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hualuo) 謝謝hualuo!順薦本人新書《九州牧雲錄》,書號1027878,期待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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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出生,我就殺死了自己的母親。父親二十年前從中原帶回了母親,從那一天起母親便成了全寨最美的女人。即使在二十年後她瀕臨死亡的時刻,母親的美麗也是整個村寨所有的姑娘們無法動搖的,父親深信著這一點,所以他不但自己恨我,連名字都不給我取,甚至還鼓動哥哥們以及我唯一的姐姐一起恨我。我相信姐姐心裡真正的是感激我的,因為我的緣故她才有機會變成全村最美的女人,她才能夠嫁給全村裡唯一擁有九頭耕牛的人家。只是這份感激她無法在眾人面前表露出來,她的一切都是母親的死亡帶給她的,她不敢對這件事情表示有任何的欣喜。父親在母親死的那一天便喝光了家裡所有的酒,連祭祀犬神的都沒有留下一滴。喝完了酒他便開始打我,把我仿佛破麻袋一般從房間這邊踢到另一邊。
只有姐姐在的時候才會試圖阻止他的這種行為,然而姐姐卻在我六歲那年,她十四歲那年嫁人了。那家人有九頭耕牛,三間房屋,不必一年四季穿著同樣的衣服,也不必擠在同一張床上睡覺。姐姐的美麗好像注定了就要毀在某個人手裡,或者是他,或者是另外的其他人,但卻絕對不會是我。一家人擠在床上的時候,除了父親惡心的酒味,我自己傷口的腐臭味,哥哥們身上奇怪而又令人作嘔的氣味,還能若有似無的分辨出姐姐獨有的香味。只有我一個人可以靠在姐姐身邊,感受到她的體溫入睡。我看過大哥想做同樣的事情,卻被姐姐狠狠的扇了耳光。姐姐說,你敢碰我,我便去死。那天夜裡我用全身的力氣抱著姐姐,仿佛她會離開一般,直到大哥把我像抹布一樣抓起來扔出屋外。我舔著自己的傷口,聽著姐姐的哭喊。她真的就要離開了,我對自己說。
我總共有四個哥哥,一個父親。在母親死後便在同一個屋簷下同一張床上生活。我第一次看見紅色就是母親死的時候,我就像是帶著紅色出生的,母親體內的鮮血灑滿我的全身,奇怪的是她自己身上卻一滴也沒有濺上。你是個妖怪,後來父親對我說,你母親因為生你死了,你卻帶著鮮血笑著活下來,為什麽你不哭給我看,為什麽去死的人不是你?然後他便如同往常的一腳把我踢到不能再遠的牆角。我蜷縮著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不讓自己有任何的動作,保護自己盡量少受傷害,從一出生我便開始學習了。
我並不怪父親,幾十年前他闖蕩中原帶回了母親,也許便有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只是無論什麽樣的故事都會結束,卻不一定是從此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父親卻並不是王子。於是母親的終點就是這偏遠苗寨的小茅屋,在生活了二十年後,生她第六個孩子的時候告別。是我終結了父親的愛情,就如爛醉如泥的父親看著哥哥們終結了姐姐尚未有機會出現的愛情。
從那以後,姐姐再也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也許是她恨上了這個家裡包括她自己在內的任何一個成員吧。
在我一到六歲之間的幾年裡,我試圖從姐姐身上找到母親的感覺。我還沒有成功的時候姐姐便無奈的離開了。她很平靜的嫁過去,從此她的生活便是洗衣,做飯,生孩子。希望她不會有像我這樣帶來死亡的孩子吧。我是個不祥的人。姐姐出嫁的那天我沒有裝死,我倔強的被父親還有四個哥哥拳打腳踢,
有力氣便爬起來,沒力氣了便睜大眼睛躺著,也許我只是想證明自己還會有疼痛的感覺。他們打累了停下之後,我才慢慢的爬出家門,搖晃著身體進入無邊的大山。我很佩服自己能夠有力氣做到這一點,也許我真的是與眾不同的吧。山裡有野獸有毒蛇,卻總覺得比家裡安全安靜了許多。 受傷的動物們也會有自己獨自休息療傷的地方,我選擇的的是一處不算深的樹洞。蜷縮著舔舐自己能夠觸碰到的傷口,每當這時侯就感覺自己本來便是一隻野獸並不應該出生在人類的家庭。於是我會受傷,於是我療傷的方式都是來自於野獸的本能。
當藏身的樹洞忽然有些黑暗下來的時候,那是我第二次看見令人激動的紅色。他身材高大,幾乎比我心中最為強大的父親高出兩個頭去。他像一座山一樣立在我面前,伸出手,撫mo著我的傷痕。他的聲音有些像村裡做召集訊號的大鍾,並沒有姐姐那種關心的味道。對他來說,更多的是為何會有小孩子傷重躲在這裡的好奇心吧。“小家夥,你這麽小,怎麽會傷成這個樣子呢?”所以我說,“我喜歡你的頭髮。”
他有一頭火紅的頭髮,明亮的真的像是一團火燒在頭上。從未有記憶的出世之後,我自己的血並沒有給過我任何刺激的感覺,我經常看著它們從額頭,胸口,手臂或是身體的任何其他部位流下來,仿佛看著山泉的流水一樣有種與自己毫無關聯的感覺。我伸出手,摸著他的發,竟有一種穿過火焰的錯覺,溫熱的如同沐浴在母親體內。“你,不會痛麽?”我問。將當年想對母親的問話說出口的感覺有些輕松。流那麽多的血,染紅了這滿頭長發,你真的不會痛麽?而我卻會。你們將我帶到這個世上的目的就是用來做為你們憎恨的對象麽?
“會痛,有誰生來就能忘記疼痛呢?”
“那,你的頭髮為什麽會是紅色的呢?”
“因為我這裡有火在燃燒啊。”他張開手,火光閃耀。
我又說:“我喜歡你的頭髮。”
他抱起我,讓我能自由自在的抓撓他的發。他告訴我很多話讓我記得。直到後來我自己的手上生出火焰的時候我才明白他要我每天記誦的目的。他整個人仿佛一團火,每一寸肌膚都要透出那種紅色的魅力來。
從姐姐出嫁的那天,我就已經長大了。我沒有再次在挨打的過程中裝死。只有弱者才會這樣逃避,我看著他們,決不出聲,直到他們停下手腳為止。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長大,十歲那年,當我能夠從手中憑空變出火焰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已經半年沒挨過打了。
我沉醉在山林裡,野獸間,竟沒有注意到他們看我的眼光從什麽時候開始恐懼,是從那天我推到他們五個衝進山林尋找一隻嚎叫的野狼開始的呢,還是從我把姐姐家兩隻發狂的耕牛拽會牛欄開始的呢?總之他們開始在我面前默不吭聲。父親還是酗酒,哥哥們還是汙穢的擁擠在一起,只是少了姐姐。野獸們也開始對我畏懼,再也沒有任何一隻野狼野豹敢於衝到我面前。因為我已經可以在彈指間發出它們最畏懼的光亮和火焰。
父親終於在我十六歲的那年死去。他的人本身早就在我出生的時候隨著母親去了吧。他的一生雖然沒有什麽光輝,沒有給母親任何幸福,我卻無法否認他真的是愛著母親的,那種愛超越了生死,只是卻抵不過現實而已。十年了,自從姐姐出嫁以後,我終於在這一刻和這個家毫無關聯,因為父親死了。我第一次使用法術便是點燃了自家的房子,轉瞬間燒為灰燼。哥哥們的臉色鐵青卻沒有人敢吭聲。我只是想毀滅自己在這裡的痕跡而已,卻並不是針對他們的報復。我頭也不回的離去,將所有的怨恨和悲傷拋在身後。
“如果願意,你便跟在我身後吧,我們一起去找一個人,他有著火一般的頭髮,就像這個一樣的好看。”我張開手,燃燒的火焰並沒有嚇退這隻母親剛剛被我殺死的小狼。它瞪著我,喉嚨裡嗚咽著,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卻沒有害怕我手中的火,也許是他母親臨死前並未教授給它火焰的恐怖吧。“你也是個可憐的家夥呢。”我說,“跟我走吧,我會保護你的。”
後記:
火靈獸神摩赤岸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最後這隻小狼究竟有沒有被年少的他馴服成功呢,我也不知道,畢竟他的路才剛剛開始而已。寫了這好幾篇文,唯獨這篇裡面幾乎沒有任何愛情的味道在。十年蹤跡十年心指的是他從六歲到十六歲的十年,從初遇厲陽牙到離家開始尋找他的十年。內容卻是被我一筆帶過了。自己想寫的只是些搞不明白的奇怪的東西。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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