貨物是什麽?”
羅畢緩緩說道:“是一些西域的皮毛絨毯。”
柳含嫣從淨月手取過那本人員名冊,用力扔向羅畢,冷道:“羅畢,你當本夫人是個瞎,就看不清你的鬼心眼嗎?口沒有一句實話,西域的皮毛絨毯能夠走水路嗎?你現在就把你寧幫的名冊拿走, 我們之前承諾的合作關系就此作罷,來人送客。”
“大夫人恕罪!大夫人恕罪!”羅畢此刻慌了神,連忙上前跪拜,將丟棄在一旁的名冊高高舉起,道:“屬下糊塗,屬下不該欺瞞大夫人,大夫人菩薩心腸就饒了屬下這回吧!”
柳含嫣仿佛看得見似的,俯下身,一雙灰白色的眼睛瞪著羅畢,冷道:“你別以為本夫人什麽都不知道,你寧幫已經陷入危機,若這批貨物不能送到瓊州,你寧幫就完了,所以你才會親自過來求我家將軍,將你的貨物放行。”
羅畢被柳含嫣瞪得渾身發悚,臉色蒼白,驚訝之色溢於言表。
“你之所以不敢說出這批貨物是什麽,定然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原因。”柳含嫣坐直身,沉思了片刻,繼續說道:“定州盛產原鐵,若本夫人沒有猜錯的話,你所需要運的是定州的原鐵,而且是運給瓊州的陳家。瓊州之前是南北燕王的食邑,陳家又是兩位王爺的擁護者,這批原鐵只怕是要運給長樂長公主的吧?羅幫主,你看本夫人猜得對嗎?”
羅畢現在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連連磕頭道:“大夫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