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記胡椒湯是大排檔，但生意非常好，座無虛席。

不過有食客看到他們的樣子，就快快吃喝完，讓出了位置。

他們就座，看掌櫃爐上的吃食，點了招牌的胡椒湯還有蔥花餅來吃。

上得很快，端上來看著顏色，聞著味道都誘人。

羊肉相胡椒湯，是用羊肉丁+豆皮+面筋，佐以胡椒、生薑、八角、肉桂、香菇、木耳等作料，羊骨湯底下了功夫，煮了許久，骨頭都變白了。

是頭啖湯，店家說煮熟一大鍋湯底，賣完就是當天工作完成。

而以目前的人流，賣完根本是沒壓力的事。

胡椒放得不少，羊肉也有許多，這湯很扎實！

蔥花餅外焦裡嫩的，翻個身，就從中斷開，釋放出油煎蔥的香味。

很香，油大！

果然推薦名不虛傳，吃起來以狄仁傑這樣養生的人都禁不住口吃個乾淨，而姚崇叫多了一份！

別的地方肯定不如這裡出色，胡椒放得少，而羊肉不象這裡的老板一甩就是一杓子進碗裡，這裡的肉不值錢，非常便宜！

別處的蔥花餅絕對不象這裡的油這麽多！

從一地的民間飲食就能夠看出許多端倪，還能夠聽出許多內容。

一個應該是個官府小官兒模樣的家夥來到周記坐下，有人好奇地打探昨天聖駕到來消息。

“……咳，什麽聖駕！”那個店老板粗豪地道:“我們隻認我們家裡的女婿！是他讓我們過上這麽好的生活！”(韋晞納有突騎施女郎為妾)

“對！對！對！”食客們亂哄哄道。

“別！別！別！我們家裡的女婿，也是聖駕的女婿！”小官兒阻止道，賣弄地說起昨天聖駕訪問牧場的事，他應該知道一些內幕，說得頭頭是道，大夥兒聽得津津有味。

說起牧民頭子得利途徑，就是賣馬牛羊、賣糞和賣雞蛋啊，忽有食客道:“他還說少了！”

“少了?！”

“賣人！”那個食客嘿嘿笑道:“在那裡起早趕晚的伺候那些馬牛羊，現在小子們有誰肯乾的，都想著去參軍了！”

“對對對！”食客們鬧哄哄地道。

“我鄰居家的那個小子，一年就分了二百貫回來！”

“我族裡的小子分了三百貫！”

“賣人確實一本萬利啊，州衙裡袁家的袁風，大家都聽說過吧?”那個小官兒說道。

“聽說他面試時騎射不過關，我們可從來沒有當不成騎兵的！”有人說道。

小官兒說道:“他當了火槍兵，現在已經是上校了，和他父親的官階同級！”

“哇！他才多少歲啊！”眾人驚歎道。

大家討論聲進入了狄仁傑和姚崇的耳中，看到大家一副狂熱的樣子，簡直是春秋戰國時的秦人好武一般。

姚崇有意道:“參軍危險，怎麽也比不上在家裡經營好啊。”

“當後是危險，不過我們騎兵給敵人帶來的是危險！”一個大嬸竟敢與他抬杠，教訓他道:“你知道嗎?我們家的女婿，懂得用兵，愛惜生命，勝利多，敗陣少，小子們跟著他，都是賺的，整個西軍的將軍都是如此，最狂妄的將軍史萬超，死得人多了，不就給貶為當小兵了！”

情況確實如此，姚崇敗下陣去，無話可說！

……

早餐後，兩人在城裡散步，但見得市容乾淨整潔，遠勝關內州城。

民眾氣色皆好，行動有力。

商店商品琳琅滿目，購銷兩旺。

而且，他們聽到了琅琅書聲！

吃驚地發現百姓中懂字的不少，文盲的不多！

文風熾熱，當然武風也強，簡直要逆天啊！

更有一個細節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這裡的民間喝熱水！

民間男女老幼，

都喝開水。別小看這個細節，卻很了不起！

狄仁傑做過親民官(地方主官)，知道民間疫病發作由來，其中喝涼水拉肚子是件常事！

拉肚子後果可大可小，輕者自好，重則喪命，而且死掉不是少數。

關內普通百姓生活，“不曾煮羹吃，長年惟吃冷菜”，來了極貴重的客人，“便與空餅、冷菜”，作為招待的佳肴。

這些底層人，因燃料缺乏，熱菜熱飯都沒得吃，自然更喝不上熱水。

可以說，關內大部分人都喝生水，只有權貴和當官的才喝開水。

這是中國自古以來的實情，開水普及是到了電不值錢的時候，家家戶戶都用上電熱水器時才脫離這種窘境。

這裡卻有開水商人， 提著茶瓶和開水，又或者小車運送開水，逐家挨戶送達，連一些明顯財力不那麽充裕的家庭都送了。

民間家家戶戶都喝開水，開水普及了！

狄仁傑和姚崇看到一輛送水車上寫著“千萬不要飲生水！病從口入，十居八九是由於飲生水，所以，我們一定要飲開水。”

姚崇是個部級官員，不恥下問送水的小哥道:“你們的開水怎麽賣?”

開水小哥驚訝地看著他，認為這個衣著光鮮的人根本不應為此而煩惱，但還是耐心地道:“銅子一個，開水一斤，包送！”

這麽便宜?！

要知道，物價是兩個銅錢一個燒餅，半個銅錢的燃料能夠燒開一斤水?

開水小哥見他是外地人，好心解釋道:“我們官府有燃料補貼給我們店裡，那些窮人的開水費也是官府包了！”

這是很大，很大的德政啊！

狄仁傑和姚崇是實乾家，都知道這個德政是多麽的難得，帶來的好處是多麽的巨大！

民間不食涼水，則相關的疫病不易流行，可謂是澤被蒼生。

這頂德政，甚至都不見太平公主報來(其實她是怕別人說她有錢)，不聲不響地做了，施與民間，民間深受其惠。(不過還是有其局限性，福利施給唐人，那些非唐人是沒有福利的，不過已經做得很好了)

兩人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安。

小事見大節，李旦，你還怎麽與你妹比！

這個老妹能掙得來錢，政策執行得下去，比她老娘做得還要好。

……

兩人到處亂竄，很快又發現了新大陸:民間用紙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