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敵人的溫柔,就是對自己的殘忍,羽獰。”秦浪眸子微沉,徐徐說道:“唐夏給的消息以及這裡殘留的戰鬥氣息,已足夠說明了一切。” 墨羽獰微微皺眉,從心裡來說,他認同秦浪的判斷。唐夏的第一道假消息並沒有引起名劍協會的警覺,然而當第二封寄到孫不念長老手中時,孫不念便第一時間召集了二組組長魚腸劍秦浪以及三組組長鴉九劍墨羽獰極速回到總部待命,及至唐夏第三封消息送來,名劍協會終於確定:日本方面出事了!
每一道消息在傳達向中華名劍協會時,自然都經過了小碓凜的審核。事實上,也無怪乎小碓凜沒有發覺唐夏竟如此天衣無縫地做了手腳,因為……日本人,不懂拚音。
唐夏的三道消息內容都極簡短,第一道,“情況如常,休整後執行任務。”;第二道,“要延後回國,全員商議決定通過,皆平安。”;第三道:“殺雪妖致其大敗,不日將回國,具體時間另行告知。”
這三道消息從表面上看都沒有問題,但唐夏兒時捉弄過孫不念,與他玩猜字遊戲,最後以勝利者的姿態抱走孫不念珍藏的數件寶貝,叫孫不念肉痛不已,是以印象深刻。簡單的藏頭把戲必然無法欺瞞過小碓凜,是以唐夏再次進行了拆分。
每一個消息,第一句取韻母,第二句則取聲母,從而拚成一字。如此一來,第一道消息情字韻母為Q,休字聲母為iu,合為“求”字。第二道消息同樣方法,“要”與“全”合並為“援”字,第三道則為“速”字。
三道消息連在一起,真實內容便是……
求援,速!!
秦浪和墨羽獰即刻馬不停蹄趕到日本,來之前秦浪便一針見血地告訴墨羽獰,定然是日本名劍師對唐夏等人不利,否則唐夏不可能會采用如此隱晦的方式告知名劍協會。而一下飛機,從遠方傳來的各類名劍師結界感應仿佛驗證了秦浪的判斷。
墨羽獰沒有回應秦浪,盯著奄奄一息地高倉真惠,問道:“薛鴻銘在哪?”
高倉真惠苦澀一笑,心中歎息一聲,坦誠回答:“往高天原去了。”
呵,鴻銘,如此這般,你大許未必會死了吧?
她感覺到身體的技能已經油盡燈枯,深呼吸,感覺到肺葉已經盡數破裂,慘然說道:“入口就在牆後,法決……”
“是這裡吧?”墨羽獰打斷了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高天原入口前,捕捉到了入口處的隱約波動,淡淡地道:“法決什麽的,就不需要了。”
他伸手,虛握,鴉九劍凝實成形,劍長三尺,通身皆亮銀,劍上清輝如水波漣漪,而劍身輪廓亦起起伏伏,中段突出三道菱形,如山巒冷厲。而劍柄,亦張揚地向兩邊擴散,宛如黑夜裡猙獰的吸血蝙蝠。
轟隆隆!
高倉真惠目光無比駭然!
白如雪的電光,從低垂的雲層濤濤而下,刺得整個世界仿佛都被堙沒。高倉真惠若不是及時閉眼,恐怕早已被這耀眼電芒刺成瞎子!饒是如此,她的眼皮依然感覺到無比的滾燙,睜眼好一陣子,視線中的景物仍然飄飄浮浮地重疊在一起。
翻卷浩大的煙塵中,守護高天原近千年的入口禁製就這麽被輕描淡寫地轟穿,呈現出黑洞洞的通道。
高倉真惠的布都禦魂本身就是掌控雷電之力,而她本人更是控電高手。但布都禦魂只是本身以禦氣增幅為電流,而若她沒有看錯,墨羽獰剛才那一記揮斬,凝聚得是蒼穹之上的雷霆之力。
一個只是人為,而另一個則是引動煌煌天威,兩者之間的差距,根本就是雲壤天泥之別! 難道……這低垂沉嘯的陰雲,也是因他而起?!
她看著若無其事站在通道前的墨羽獰,心中沉到了谷底。只是一介組長,竟已經如此可怕,八荒會之中,唯有小碓凜可以與之一戰,而中華名劍協會,同為組長的人,便有七人!
然而她卻不知,鴉九劍,唐代鑄劍師張鴉九所造之劍。唐時白居易《鴉九劍》詩:“歐治子死千年後,精靈暗授張鴉九,鴉九鑄劍吳山中,天與日時神借功”,也就是說,這時一柄傳說中借神之力而鑄成的劍,以唐朝之劍,卻與春秋戰國時期的魚腸承影等名劍並列當今一級名劍,其威力可想而知自然強悍無比。
第一次的,高倉真惠為八荒會的狂妄感到了惶恐。選擇了與林宗合作,但得罪了擁有可怕底蘊的中華名劍協會,八荒會又將得到什麽樣的懲罰?
這懲罰,她早做好了準備,但顯然看來,恐怕將會超出她所能想象的!
墨羽獰徐徐走回高倉真惠,仿佛沒有看到她凝縮顫抖的眼眸一般,手掌撫上了她光潔的額頭。高倉真惠嬌軀一顫,感覺到一股股電流如同不絕的溪水般從她腦部擴散至百骸九竅,若是一般人,恐怕是承受不住這樣電流的,但高倉真惠同為控電能力者,是以這些電流並沒有摧殘她的身體,反而刺激著五髒六腑,沉寂的身體各項技能被重新強製喚起。
“好在你也是控電能力,”墨羽獰微笑道:“雖然不是起到治療作用,但足夠支撐你到安全地方搶救了。那麽,我們走吧,秦浪。”
秦浪輕瞥了震驚的高倉真惠一眼,冷哼一聲,說道:“養虎為患。”
“既然是控電者,就不可能強過我,最多是養隻貓。重要的是,她已經喪失了戰鬥能力了不是嗎?”
“只要那柄劍還有能力,她便還能戰鬥。”
“哎呀,可是它不是斷了嗎?”
“別告訴我你沒看到它正在修複。”
高倉真惠怔怔地望著兩人消失在通道中的背影,腦中猝然一冷,回過神來,眸子陡然睜大!
他們說的是……布都禦魂?
布都禦魂……?布都禦魂呢?!!!
她倉惶望去,終於看到碎裂不堪的地面上,一塊塊布都禦魂的碎片在宛若蚯蚓般緩慢地蠕動著,每一塊碎片,都不時有輕微的藍色電流掠過,而行進的方向,正是她什麽的劍柄。
為什麽……布都禦魂,不是已經斷了嗎?不是應該已經……沒有了名劍能力嗎?
高倉真惠覺得渾身都在顫栗,她呆呆地伸手握起了布都禦魂的劍柄。刹那萬千電光交織,一閃即滅,分布在四周的所有碎片如同受到某種感應一般,鏗鏘一聲驀然加速,直刺布都禦魂劍柄!
破碎的布都禦魂嗡嗡地鳴叫著,碎片自動重組,重塑劍型!雖然依舊裂痕遍布,但的確重新凝聚成原來的布都禦魂,無數輕微如毛細血管的電芒時隱時現,嘶叫著流動著,即使微弱到幾不可見,然生生不息。
這是……?!!
高倉真惠腦袋轟得一聲,僵硬佇立在原地。布都禦魂新生的電流沿著她的手傳導向身軀每條血脈,它是如此歡快的,像撒了腿奔跑的野馬,它是如此純澈的,像崇山峻嶺蜿蜒流動的溪水。陰暗在這暖和的電流中被驅散,隻留下了光明與星輝。
這是高倉真惠最熟悉的電能,這也是高倉真惠最陌生的電能。
那些藏在最深處的血氣與暴戾,那些每每揮動便擇人欲噬的凶性,無論高倉真惠怎麽感知都再也尋找不到了。
這是新生的能力,重生的劍。
高倉真惠渾身一激靈,握著布都禦魂的手因為用力而顯得蒼白,她飛快地轉身,發足向著高天原狂奔而去,任由臉上熱淚盈眶。
她比誰都知道,墨羽獰留給她只是對機能短暫的強行刺激,只能支撐到她找到一家醫院搶救,若她上了高天原,身體便真的可能無法支撐,從此寂滅。
然而她一刻都不願意等,比起死亡,還有更迫切更渴望的心情。
她,必須見到小碓凜。
……
“媽的,你怎麽這麽重啊!”
王晨曦飛快地奔馳著,嘴巴很是不滿地埋怨著。在他背上氣若遊絲的郭奉孝聞言,勉力睜開了一絲眼皮,虛弱地笑:“嘿,瘦是瘦,都是錚錚的鐵骨,當然重了。”
“滾!”
王晨曦瞪著眼罵道,又沉默片刻,沒再聽見郭奉孝的聲音,又說道:“我靠,我說……你別死我背上啊!”
“呵呵,這不還說著話嗎?一直說……就是沒有死。”
“那你就說啊!”
“無話可說啊……”
“你的寸頭比殺馬特好看。”
“滾……”
兩人就這樣不斷說著話,王晨曦則一邊全速奔跑著。他還記得, 他答應過葉少華十五分鍾後趕回,但為了融化郭奉孝體內的細小冰塊,最少用了五分鍾的時間。這大許是王晨曦對時間最有概念的一次,因此當他終於趕到高天原之時,他無比確定距離他離開的時間絕對沒有超過十五分鍾。
但入眼的是葉少華單膝跪地,腦袋垂落,流不盡的鮮血汩汩落在地面,而小碓凜衣裳完好,俗稱草稚的天叢雲劍正緩緩提起。
不到十五分鍾……葉少華竟以如此一敗塗地?!
王晨曦來不及驚駭,大梁氏劍彈射疾馳,鋥地一聲被小碓凜漠然格擋開來,而他細長冷漠的眸子凝望過來,王晨曦隻覺得渾身發冷,如被一條毒蛇盯上了一般。
“來得很及時。”小碓凜揚眉一笑,笑容泛著冷意:“這樣你們三個至少可以死在一起。”
“嘿,不要說大話啊……”
王晨曦睜大了眼,猛然扭過頭去,望見黑暗出一道身影搖搖晃晃地緩慢走來,不由又驚又喜叫道:“薛鴻銘!”
薛鴻銘從陰暗中走進月光下,倒拖著昆吾,在地面上化成尖銳磨人的聲音。他走得極緩慢,步履蹣跚,像是一個將要倒下的苦行僧,然而他畢竟沒有倒下,終於走到了王晨曦身邊,與他並肩站立。
他注視著佇立在月光下的小碓凜,高高腫起的臉部肌肉將他的眼睛擠壓得只剩下一條縫,但是表情卻無比認真
他緩慢地、擲地有聲地說:“現在,是四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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