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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鼎》第二百八十五章 意外(三)
既然來到了花亭湖,自然少不了在這裡大快朵頤一番。七月本來就是劉鼎的荒淫月,離開了大明湖以後,在這裡也依然荒淫無度。根據蘇幼惜的介紹,這裡的香菇木耳、粉絲、鱅魚、銀魚都是特色一絕,尤其是千緣山莊的“馮嫂魚”,在當地非常的有名。“馮嫂魚”是用最上等的花亭湖銀魚烹製而成,每條魚據說都要經過八個時辰的處理,才能到食客的口。花亭湖一帶,佛法興旺,香火鼎盛,前來上香的基本都是虔誠的佛教徒,他們是絕對不吃葷的,可是在“馮嫂魚”的面前卻是例外。

 “馮嫂魚”的來歷當地已經無人知曉,現在千緣山莊的大廚也不是姓馮,可是這個“馮嫂魚”還是非常的出名。林詩梓對於吃最有講究,這個“馮嫂魚”的做法她也知道,只是這個做法的確麻煩,若非是劉鼎預先通知,她提前準備,想要吃到這個名菜,還是有點困難的。當然,千緣山莊就不同了,這裡的“馮嫂魚”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可以吃到的。林詩梓悠然說道:“當初我爹……也想來嘗嘗馮嫂魚的味道,可惜……最終成了無法彌補的遺憾了。”

 花亭湖有情人島、琥鉑島、月亮灣、枇杷園、桔子洲、桃花島、九龍澗、西天灣、天柱塔、千緣山莊、寺前莊苑,都是極好的去處,既然林詩梓等人極力要來品嘗“馮嫂魚”,劉鼎等人就選擇了千緣山莊作為吃飯的地方。林度剛剛去世。林家三姐妹其實都在戴孝期間,不敢過分張揚,反而是劉鼎憐惜她們,決定在花亭湖逗留一段時間,讓她們盡快地從親人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

 千緣山莊四面環水,欲上莊必須坐船,這裡只有幾條小船。在岸邊顯得孤零零的,四周也是一片的寂靜,看不到任何的人影,只有幾個落魄的船夫。看到有客人靠近。所有的船夫都馬上撐著烏篷船過來了,熱情地招呼劉鼎雇傭他們的船。令狐翼感覺到有點危險。靠近劉鼎的身邊,低聲的說道:“大人……”

 劉鼎瀟灑地揮揮手,不以為然的說道:“這裡是我們地地盤,緊張什麽?”

 太湖是舒州的核心腹地,連黑粉生產基地都設置在這裡。花亭湖又在太湖的核心區域,堂堂鷹揚軍節度使。要是在自己的地盤腹地出了問題,那絕對是笑話了,就是為了這一點,劉鼎也必須前往千緣山莊。那些船夫並沒有認出劉鼎來,他剛好可以和他們拉拉家常。結果不拉不知道,一打聽才知道,千緣山莊的生意已經是大不如前,都快要倒閉了,前來就餐地客人極少,他們是這幾個月以來人數最多的一批了。令狐翼明白他堅持地時候。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隻好讓其余的鬼雨都戰士到前面去開路。他將一艘渡船叫過來,死死的盯著撐船的船夫。確信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不動聲色的說道:“多少錢?”

 那船夫似乎有些愕然的看著岸邊,目光同樣顯得警惕,令狐翼等人如此凶悍,他們還以為是哪裡冒出來的水寇呢?不過他們對於劉鼎此類的達官貴人也見得多了,推測他們可能是來自舒州以外的地方,目光最後落在林家三姐妹和蘇幼惜地身上,情不自禁地眼前一亮。盡管四人都是女扮男裝,可是她們的俊俏還是無法隱藏地,有幾個船夫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幾眼。令狐翼皺皺眉頭,沒有說什麽。事實上,那船夫並沒有絲毫的異樣,他們看到林詩梓等人的反應,也算是正常。

 劉鼎不以為然的帶著四女登船,令狐翼也跟著上船,雇傭了所有的船隻。船夫竹篙一撐,渡船就輕輕的離岸。船行悠悠,兩邊的湖水蕩漾出層層的漣漪,久久不能消散。林詩梓等人都看的十分的入神,微風吹蕩著她們的臉頰,帶來陣陣的涼意,在這炎熱的夏天中,顯得格外的愜意。令狐翼和所有侍衛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上,眼睛不敢離開船夫半寸。如果這些船夫在這裡弄鬼,劉鼎固然不用擔心,林詩梓等人卻不會水,萬一下水了絕對麻煩。直到船只靠岸,劉鼎和四女都先後踏上實地,令狐翼才松了一口氣。

 千緣山莊其實很小,當年是幾個風流人士牽頭修建起來的,只有簡單的幾個竹棚子,後來屢經擴建,最後才形成了比較完善的山莊。武則天當政時期,禦史中丞魏圓忠被流放嶺南,後來唐中宗繼位,魏圓忠被找回,隨後太平公主當政,魏圓忠又被流放嶺南。他兩次從這裡經過,兩次都是無意中品嘗到馮嫂魚的味道,覺得回味無窮,於是作詩留念,“馮嫂魚”的名氣就漸漸的傳播開去。但是後來又有人否認魏圓忠和“馮嫂魚”之間有任何的聯系,說魏圓忠從來沒有來過這裡,於是有關“馮嫂魚”的故事,就顯得有點撲朔迷離了。

 無論魏圓忠是否和“馮嫂魚”有任何的聯系,千緣山莊就是依靠“馮嫂魚”而存在的。當然,引以為傲的,還有千緣山莊的風景。這裡四面環水,綠柳成蔭,自成一體。春天的時候景色最美麗,夏天的時候非常的涼爽,劉鼎等人上岸來,頓時覺得暑氣盡消,仿佛提前進入了涼秋一樣。可能是因為某些原因,島上的建築物看起來有些殘舊,前來欣賞就餐的人也不是很多,頗有些荒涼的感覺。

 劉鼎點頭說道:“這地方不錯。”

 林詩梓喜滋滋的說道:“好看!”

 其實對於她們來說,只要劉鼎陪伴在身邊,就算是糝潭那樣的廢墟,看起來也是最美麗的勝景。

 因為掩飾了身份,林家三姐妹和蘇幼惜都是女扮男裝。顯得亭亭玉立,玉樹臨風,其實還是比較引人注目地,不過島上似乎沒有什麽人注意到他們。令狐翼直接進去找老板,很快就安排好了位置,卻是在個涼亭上,對面就是人流絡繹不絕的佛圖寺。無論什麽時候。佛圖寺的信徒都是這麽鼎盛,香火熏出來的白煙,嫋嫋直上,直衝雲霄。劉鼎看了以後。悄悄的皺皺眉頭,最後緩緩的收回了目光。涼亭四周的景色都很清幽。就是顯得陳舊了一些,似乎有些時間沒有修繕了。

 這也難怪,這種偏僻地方地山莊,自然都是高官貴人,豪富地主們才會到來。這些人偏偏又篤信佛教,只要是來佛圖寺上香。都少不了到這裡來品嘗一下“馮嫂魚”的味道。可是劉鼎上任以後,一直狠抓貪官汙吏的治理,同時對於地主豪強也有一定的打擊,各種為非作歹地事情被有效的遏製,這類人受到嚴重地打擊以後,自然是規規矩矩的呆在家裡,輕易不敢出來活動。這些依靠官商吃飯的地方,自然漸漸的沒落了,幸好這裡的老板沒有認出劉鼎來,否則在飯菜裡面下點砒霜也是很正常地事情。

 負責接待他們的。是個身材火爆地姑娘。渾身上下古銅色的皮膚,和林詩梓等人的雪白形成鮮明的對比。也許是因為常年在湖邊工作,被湖風給吹的。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姑娘從進來的時候,就似乎鬧了點情緒,對待劉鼎一行人也是不冷不熱的,頗有點愛理不理的意思。蘇幼惜等人心情暢快,自然不會計較,劉鼎養尊處優,也不會計較,令狐翼也放下心來。如果這個姑娘要對劉鼎等人不利,一定會裝出滿臉的笑靨來,才不會鬧情緒呢。

 劉鼎帶著四女入席,令狐翼他們在旁邊的一桌,相互間地距離大約有二十丈。^^^^中間是毫無障礙地鵝卵石道路,令狐翼挺放心的。在劉鼎地前後左右,還有八名鬼雨都戰士在站崗值班,不過他們的距離都比較遠,身影也基本掩蓋在綠樹濃鬱裡面。劉鼎和夫人們的悄悄話,他們聽多了可不好,故此站得遠遠的。況且,這裡的視野非常的開闊,涼亭內發生的一切情況,他們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除非敵人是突然從水中鑽出來,否則基本上沒有什麽危險。

 一會兒菜肴上來,那姑娘懶洋洋的接過菜盆,走到劉鼎的面前。菜盆冒著熱騰騰的白氣,正是這裡的拿手名菜“馮嫂魚”。菜盆才剛剛靠近,那濃鬱的味道,就已經籠罩了整個涼亭。林詩梓輕輕的閉上眼睛,悄悄的抽了抽鼻子,細細的品嘗著“馮嫂魚”發出來的清香。其余三女也是滿臉的期待,盯著這姑娘手中的菜盆。

 突然間,那姑娘將瓷碟往劉鼎身上一扣,滾燙的魚羹直扣劉鼎的面門。

 劉鼎的反應也很快,刷的一聲向後退開。

 嘩啦!

 一盆熱辣辣的魚羹,差點扣在劉鼎的臉上。

 蘇幼惜她們還以為這姑娘不小心打翻了菜盆,全部尖聲驚叫起來,卻沒有想到別的。

 沒想到,那個姑娘一個箭步跟上,從桌面上拿起一根筷子,迅速的插向劉鼎的胸膛。

 她的動作非常快,快的蘇幼惜也沒有機會反應過來。

 在場的所有人裡面,只有蘇幼惜佩戴著長劍,她的長劍從不離身,即使是睡覺洗澡也放在伸手就可以抓到的地方。可是此時此刻,她是坐著的,長劍隨意的懸掛在背後,左邊的林詩楠,右邊是林詩榕,都好像木頭一樣,根本沒有意識到是怎麽回事。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劉鼎和那個姑娘的你來我往,已經離開了涼亭的范圍。

 同樣,那八名身經百戰的鬼雨都戰士,還有令狐翼一桌的侍衛,也看到了劉鼎遇襲的所有細節,可是他們反應過來以後,中間還有至少二十丈的距離。這短短二十丈的距離,在這一刻,變得無限的漫長。當時的令狐翼,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糟糕!”

 幸好,劉鼎畢竟是死人堆裡面鑽出來的人物,這種遇刺地經歷。也不是頭一回了。

 唰!

 刺客手中的筷子閃電刺來。

 劉鼎抓住面前的桌椅,擋在自己的胸前。

 啪!

 桌椅粉碎。

 那姑娘得勢不饒人,筷子繼續向前。

 劉鼎再次後退。

 那姑娘力氣用盡,不得不將筷子收回去,隨即踢起一條椅腿,繼續砸向劉鼎的胸膛。

 咚!

 劉鼎不退反進,身子微微一側。錯過了對方的椅腿,跟著向前一撞。

 噗!

 劉鼎的手肘毫不猶豫地撞在對方的胸脯上。

 那姑娘明顯的眉頭一皺,顯然是被撞痛了,無論是女人還是男人。心口都是要命的部位,可是她竟然沒有退卻。一轉手收回椅腿,依然和劉鼎混戰在一起。然而,她先機已失,明顯不是劉鼎地對手。

 嗖嗖嗖!

 突然間,那姑娘一甩頭髮。流雲般的秀發爆裂開來,點點寒光。直射劉鼎地面門。

 劉鼎不假思索的扯下自己的披風,擋在自己的面前。

 篤篤篤!

 瞬間披風上面就釘了至少六枚小小的銀針。

 劉鼎將披風一抖,繡花針在陽光地照射下,折射出暗綠色的光芒。

 繡花針有毒!

 “住手!”

 蘇幼惜終於反應過來了,長劍刺向那姑娘地後背。

 然而,那姑娘夷然不懼,銀針沒有暗算的手,跟著用手輕輕一擠自己的胸脯。

 六枚寒光再次閃電殺到。

 天女散花!

 雪花六出!

 劉鼎手中的披風已經被撕裂,他身上再也沒有可以利用的衣物,可是天無絕人之路。只看到他一反手。一枚三棱刺已經在手,正好擋在寒光的面前。

 叮叮叮!

 一連串清脆的聲音迸射而出。震動著每個人的耳膜,所有的寒光都被三棱刺截住了。

 蘇幼惜再次嬌姹一聲,劍尖緊追著那姑娘的後背。

 令狐翼張弓搭箭,卻無法射出。

 劉鼎剛好在他地箭鏃直線上。

 那八個鬼雨都戰士,已經搶到了鵝卵石小路地中段。

 那刺客倒也鎮定,連續兩次都擊殺不中,立刻向劉鼎撲過去。嗖!

 篤!

 令狐翼的箭鏃,貼著刺客地耳邊擦過,狠狠的射在後面的石柱上。

 那刺客依然毫不畏懼,依然向著劉鼎猛撲,反而是左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寒光懾人的匕首。

 然而,她的凶猛,早就在劉鼎的預料當中。

 噗!

 劉鼎避過刺客的匕首,轉身就是一膝蓋,撞在她的大腿上。

 “啊!”

 那姑娘明顯的慘叫一聲,身體情不自禁的蹲下去,匕首也脫手而去。

 劉鼎伸手去抓她的衣領,想要將她活捉。

 那姑娘的反應卻也很快,身體直不起來,卻還能夠箭步向前,脫離了劉鼎的手指。

 劉鼎急忙跟上,伸手去抓她的後背。

 那姑娘雙手齊齊向後,衣衫頓時被劉鼎剝去。

 啊!

 林家三姐妹同時發出一聲低呼。

 原來,這姑娘的衣衫被劉鼎抽去以後,露出下面健美的身軀,古銅色的肌膚一覽無余,豐滿而堅挺的胸脯,圓潤而翹起的臀部,過度縮小的小腹,構織成誇張的身材曲線,令她們姐妹都暗自羨慕。她身上只剩下一條小褻褲,還有一抹朱紅色的抹胸。一般來說,很少有姑娘用大紅綢布做抹胸的,可是這姑娘的抹胸,卻是鮮紅一片,格外的鮮豔,好像燃燒的火焰,又好像涅的鳳凰。

 “想走?”

 劉鼎冷笑一聲,手指突然伸長,勾住了對方的抹胸。

 蘇幼惜的劍尖同時殺掉,剛好將刺客的抹胸割裂。

 “哈哈哈!”

 那刺客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忽然在前進中旋轉起來。只看到抹胸一圈圈的被解開,最後變成一條大紅色地綢布,完全落在劉鼎的手中。在隱約的紅色反射中,刺客盡情的綻放著嬌媚的胸脯,一片雪白的上面,點綴著兩個紅點,在高速的旋轉中。變成了兩圈小小地彩虹,讓人目不暇接。

 “站住!”

 蘇幼惜嬌姹一聲,劍尖突前。

 那姑娘一個翻身,翻過了欄杆。潛入了水中。

 劉鼎衝到欄杆邊上,只看到水花四濺。遊魚驚散,哪裡還有對方的蹤影?

 令狐翼等人這時候才大驚失色的衝過來,劍拔弩張的四處尋找刺客。

 誰也沒有想到,劉鼎居然會在這裡遇到刺客。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毫不起眼地姑娘。居然是刺客!

 只看到一圈圈的漣漪蕩漾開來,遊魚在水中來回地竄來竄去。根本沒有人影了。

 鬼雨都畢竟不是龍戰士,水底功夫不是很好,四個人下水搜尋了小半個時辰,都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可以很肯定的說,刺客已經跑掉了。從刺客出現,到刺客成功的逃跑,中間只有幾個眨眼的時間。現場,除了留下一把匕首、一套衣衫、一縷抹胸之外,再也沒有任何遺留地痕跡。

 令狐翼的臉色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恨不得立刻將花亭湖地水都全部抽幹了讓刺客現形。他迅速派人到後面去調查。卻發現千緣山莊的所有人。都已經神智不清,顯然是之前就被人下毒了。現在毒藥發作,這些人全部都無法提供線索了。果然,半個時辰以後,鬼雨都戰士來報,千緣山莊上三十九名員工,包括掌櫃、廚師、幫工、學徒、跑堂、谘客等等,全部都口吐白沫而死。從吐出來的黑色鮮血來看,肯定是中了劇毒。

 “媽的!”

 素來不罵髒話的令狐翼,也情不自禁的罵了一句髒話。

 幸好刺客沒有下毒,否則劉鼎就糟糕了。

 林詩梓姐妹更是心有余悸,這一切的事情都發生了太快了,她們雖然親眼看到了當中的每一個細節,可是卻不知道這每一個動作意味著什麽,因為她們的思維根本追不上事態的發展速度。她們直到刺客跳入了水中以後,才反應過來原來劉鼎遭遇了刺客,臉色也是這時候才開始變得煞白。

 只有蘇幼惜皺著眉頭,看著逐漸趨於平靜地湖面出神。

 劉鼎還算平靜,深深地凝視著刺客落水的位置,對令狐翼說道:“不要追了,她已經跑了。”

 蘇幼惜悄悄地對劉鼎打了個眼色,表示自己有話要說,但是不方便在這裡說。

 劉鼎點點頭,跟著蘇幼惜走到旁邊。

 蘇幼惜從劉鼎手中將鮮紅色的抹胸拿過來,慢慢的展開,最終在上面找到了一個火紅色的展翅欲飛的鳳凰圖案。她的眼神頓時黯淡下去,臉色凝重的說道:“果然是她!此女名叫朱蕾,是朱全忠的侄女兒,綽號火鳳凰。”

 劉鼎陰沉的點點頭。

 朱全忠終於對自己下手了。

 他背信棄義,背叛了黃巢,對自己當然不放心。

 鷹揚軍的崛起,對於朱溫來說,絕對是個潛在的威脅,他必須將這個威脅消滅在萌芽狀態。

 蘇幼惜將鮮紅的抹胸送回劉鼎的手中,若有所思的說道:“可是我不明白,朱全忠為什麽會選擇這樣的刺殺方式呢?其實效果並不好,還暴露了他在舒州境內隱藏的實力……”

 她欲言又止。

 劉鼎將鮮紅的抹胸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聞了聞上面殘留的女人體香,最後目光凝視著那個振翅欲飛的火鳳凰,若有所思的說道:“你覺得朱全忠不會用這麽沒有效果的方式來對付我,極有可能是朱蕾的自作主張?”

 蘇幼惜點點頭。

 劉鼎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他也覺得朱全忠這樣的人物,就算要暗中對付自己,也絕對不會使用這種手段,因為這種手段的成功率實在不高,朱蕾名聲在外,功夫卻不見得十分好。否則就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讓自己翻過來羞辱她。如果朱全忠將希望寄托在朱蕾身上,宣武軍絕對不會有今日這樣地成就。因此,朱蕾的行動,極有可能是她自己的決定。可是,朱蕾有什麽原因,要來找自己的晦氣呢?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自己絕對沒有和她打過交道。沒有和她說過話,沒有和她……甚至自己還是第一次聽到朱蕾這個名字。

 令狐翼低著頭,內疚的說道:“大人,屬下無能……”

 劉鼎擺擺手說道:“不關你的事。”

 令狐翼欲言又止。

 劉鼎若無其事地說道:“通知衛京幸。找找這個刺客的下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算了。另外,將今日的事情告訴金澤南,他知道怎麽辦的。”

 令狐翼低頭答應著去了。

 劉鼎仰頭看著蔚藍地天空,眉頭悄悄的鎖起來。朱蕾地出現,表明了一個非常清楚的信息。就是宣武軍在舒州境內埋伏的人員網絡十分廣泛。他將席明雪送到五泉庵來出家,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泄密是不可能的。到千緣山莊上面來吃飯,也是臨時的決定。朱蕾極有可能是半路上認出了自己,於是立刻安排了這樁刺殺行動。從行動地目的和效率來看,不可謂不高,除了朱蕾之外,絕對還有人在背後策劃。宣武軍在花亭湖也潛藏著如此能乾地人物,想必在懷寧等地潛藏的人員就更多了。通知金澤南,就是要準備打擊敵對勢力的潛藏間諜。

 “想在我的地盤上撒野?問問老子再說!”

 劉鼎狠狠的握了握自己的拳頭,將朱蕾的抹胸、衣衫、匕首等交給蘇幼惜保管。

 這個女人,竟敢刺殺自己。以後等著瞧吧!

 李怡禾急匆匆的趕來。臉上洋溢著明顯的喜色。

 正在內疚自責的令狐翼期待地說道:“抓到刺客了?”

 李怡禾愕然說道:“刺客?什麽刺客?”

 劉鼎知道是好消息,卻還是平淡地說道:“什麽要緊事?”

 李怡禾急切的說道:“大人。廬江地淮西軍撤退了!”

 盡管已經聽得很清楚,盡管李怡禾所說的每個字都進入了自己的腦海,劉鼎還是難以自信的重複了一下:“你說……廬江的淮西軍……撤退了?他們……不要廬江了?”

 劉鼎身邊的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裡都帶著明顯的匪夷所思的神色。

 如果說朱蕾的出現,匪夷所思,那淮西軍撤出廬江,更加是匪夷所思。

 幾乎所有人的眼神都是狐疑的:廬江的淮西軍撤退了?

 當鷹揚軍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進攻廬江,當鷹揚軍正在因為太湖基地的爆炸而不得不推遲進攻廬江的日期,當鷹揚軍正在更改攻擊廬江的作戰方案時,當劉鼎差點被宣武軍的刺客乾掉,廬江的淮西軍居然主動的撤退了?

 就算是不懂得軍事的林家三姐妹和蘇幼惜,都知道這個消息的意義,廬江,這個被淮西軍控制了兩年多的堅固據點,重新回到了鷹揚軍的懷抱,這裡面蘊藏的意義,絕對不亞於劉鼎被晉封為侯爵。

 李怡禾肯定的回答:“撤退了!的確是撤退了!盧瑭、張佶、劉建鋒都全部撤退了!”

 劉鼎狠狠的揮舞了一下拳頭。

 廬江!

 這座鷹揚軍覬覦了足足一年多的城市,就這樣落入了鷹揚軍的手中。

 沒有戰鬥,沒有流血,沒有犧牲,一切的進攻計劃都用不上,一切的進攻方案都變成了廢紙,無數的誓言,無數的苦練,無數個煎熬的日日夜夜,都瞬間消失了。

 廬江,就這樣毫無先兆的回到了鷹揚軍的手中。

 劉鼎沉寂片刻,才目光熠熠的問道:“淮西軍撤退到了哪裡?”

 李怡禾飛快的回答:“盛唐縣。”

 劉鼎不假思索的說道:“走!我們去廬江!”

 一行人從太湖啟程,迅速趕往廬江。劉鼎在舒州放下了林家三姐妹和蘇幼惜,和她們道別。然後就快馬加鞭的殺到了廬江。路上,有更確切地情報傳來,將這件看起來匪夷所思的事情,層層的抽絲剝繭,一點一點的顯示出它的前因後果。

 淮西軍不得不撤出廬江,其實也是痛苦的選擇,也是無奈的選擇。

 盧瑭其實是最不願意撤退地。他畢竟是廬江的老大,手下還有將近兩萬的淮西軍。盡管鷹揚軍四處圍追堵截,他的小日子過得還可以,尤其是秦宗權走了以後。日子過地更加的舒坦。可是,鷹揚軍現在地態勢。迫使盧瑭不得不慎重的考慮撤離廬江。鷹揚軍進逼到廬州附近以後,事實上已經對廬江構成了三麵包圍的態勢,來自桐城、糝潭、巢湖等三個方向的鷹揚軍,隨時都可能對廬江發起總攻。桐城和糝潭的鷹揚軍還好,潛伏在巢湖上地鷹揚軍才是最致命的。他們隨時都可以直接進攻舒城,徹底地切斷廬江淮西軍的退路。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張佶和劉建鋒都極力主張撤退,盡早脫離廬江這個死地。

 “撤比不撤好,早撤比晚撤好!”這是兩人一致的觀點。

 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面對張、劉兩人的強烈要求,盧瑭不得不同意撤退,他在廬江喊了無數次要和廬江共存亡之類的口號,盡管他的臉皮要比廬江的城牆還厚,可是,他的確需要一個下台階。剛好,來自壽州辛如明的命令。解了盧瑭地困境。原來。辛如明擔心壽州地兵力不足,要求盧瑭率軍全部返回壽州。協助防守安豐塘附近區域。

 於是,盧瑭馬上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因為淮西軍非常擔心廬州也落入鷹揚軍地手中,撤退到舒城都是不安全的,只有馬上撤退到盛唐,才可以稍微喘息喘息。從地圖上看,廬州和盛唐縣基本處於一條直線上,背後再也沒有鷹揚軍的勢力存在,淮西軍才稍稍的放下心來。盛唐縣的淮西軍指揮官,不是別人,正是藍衣侯,他堅決表示,自己將和鷹揚軍死戰到底。

 而盧瑭、張佶、劉建鋒等人,都全部撤退到了安豐塘的附近,才放慢了後撤的步伐,最後,大部分的兵力都進入了壽州,歸屬辛如明的直接指揮。很顯然,淮西軍是要集中兵力,在壽州和鷹揚軍進行決戰了。考慮到淮西軍現在正在集中兵力,對付許州的鹿晏弘,這樣的兵力調動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同時,鷹揚軍也必須承認,在撤退之前,淮西軍的情報保密工作有了長足的進步。

 艾飛雨沉思著說道:“這個辛如明,還是有點本事的,規規矩矩,見好就收。”

 一般人都覺得循規蹈矩的將領比較好對付,見好就收的意義也不是這樣解釋的。但是有時候也未必,尤其是防守方是這樣的將領,一切都按照標準方案執行,只要不出現打得偏差,進攻方很難找到切入的契機。事實上也是如此,淮西軍撤退到盛唐縣,鷹揚軍的所有地理上的優勢,就全部抵消了,如果鷹揚軍繼續進攻,自己反而是孤軍深入了。對於辛如明來說,的確是見好就收,不要廬江這座累贅了,從而減少了被鷹揚軍各個擊破的機會。

 壽州是一座易守難攻的城市,當初清淮軍在這裡駐扎了二十年,修建了大量的堅固堡壘,盡管後來淮西軍攻佔了這裡,這些堅固堡壘卻沒有被拆掉,相反的,從現在開始,辛如明將會拚命的加固壽州的防禦。鷹揚軍要進攻壽州,必須動用全部的兵力,絕對不可能還有力氣兼顧其他的戰線。進攻壽州還有個要命的問題,就是強大的鷹揚軍水軍,根本無法提供援助。壽州附近的淝水、穎水,都是從北而來,而南方的安豐塘,和巢湖也不連接,換句話來說,鷹揚軍最大的長處,暫時是無法派上用場的。

 進攻壽州,不單單是進攻這座城市,還要考慮到整個淮西軍做出的反應,如果說桐城只是秦宗權的面子問題,那麽壽州同樣是他的生存問題,北方危急的時候,秦宗權可以舍棄桐城而去,但是無論北方多麽的危急,淮西軍都絕對不會放棄壽州。放棄了壽州,就等於是少女張開了大腿,只能任人宰割了。

 就目前的形勢來說,鷹揚軍還沒有足夠的兵力圍攻壽州,相信在未來不斷的一段時間內,如果沒有大的形勢變化,鷹揚軍都沒有進攻壽州的能力。承認這一點是很痛苦的事情,可是作為一個現實而精明的節度使,劉鼎必須承認這一點。不過,無論如何,淮西軍撤出廬江,對於鷹揚軍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勝利。

 從地理上來說,鷹揚軍的統治區域,多了廬江和舒城兩個縣,有了更多的土地和資源,可以安排更多的人口。來自壽州或者是廬州的難民, 可以在這兩縣就地安置。從面積和人口來講,這兩個縣興許不是非常有特色的,可是總要比蘄黃二州的各個縣都好上一些。拿下了這兩個縣,鷹揚軍進退的余地就多了很多,可以向北,可以向東,制定出擊戰略的選擇多了數倍。

 從政治上來講,拿下這兩個縣,等於是控制了壽州的南部,隨時都保持著對壽州的壓力。對於盤踞廬州的保信軍殘部來說,鷹揚軍拿下廬江和舒城,同樣是個不好的消息,只要鷹揚軍拿下了盛唐縣,威逼壽州,廬州同樣處於鷹揚軍三面的圍攻之下,除非淮南軍開進廬州,否則廬州這個果實,就只有乖乖的落在鷹揚軍的手中了。按照李怡禾的說法,保信軍在淮南軍和鷹揚軍的打壓下,作為一個獨立勢力存在的時間,應該沒有多長了,保信軍這個名號,即將消失在歷史的塵埃裡面。

 從軍事上來講,迫使淮西軍撤離廬江,本身就是個巨大的勝利,淮西軍在廬江起碼經營了兩年多的時間,最終不得不悄悄的撤退,這乃是變相的屈服,是變相的向鷹揚軍認輸。鷹揚軍的士氣,進一步的提高,而淮西軍的士氣,則進一步下跌。不僅僅是在南方,恐怕在整個淮西軍部隊裡面,都將產生廣泛而深刻的影響。這種影響,極有可能加速淮西軍的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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