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董檄文,慷慨激昂,看得人熱血沸騰,除了各方割據勢力之外,民間百姓也在議論著這篇檄文,至於士林子弟,也從這篇檄文中看出了天下亂象,而天下有識之士,也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豫州潁川,乃是中華歷史上第一個王朝大夏的都城禹州,在這個年代的數千年前,就已經是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說是華夏之搖籃也不為過,如今的潁川,依然有著深厚的底蘊,這個底蘊,就來自於號稱天下士林聖地的潁川書院。
書院建造的地方屬於潁川大族荀家的一處別院,沒有高大的圍牆,沒有燙金的匾額,沒有黃銅的獸面門環,只有低矮的雪白圍牆,一個不起眼的木門,正門之上有一個黑底紅字的木匾,上面有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潁川書院。其下落款:學生潁川陽翟司馬德操書。
書院面朝潁水,背靠青山,路面由青石板鋪就,正院之中有一個大房子,屋宇方正,青磚砌就,上有雕花瓦當,房子中央有香案,香案之上沒有供奉任何人,只有一個字“文”,案上有,黃銅香爐,插著幾枝香,嫋嫋上升,飄入屋後旁門,旁門之後是一個更大的房間,其上全是桌案,那是供士子讀書之地,足足有數百個之多,而最上首有一個八尺長,雕刻得古色古香的矮幾,上面擺著一方古琴,一雙秀美的手正在琴上撥弄,發出一聲聲悠揚的琴聲。
整個書院現在只有這個彈琴的人,此人一身青衫,外罩精致的獸毛裘,潁川富戶極多,像他這等穿著本來並不顯眼,但是此人的氣質卻出眾無比,清秀的面容看起來不到二十,皮膚略顯蒼白,一頭烏黑的頭髮隨意地束起,還有幾縷發絲飄在項頸之後,飄逸之中略顯張狂。
“誰能為此曲,無乃杞梁妻。一彈再三歎,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願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彈琴者一邊彈一邊唱,開始還有幾分沒落,最後卻轉為激昂,到了最後兩句琴聲也暗含激越之聲。
一曲歌罷,琴聲漸漸轉底,慢慢地歸於平靜,書院又恢復了安靜。
“啪~啪~啪~”三聲掌聲傳來,從正廳旁門走出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這男子氣度雍容,儒雅,身長八尺,容顏俊偉,身材勻稱高挑,一身淡藍長衫罩上烏黑而有光澤的皮裘更襯托出此人卓爾不凡的氣度。
只聽這個青年笑道:“奉孝,好琴技!但是歌更好!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這不正是你我未遇明主的苦況麽?如今討董檄文天下皆聞,想必來年必然群雄並起,到時你我不就可以擇明主而侍之,一展胸中所長了?正好迎了後面兩句‘願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彈琴的,就是歷史上為曹操屢出奇謀,未嘗一敗的謀士郭嘉郭奉孝!而說話的那個青年,正是後來被曹操稱為‘吾之子房’的荀彧,荀文若,兩人都是對曹氏江山有過卓越貢獻的人,兩人也出自潁川書院。
“文若好興致,今日休學之日也來聽吾撫琴。”郭嘉淡淡笑道。
荀彧苦笑一聲,在一個桌案前坐下,說道:“早在洛陽為官時,看到董卓專橫跋扈,吾就知道大亂將起,如今討董檄文已出,那曹孟德字字激昂擲地有聲,只怕很快就會群雄並起,潁川和洛陽相距如此近,天下諸侯來來往往,必成死戰之地,不宜久留,奈何族中長輩戀棧故土,不願離去,只怕早晚要向人屈服,與其等人來主宰我等,不如先自行選擇明主!”
郭嘉輕撫琴弦,
發出箏然之聲,淡淡說道:“潁川離洛陽不遠,但是也不近,可是離汝南卻是近得很啊!只怕不久之後,潁川四家族就要向袁公路臣服了,文若不如說不想在袁公路麾下便是。” 荀彧一笑說道:“知我者奉孝,袁公路此人身為後將軍,不率先抗擊董卓就罷了,居然還回到汝南,繼而霸佔南陽,招兵買馬,這南陽乃是我朝第一大郡,其人野心可見一斑,並無匡扶漢室之心!”
郭嘉嘿然一笑,悠然說道:“國運再綿長,也有衰敗之期,若無大亂,豈有大治?扶與不扶並非關鍵,倒是袁公路此人實在是….嘿!也罷,文若有此心,為弟就隨你一同袖手觀望,看看天下還有何豪傑,一同投之便是!”
荀彧聞言大喜,說道:“家兄荀諶在袁本初帳下,時常來信提起此人乃是真英雄,今次討伐董卓此人必然會出兵,你我就看看他有何表現!”
郭嘉一笑,卻沒再言語,而是繼續撫琴,荀彧也靜靜地聆聽,和兩人一樣,天下的士子都在觀望著,天下英雄誰人能夠讓他一展所長。
正當天下群雄蠢蠢欲動,士林子弟翹首以盼的同時,位於洛陽最繁華的洛水之畔的太師府中,也收到了一封討董檄文,此時這篇檄文正正擺在董卓的面前。
董卓是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壯漢,胡子就像獅子的鬃毛一樣圍著整個圓臉,眉毛粗得像一隻毛毛蟲,顯得分外猙獰恐怖,但是現在,這張猙獰的臉上掛著一抹笑容,嘲諷的笑容。
“曹孟德,曹孟德!好一隻螻蟻,竟然也敢來冒犯吾威。”董卓看著檄文,笑了起來。
府中除了董卓之外只有兩人,一文一武,文士打扮的男子大約二十五六,皮膚黝黑,面容剛毅,身材中等,略顯削瘦,此人乃是董卓的軍師李儒,也是他麾下第一智囊。
那武將打扮的男子身高比董卓還高出一些,胸寬肩闊,腰間豎著魚鱗束帶,身穿紫金鎧甲,獅頭護胸猙獰無比,麒麟吞肩殺氣騰騰,頭戴衝天冠,一股凌厲無比的氣勢無時無刻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此人就是三國第一猛將,呂布呂奉先,身材威武雄壯,相貌唇紅齒白,英俊無比,修為高深到了極點,幾乎可以直追冷壽光,魯女生之流。
董卓剛說完,李儒就露出一個不屑地微笑:“就算天下盡起,也不過是烏合之眾,太師但請放寬心。”
呂布默然不語,嘴角只露出了一個不屑地笑容,可是他這笑容隨即收斂,劍眉一蹙,一股煞氣騰上臉頰大喝道:“給我出來!”說完一腳踢在身邊一個六尺桌案之上,那實木桌案‘呼’地一聲飛出府外,直直朝府外三丈處一棵榕樹飛去,風聲呼呼,氣勢逼人,把守在府門的兩個侍衛嚇了一跳。
樹上發出了‘咦’地一聲,一蓬帶著泛黃樹葉的枯枝呼啦啦一下從樹上飛出,打在了飛來的桌案之上,這桌案和樹葉在巨響中破碎,泛黃的樹葉如勁箭一般激射到府前各個地方,守門的侍衛身上的劄甲直接被樹葉穿透打死,而飛濺的木屑則鑲嵌在了院子和府外的牆上。
這聲勢頓時驚動了太師府的護衛,喝問聲,腳步聲如潮水一般向董卓所在的院子逼近, 但是呂布此時卻舌綻春雷一身爆喝:“廢物!都給我停下!各司其位!”
人聲,腳步聲頓時沉寂,呂布沉著臉,擋在了董卓面前。冷冷說道:“何方賊子?還不現身?”
呂布話音一落,樹上就傳出聲響,卻是一陣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妙極!天下竟然還有汝這等高手!來日再和汝一戰,今日我唐虞不過是來傳信的!”
接著樹上‘呼’地飛出一圈絲帛穿過府門直直飛向呂布,幾乎是在同時,樹上一個黑影一閃而逝,就這樣離開了太師府,至始至終,沒有人看清來人。
呂布本想追擊,可是那絲帛風聲凌然,帶著一股沛然難遇的力道,對方是蓄勢待發,如果自己讓開,董卓恐怕接不住,也躲不掉,而自己如果倉促打落氣血震動,也難以提氣追上對方,唐虞的名頭他知道,天下有數的高手,能夠逼住他呂布一點不奇怪。
哼了一聲,呂布一手箕張,氣貫五指,穩穩把絲帛接到手中,卻看見其上有五個張狂的字跡:“董太師親啟。”
董卓此時問道:“奉先,那是何物?”他心中驚魂未定,洞庭三友的名聲貫徹天下,要殺人號稱無人能擋,大賢良師張角一身修為參透天機,還是死在了這些人手上,他董卓雖然不弱,可也對這些神出鬼沒的人有幾分忌憚。
呂布轉身把絲帛呈給董卓,說道:“回義父,應該是一卷書信。”
董卓接過絲帛,展開一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妙極!妙極!洞庭三友袖手旁觀,本太師又何懼於天下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