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盧西恩的低喃激起了尾隨在他身後賽琳的興趣,踮起腳尖看了一眼被團團圍住的特使,不由撇了撇嘴,正想問句‘她是誰?’,就被身後傳來的調侃語調給堵住了。
“哇~美女耶~”克萊因誇張的語氣惹得賽琳對他投去充滿鄙視與憤怒的一瞥,不過回眸時卻意外的看到了剛才還說不想來的維克多。
果然是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一聽說有美女連邪惡的黑暗法師都跑來了。
“我是純粹出於一種看熱鬧的心情,至於這家夥,他不會對‘人’這種生物感興趣的。”注意到賽琳的眼神,克萊因在進入人群的時候就已經拉起兜帽,遮住惹眼的五官。盡管四周的人都被來自海德因的精靈吸引,但他還是習慣性的隱藏自己。
“你還沒說那個精靈的身份呢。克爾澤塔叔叔也就算了,就連兩位皇也表現出很重視的樣……”不搭理越說越起勁的克萊因,賽琳繼續詢問盧西恩。
她對精靈並沒有抱有普通女性容易產生的敵對心態,她疑惑的是對方的身份。諾丁與海德因交惡以久,早在第三次光暗戰時就不合,至阿爾貝雷希特大帝時更因為試圖侵佔海德因附屬國而發生過一次小規模的戰鬥。究竟是什麽人,能讓兩位皇親自來迎?
[一任聖女,薇安齊格裡特哈梅爾。]
讓賽琳感到意外的是,回答自己的不是盧西恩,而是讓她打從心裡害怕的維克多。雖說他是自己未婚夫的異母兄長,可一想到幾個月後就要變成家人關系,她渾身都不由自主的冒出無數雞皮疙瘩。
盧西恩若有所思的看著維克多,沒想到他會知道薇安,畢竟‘聖女’這個身份已經在十多年前就已卸任,連他都沒有見過本人,只是在大聖堂見過畫像。而且聖女深居簡出,在任期間若無重大事件,是不會離開聖凡塞緹斯,維克多又是從那裡知道薇安殿下的容貌?
正覺得疑惑,附近的人群突然如潮水般猛退,回神一看,使節團已離開帆船,平民都被衛兵隔離到十米之外。
“瑪拉之光?”
感應到聖物地力量。被眾星拱月般簇擁地精靈微微偏頭。將視線轉向了一側地人群。目光所到之處。人們都不約而同地後退。
“藍蒂婭地兒都長這麽大了……”二十歲出頭地女用一副長輩地語氣說話。怎麽看都會覺得怪異。盧西恩在最初地驚訝後立刻上前行禮。賽琳也急急忙忙表明身份。
“這位是……”巍然不動地維克多引起特使地關注。
面對精靈地詢問。親王大窘。雖然一身顯眼地裝束顯示他並非常人。但他並不知道剛和盧西恩站一塊地男是何身份。
“這位是魔法協會派來協助圍剿海盜地法師。”
佩雷爾出聲替親王解了圍,他的介紹讓站在一側的穆塔不由多看了兩眼。
接受到如同毒蛇一樣的注視,維克多並不在意,將雙一攏,朝對自己投來好奇目光的精靈微微一躬,既不失禮,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恭敬。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頂著特使身份前來的薇安居然朝維克多伸出手。
“維克多……”見異母兄長發呆似的傻站著,盧西恩忍不住催促。直至這時,維克多才挪動腳步,在眾目睽睽下走近,執起與自己同樣白卻多了紅潤之色的手掌,用面具的額頭在手背上輕輕一觸。
“你叫維克多?”比普通女略低的嗓音仿佛具有安撫作用,讓人忍不住敞開心扉,吐露任何她想知道的事。只是眼前戴著狼首面具的守衛者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急切的告知。
抬頭,收手,後退兩步,然後便是沉默。
“他不能說話。”盧西恩的解釋並不能讓在場的其他貴族滿意,親王擺擺手,示意這個不懂禮數的家夥趕緊退下。
“很有意思的人,你們認識嗎,聖騎士。”目光尾隨著再次退入人群的黑色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見,薇安這才轉頭,看向明顯松了口氣的盧西恩。
含糊的答應了一聲,見薇安沒有再繼續盤問,盧西恩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維克多的死氣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變得極其淡薄,但也僅限於普通人無法覺察的程度。像薇安這般當任了十年聖女,又是對死亡氣息極為敏感的精靈,怎麽可能感覺不到維克多的異常。那在世人眼看來普通的禮儀其實是包含了不易覺察的探視。
還好,僅停留在探察上,如果再近一步,盧西恩不知道維克多在大庭廣眾下會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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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風宴定在平日封閉的聖歌府邸,這座龐大的建築群落是神眷一族存在的見證,古老、奢華,同時也顯得腐朽、沒有生機。
“真是物是人非啊。”
站在有數百年歷史的空曠宴客廳裡,薇安感歎道。上一次來時,這裡還是聖歌的的居所,住滿了人。只是十年的時間,便已荒廢。
“薇安殿下……”親王的目光不停瞄向站得稍遠一些的兩位皇,已經是第二次了,海德因的公主怎麽總喜歡提這個禁忌的話題,難道是故意說給諾丁的皇聽?也不對啊,薇安當任了十年的聖女,不至於會有這種不成熟的心態。
“啊……抱歉,只是在緬懷過去,以前我也曾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知道身側的親王頻頻拋來的眼神暗示,薇安連連搖頭:“這地方太傷感了,請允許我到庭院裡稍適休息。”
親王正要派自己的侍衛陪同,就遭到了薇安的拒絕。她表示精靈能借助和植物恢復元氣,要求獨處。認為廢棄的聖歌有重重衛兵把守,不會有什麽問題的親王應允了海德因特使的要求。
由於無人修剪和打理,庭院裡的植物早已沒有當處的布局,放任生長的結果就是看起來像傳說有怪物居住的隱秘樹林。
輕撫著粗糙的樹乾,薇安閉上眼。
八十年了,在那之後第一次回來。
本以為已經能平靜接受,但這裡的荒廢景象還是給她帶來了不小的衝
死水的心境再次被攪動,漾出無法阻止的傷感。
是因為他嗎?
那個在港口遇見的守衛者……
黑袍的守衛者很少見,更難得的是在他身上,薇安感覺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熟悉感。可左思右想,始終無法想出自己究竟何時見過這樣一個獨特的人。
黑暗氣息的突然侵入,所有的植物開始了看不見的顫動,為突然蒞臨的力量而恐懼。
猛地回頭,隱沒在濃密灌木另一個入口處,站著黑袍的守衛者,狼首面具在傍晚的夕陽閃著兩道紅芒,如同袍的主人,釋放出的惡意與邪惡吞噬著所看到的一切。
“夜安,墮落的靈魂。”薇安兩手交握,平靜以對。
做了十年的聖女,早已習慣祈禱的手勢。這也是神職者的專屬姿態,適用於任何場合。
[安,聖光祈願者。]掛在腰間的法杖被當做舌棍使用,配合亮眼的紅色與書寫者的陰暗氣質,讓這段字充滿了詭異感。
薇安不自覺地皺起眉,已經很少有這個稱號稱呼她了。在卸任光明聖女之後,她的身份是光精靈,現任海德因執政國王的胞妹。
“我們是不是見過?”熟悉感再度浮起,薇安暗暗驚詫。
這人給她的感覺非常熟悉,會是誰呢?她所認識的人類不是已經腐朽了血肉、化做塵土,便是遠離世俗、成為不問世事的隱士。
[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容貌可以欺騙眼睛,但感覺騙不了我。你的名字?”
[克多伍德。]
維克多……
巨大的鈍痛再次擊後腦,帶來了精神上的傷害,薇安深吸一口氣。
僅是名字相同就無法忍受,十年的苦修難道還沒覺悟嗎?那個人……已經不在了。與世上其他脆弱的生命一般,化為了時間的沙礫。
“你和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不止是名字像。”是的,終於想起為什麽會覺得熟悉了。不僅僅是身形、就連站姿也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是氣質,一個溫和一個陰冷,一個信仰光明,一個崇拜黑暗。
記憶褪去色彩,薇安平靜的望著不知有什麽目的的守護者,繡有學院徽紋的法袍說明了出處,有些意外立的晶曜竟然會選擇一名黑暗法師作為守護者,而且……這人身上夾帶著微弱的死氣,那是屬於死亡與往生者特有的氣息。
“特意找無人的地方單獨面見,有什麽事嗎,一心想獲得力量而出賣靈魂的法師。”雖然已經卸任聖女,但這並不代表薇安覺察不到死亡的力量。就算因為‘虛偽的假象’而沒覺察出維克多是巫妖或牧師,但已經足夠讓她心生警惕了。
[是想知道被海盜抰持的海德皇家貨船上究竟放了什麽。]既然是聖物,自然不會列在所謂的被劫船隻所載物品清單上,教皇派盧西恩一是想試探,二則因為同樣持有聖物比較容易產生感應,便於尋找。
如果真是它所猜想的那一件,那就不能歸還給教會,畢竟,在十年後的光暗戰裡能起到強大的助力,要先下手為強。
“你認為我會將這麽重要的事告訴給一個信奉邪惡亡靈法師嗎?”交握的手送開,做出了拉弓的姿態,一道模糊的光影立刻出現在薇安手裡,遠遠望去很像是一把精靈慣用的長弓。
[果你還想尋回那見混雜在皇室珍寶當的聖物的話。]
薇安手一顫,一道由光凝聚而成的箭立刻激射出,直襲十多米外的維克多。原本她就沒想過隻憑這一箭就能逼退或是傷到不請自來的亡靈法師,沒想到對方舉起沒有血色的臂膀,徒手接下了她射出的光箭。
喀嚓!
被捏斷的光箭被黑暗包裹,很快消亡,維克多再一次舉起法杖:[我是唯一知道海盜藏匿搶劫來的珍寶堆放點的人,除了與我合作,你別無選擇。放心好了,我對你們皇室的珍寶沒興趣,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麽教皇要特地派我那死腦筋的弟弟前來。]
“盧西恩是你弟弟?”聽聞維克多稱盧西恩為弟弟,薇安面露訝色。娶了諾丁的公主,居然還敢有私生,塔蘭大公的膽可真大。
[皇的此次的敕令有古怪,教會那麽多大祭祀和聖騎士不選,偏偏派盧西恩來。他對我們家族是非常重要的繼承人,父親不希望他有任何閃失。]
“我已卸任聖女一職,不再插手教會的事務,揣摩不到教皇陛下的用意。作為代表海德因的特使,我更不會回答你的提問。”光箭再次凝聚,這次變成了三隻,附帶了比之前更強的魔力,薇安有自信讓對方在接箭的同時失去手掌。
[嗎,那真是太遺憾了。希望下次見面時,你能改變主意。]和來時那般,維克多的身影從庭院裡消退,看著漸漸變淡薄的黑衣,薇安垂下雙臂。
下次?什麽意思呢……
“薇安殿下。 ”略有些急促的腳步和陌生的嗓音在綠色藤蔓外響起:“親王命我來通知您,盧西恩閣下與魔法協會的長老請求面見。”
尾隨著侍從返回讓人窒息的大廳,就見已換了一身正裝的年輕聖騎士和幾位須發花白的老者正在激烈的爭辯著什麽,居然連帝國的兩位皇都參與其。
行走間聽了幾句,有海盜首領、死、藏寶地點等詞匯。見薇安返回,諸人禮貌性的問安後,繼續激烈的爭論。
“你們行事太過倉促,至少也要等海軍一同前往海盜的老巢,現在好了,首領死於混戰,難道要我們找個亡靈法師來,從死人嘴裡怎麽撬消息嗎?”穆塔最為激動,大聲的斥責教會和協會,堅持認為若不是他們輕率的舉動,也不至於讓知道海盜首領輕易死去。
“第二皇,在那種情況下我們只能選擇使用最快的方法,畢竟我們也只是根據探傳回的信息部署,誰也沒想到能真找到海盜老巢。”切諾耐著性回答,若不是帝國的繼承人,他才不會給對方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