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領著手下走在東興街上,兩旁全都是當朝達官貴人的的居所,白甲軍大統領霖的居所就在前面,此地與長公主府所在的鳳棲街只有一街之隔。這裡居住的朝官員大多數都是長公主派系的,過去這裡可以用車水馬龍來形容,每天送禮的人可以從街頭排到街尾,那些沒有走通長公主府門路的外省小官全都轉到這邊來給長公主的親信們送禮,希望可以通過這些親信官員來打通長公主府的關節,謀求個好官位。然而此刻東興街上的人煙稀少與長公主府的人去樓空相互對應,讓人感到長樂長公主的勢力在京師已經消亡了,讓那些曾經門客羅雀的官員們心不禁有種微微的淒涼感。
黃烈已經持著兵符和印信去城北大營接管赤斧軍,猶豫他必須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完全控制赤斧軍,任務非常艱難,段虎將手下可以用的武將全都交給了他指揮,其包括那日在朝房自願投入段虎麾下的武官。這幾名武官無論是武功身手,還是兵略戰法都非常的出色,不過幾天時間就通過了黑熊設下的種種極其苛刻的操練,雖然通過得有點狼狽,但由此足見他們本身的武學底非常深厚,段虎也沒有再刁難他們直接把他們調入黃烈麾下任事。
對於霖,段虎認為他也是個非常出色的將才,當初遇到段虎的玄甲軍之所以會敗得那麽慘,主要是因為他從未見過玄甲軍那獨特的戰鬥方式,再次去到的話可能就沒有那麽容易殺敵三千了。段虎其實很想把他也拉入麾下,可惜他對南燕王和長樂長公主很是忠心,南燕王與他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友,長樂長公主對他有知遇和救命之恩。即便段虎開出再好的條件,他也不會動搖。但是他也曾在下朝之後,對段虎說過,自己在北征期間會絕對服從段虎地指揮,絕不會做出與段虎為敵的事情,希望可以順利完成北疆征討大業。
“末將霖見過虎責大將軍。”霖站在府門口,見到段虎走了過來,上前躬身行禮道。
“統領請起。”段虎從虎王背上躍下。輕輕將霖攙扶起來,神色肅然說道:“煩請快些帶我去見曾將軍。”
“大將軍請隨我來。”霖親自在前帶路,段虎讓所有親衛在府外等候,邁步跟著進去。
霖的府第沒有段虎那麽龐大。沒有分什麽內院和外院,是典型的京師官邸。正對稱,一條路通到底。房屋分開兩邊,沒有過多的裝飾,也沒有段虎府第那樣奴仆婢女有百余人,顯得非常樸素。
走過兩排屋,霖轉右推開一間小屋的門,笑著說道:“曾大哥看看誰來了?”
段虎走了進去,屋裡一股非常濃的藥味,可能是田七經常跟在身旁的緣故,他一下就嗅出了是防治風邪地刀創藥。
只見曾輝躺在屋側地炕上,他送給曾輝的那把雷斬將刀放在炕頭邊上,炕下燒著柴火,屋裡顯得很溫暖。此刻曾輝身上的衣服很淡薄,可以透過衣襟看到裡面全部纏滿了繃帶,從傷口浸透出來的鮮血染紅了外面地衣服,段虎粗略的數了數傷口,不下十於處,全都是要害部位,只要傷口再深一點便會命喪黃泉,可見當時是如何凶險。
臉上毫無血色地曾輝聽到霖的聲音,微微抬頭看到剛剛走了進來地段虎,臉色一訝,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段虎連忙上去,扶住曾輝,讓其躺下,並關心道:“曾兄不要亂動,小心傷口崩裂。”
曾輝躺回到炕上,艱難的提起手,抱拳說道:“末將身體不便,不能見禮,望大將軍恕罪。”
“什麽大將軍?你我何時這樣生分了?”段虎淡然一笑,裝做不悅說道:“當日你我在武城關下,飲酒論兵,可是以兄弟相稱,今日卻這樣稱呼,莫非你瞧不起我這個老弟?”
“雖然你我結交時日尚短,然交淺言深,已是知心之人。”曾輝久經官場,又怎會看不出段虎生氣是假的,淺笑道:“但是禮不可廢,你的官階比我打得多,雖不是我的直屬上司,然見面也須行禮,這是軍規矩不可輕廢。”
“好了,你老兄句句在理,我說不過你。”段虎不再多說什麽,查看了一下傷勢,問道:“以曾兄你的武功即便是高手也可以應付自如,為何會弄得如此狼狽呢?”
曾輝搖了搖頭,歎道:“唉!一言難盡,人心難測!”
“你們先聊著,有事再叫我,我就在門口。”曾輝非常識趣的走出屋,將房門合上。
段虎皺了皺眉頭,問道:“是不是長樂長公主派人去殺你的?”
曾輝點了點頭,神色淒哀的說道:“沒想到長公主殿下不過聽信了一個小人之言,就要致我於死地,我追隨她十多年了,當年討伐五雷逆賊一戰,是我帶人衝入敵陣將她從險地救出來的,沒想要現在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昨晚若非霖老弟及時感到,恐怕我已經身首異處了。”
“此事還是怪我太過魯莽,將雷斬將刀送與你,這才使得長樂長公主會誤會你,令你身陷險境。”段虎站起來,抱拳拱手,深深鞠了一躬,道歉道:“段某在這裡給曾兄賠不是了,望曾兄能夠原諒在下。”
“此事又不是段老弟的錯,何來原諒之有。”曾輝一臉焦急,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最後還是力竭躺回道床上,說道:“即便沒有你這回事情,長公主殿下遲早也會對付掉我,在她麾下的將領間我是和她唱反調最多的人,她早就懷恨在心,只是一直礙於我在軍的人脈不敢動我,現在她不過是借了你的由頭想要就此清除我罷了。”
“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關系。”段虎一副恍然大悟的樣。隨後又問道:“曾兄傷好以後準備何去何從呢?”
“以我現在地傷勢北征怕是趕不上了,”曾輝黯然道:“我準備傷好以後,辭去官職告老還鄉,或許可以在家鄉找個鏢師之類的活來做作。”
“曾兄是否不把段某當兄弟看?”段虎神色冰冷,不悅道。
“段老弟為何會有如此疑問?”曾輝不解道:“你我雖然只不過是暢談了一夜,但是彼此視為知己兄弟,有怎會不把段老弟當成兄弟呢?”
段虎神色嚴肅道:“那為何曾兄遇到了難事不先想著來找兄弟,反而想著引退了事。”
“其實老哥我真的累了。”曾輝長歎了口氣。說道:“征戰十余載,還得一身的傷病,直到昨日方才明白我這輩所做的事情都不過是傻事蠢事,所得到的功名利祿都不過過眼雲煙。
人死之後就什麽都不是了!“
見到曾輝眉宇間已經失去了那一股意氣風發的英雄氣概,整個人反而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似地。段虎心暗道糟糕,沒想到長樂長公主派人殺他地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如此大。竟然讓他產生了遁世的想法。段虎可不願把自己之前的精心布局給浪費了,於是極力地勸說道:“曾兄有如此想法豈是大丈夫所為,如今國家正值多事之秋,你身負一身奇學,豈可就此埋沒於市井之。若曾兄不嫌棄的話,段某有個兵馬總教頭地職位虛席以待,還望曾兄能夠成全段某的一番心意。”
“段老弟說笑了,”曾輝搖搖頭,說道:“你麾下地捍死玄甲軍乃是天下第一強兵,區區五千之眾,可破十萬大軍,還要我來做這個兵馬總教頭豈不是在羞辱曾某嗎?”
“並非如此!”段虎連忙搖手,解釋道:“若說到訓練步兵,我的確是頗有心得,但是若訓練騎兵,特別是騎兵陣形,絕非我所擅長。曾兄的白甲衝陣號稱騎軍一絕,可破萬敵,衝殺縱橫,所向無敵,這正是我所需要的。”
曾輝想了一下,說道:“一隊合格的騎軍需要兩三年才能訓練完成,即便我現在開始訓練也已經晚了,根本無法讓其參與北征。”
“不能參加這次北征沒關系,”段虎笑道:“我們可以留在以後用。”
聽到段虎的話,曾輝眼精光一閃,看著段虎,意有所指,沉聲道:“段老弟你想要謀大事。”
“謀大事?”段虎愣了愣,立刻明白曾輝所說的是什麽,大笑道:“曾兄還真會想象,莫非我段虎就長著一副亂臣賊相嗎?”
“若不是謀反,你有為何要我訓練騎軍,留在後用?”曾輝有點被段虎笑懵了,疑惑道:“只要你這次北征成功了,我大秦這幾十年便再也沒有征戰之危,若不是內爭,又何來儲備騎兵的道理?”
“內爭的確有可能,但不是我謀反,而是長樂長公主。”
段虎面不改色的胡扯道:“皇上為了提防長樂長公主自持武力,搶奪皇位,所以命我輔佐太登基,並讓我這個從來沒有領軍出征過的莽夫總令北疆事務,製衡長樂長公主。我現在或許還能起到一點製衡的作用,但若是長樂長公主統一了大秦東北,到時她的勢力和軍力將極大的膨脹, 而且戎國又盛產戰馬,組成一支強大的騎軍是不成問題的,此時若我沒有一支有效的騎軍與之抗衡,大秦則危已。”
曾輝沉思了片刻,臉色極其嚴肅道:“皇上認為長公主殿下會造反?”
“沒有,只是讓我做好防備。”段虎含糊其詞道。
曾輝又閉目沉思了片刻,道:“好,我接受你那個兵馬總教頭的職位,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請說!”段虎知道已經成功了,很是高興。
曾輝正色道:“我隻為你訓練騎軍,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管,領兵打仗更加不要叫我,可以嗎?”
段虎想了想,點頭道:“可以。”
“擊掌為誓。”
只聽見屋內三下響亮的擊掌聲從屋內傳出來,又有誰能想到就是這個屋內的三擊掌,為段虎的帶出了一支鐵鑄般的騎軍,一支縱橫天下的重甲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