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課就到這吧,大家高三生涯還是很辛苦的,今天就提早十分鍾下課,讓大家不要擠食堂,有更多時間複習。” 年老的化學張老師推了推眼鏡,底下爆發出一陣歡呼,紛紛衝出教室,殺向食堂。方君君略微收拾了一下桌面,看了一眼回到學校上課的薛鴻銘,見他趴在課桌上如同死狗。
方君君想了想,又坐下安靜地複習。
這樣的畫面不知出現過多少次,教室人去樓空,空蕩蕩的,薛鴻銘沉沉地睡,方君君安靜地看書,等待薛鴻銘醒來。校園裡,流言早已變成了公認,八卦者們都認為方君君和薛鴻銘有些什麽,但方君君素來心如冰清,早先或許會有些介意,久了反而坦然了。
薛鴻銘總會準時起來,恰好在中午放學後半個小時,這時很多同學都吃完了飯回到教室,他伸了一個懶腰,慢悠悠地走出教室,順手點了一根煙,前往食堂。
而方君君視若無睹,但十分鍾後,她便站起身,離開教室。
到了食堂,一眼就看到薛鴻銘,他總是習慣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方君君點了菜,端著盤子坐到薛鴻銘面前,薛鴻銘埋首於狼吞虎咽的大業中,連頭都不曾抬。
方君君習以為然,微微一笑,夾了一小口米飯放入唇中,慢慢吃著,一邊低聲道:“你……殺了秦西龍?”
雖然警方有做一些封鎖措施,但紙包不住火。秦西龍死的第二天,滿城報道便已鋪天蓋地,黑DAO大佬死於非命,一時人盡皆知。
薛鴻銘抬起頭,唇邊還沾著一粒米粒,他眨眨眼,錯愕道:“我有病啊?去殺他……”
“可我覺得你有本事做到……”
薛鴻銘毫不客氣地打斷道:“我還有本事和你啪啪啪呢!我和你啪啪啪了嗎?”
方君君俏臉一紅,嗔道:“臭不要臉!”
她又故作感歎道:“那個人還真像古代的俠客,這樣一來,豔豔姐的公道終於還清了,她在天之靈,也會安息吧?”
薛鴻銘皺了皺眉,黑著臉道:“關那個女鬼什麽事?你怎麽就知道是為那個女鬼報仇?”
方君君似笑非笑地道:“我又沒說那人是幫豔豔姐報仇,你急什麽?”
“嘖,關我屁事,我急什麽?”
薛鴻銘索性不理她,埋頭解決了飯菜,卻聽方君君擔憂地道:“不過薛鴻銘,下次別這麽衝動了。要不……你躲一陣時間吧?”
我的天……
薛鴻銘捂著額頭,頭痛地揉搓著,站起身,道:“你今天沒睡醒吧?我和那秦什麽龍,沒有半毛錢關系,躲什麽躲?”
他不想和方君君糾纏,邁步離開,然而經過方君君身邊時,袖管卻被方君君白生生的小手拉住了。
薛鴻銘低頭看她,而方君君卻低著頭。
“你……今天還會送我回家麽?”
薛鴻銘沉默片刻,道:“你還相信我嗎?”
“嗯。”方君君驚愕道:“為什麽這樣問?”
薛鴻銘卻不說話了,而方君君則低著頭不知再想著什麽。兩個人,都有著各自的心結,氣氛也因此沉寂下來,兩個人各自想著心事。
“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啊……”
不說話時彼此沉默,打破沉默時又異口同聲。薛鴻銘和方君君均都一怔,隨後啞然失笑。薛鴻銘聳聳肩,道:“幹嘛又說對不起?”
“那天你殺了豔豔姐,我覺得很怕你,所以態度……鴻銘,我不知道你的過去,
不知道你到底在背負在什麽?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輕松些。” 薛鴻銘心頭一時有些亂,越茫然時便笑得越隨意,他道:“你沒必要這麽期望。”
“不,我真心地這樣想。”方君君頓了頓,鄭重地道:“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朋友麽?呵呵……
薛鴻銘笑得更深了,然而他的聲卻極其沉重:“方君君,我這輩子,就這樣了。”
分明藏著悲涼的內容,他卻笑得極迷人。這樣的反差,讓方君君不敢再前一步,生怕觸到了他的秘密。
她不知道那秘密是什麽,然而卻知,那定然是極痛楚的,否則何至於連回憶都不敢?
方君君一時心頭慌亂,隻好岔開話題,道:“你呢?剛才想說什麽?”
薛鴻銘眨眨眼,嘿嘿笑道:“我忘了。”
方君君於是不再問了,松了手,讓薛鴻銘離開。薛鴻銘走出食堂,又摸出了煙,點燃之後,煙的煙霧伴隨著尼古丁侵蝕進他的肺,他的血管。然而薛鴻銘渾然不懼這些,煙裡的尼古丁再黑,又怎麽能黑得過他的回憶,深得過他的靈魂?
方君君,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可以救你,隻為了殺妖,我舍棄了你?
若不是後來豔豔出現,你現在已死了。
可你倘若還相信我,那麽我從此便不忍辜負這信任。
薛鴻銘想,若此刻阿木還在他面前,他會替阿木語錄完善一句。
阿木說,不可相信於任何人,但被人相信是美好的。可是阿木,你可知,被人相信是毒藥,它讓人沉溺於虛榮,卻偏偏還願為此奮不顧身。
這天夜裡,薛鴻銘遵守約定,照常送方君君回家。方君君一路上說說笑笑, 雖然大多時候薛鴻銘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嚴格來說,他們並沒有共同話題。
方君君愛聊明星八卦,愛暢想未來。而薛鴻銘只知道殺人放火,對未來更不敢有所想法。
然而薛鴻銘這晚認真地聽,偶爾能插上一些沒營養的對白,卻讓方君君為之雀躍。因為薛鴻銘此前並沒有這麽主動,她知道薛鴻銘的那道牆仍然阻絕著她,她對於薛鴻銘的過去依然一無所知,但至少現在,她能貼著牆,聽到裡面細微模糊的聲音。
今晚沒有妖怪出現,薛鴻銘奇怪自己竟沒有失落。他同方君君下了車,陪著方君君走到小區門口,忽然道:“喂!”
“幹嘛?”方君君在夜裡的眼睛尤其明亮,有大大的,一眨一眨如星光明滅。
薛鴻銘想了想,道:“以後,別那麽愛說對不起了。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誰對不起誰。”
然而方君君的笑容一下凝固,在昏沉的路燈下,她的小臉一下慘白如雪。
她突然不走了,低著頭,用腳尖一下一下蹭著地面。薛鴻銘詫異望著她,心知有些異常,也陪著她停下,道:“怎麽了?”
方君君默然了良久,才輕輕地道:“鴻銘,我不是愛說對不起……隻是怕,如果不說,就會晚了。”
薛鴻銘眉宇一挑,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方君君垂著頭,看著自己的影子,陷入了回憶,道:“我有一個哥哥,他不在家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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