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個月後的賭約，金生水正在南城的據點做準備。

旁的倒也罷了，這賊王之爭絕對不能輸掉。

不僅是他這還是師父的遺願。

“老大，老大！”

鬼頭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帳本，臉上早就已經笑開了花。

這黑市交易果然暴利，他剛接手沒幾天，就已經開始盈利了，照這個速度下去，想不發也難了。

這年頭撈偏的都得有錢，有錢才是爺。

他雖然是盜門的白紙扇，可是手中一向沒多少錢，要不是老大時常接濟一下，能不能維持近千人的生活還是問題呢?

如今有錢了，他這個白紙扇才能挺直了腰杆。

“這是這批貨的盈利。”

鬼頭將帳本翻開了，一一給金生水過目。

金生水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這件事交給你了，你看著辦吧，沒什麽重要的事不要找我。”

鬼頭聞言收起了帳本，心中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老大就是這樣，他要是信任你就會毫無保留的信任你。

說實在的以鬼頭的資歷和本事，完全可以自己立櫃當老大的，可是他卻一直沒有選擇這樣做，那就是感激金生水的知遇之恩。

當年是鬼頭也是北平城一方勢力，後來得罪了人被逼的走投無路的時候，是金生水拉了他一把。

沒有金生水就沒有現在的鬼頭。

金生水忽然想起了什麽，道:“他們運過來的都是些什麽?”

鬼頭拿起帳本翻了翻，點頭道:“藥品，洋布還有少量的軍火。”

金生水點了點頭，藥品和軍火是黑市上最緊俏的兩樣東西，貨剛過來就被搶購一空，這果然是個來錢極快的路子。

鬼頭忽然想起了什麽，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了是一對精巧的手槍。

金生水皺眉道:“這個是?”

鬼頭道:“這個是藏老板送給老大的禮物。”

他拿出一把手槍，一拉槍栓，發出叮當的脆響。

“比利時精工打造，彈容量六發，能適應大部分的手槍子彈，不挑食，短距離威力極大。”

金生水微微搖了搖頭，他是從來不用槍的，不過人家送了，他也不能退回去。

隨手把玩了一下，放在了盒子裡了。

見鬼頭欲言又止，金生水微微一笑，道:“有什麽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鬼頭這才撓了撓頭，道:“老大，藏老板那邊托人帶信過來，說是手中有一批煙土，問咱們有沒有興趣?”

煙土！

金生水雙眼眯了起來。

鬼頭咽了一下口水，道:“老大，你可能有所不知，這年頭黑市上最賺錢的就是煙土，有道是一寸黑膏一寸金。而且是供不應求。”

金生水忽然厲聲道:“住口！”

鬼頭心神一顫，急忙閉上了嘴巴。

金生水起身走了幾步，森然道:“大煙膏都是些害人的玩意，染上了它無不傾家蕩產家破人亡，我金生水雖然不才，卻也不會做這些不仁不義之事。”

他冷冷打量了鬼頭幾眼，道:“這東西決不能沾染，如果讓我知道你敢捯飭這個東西，可別怨我翻臉不認人。”

鬼頭第一次看到老大用這等看著他，那是一種冷漠的殺氣，他的背上冷汗都流下來了，急忙點頭道:“我這就回了他，咱們絕不沾染這東西。”

金生水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他師父蕭別離生平最痛恨的就是鴉片，曾經有過嚴令門下弟子決不能沾染這件東西，否則立即開除門牆。

鬼頭口頭上應承下來了，但心中還是有些不以為然，這年頭買鴉片膏的又不是一家兩家，

就連城中都開著幾十家大煙館呢?你不賣有的是人賣?

這個老大什麽都好，就是有的時候有些迂腐。

他心中暗暗搖了搖頭，正要離開。

一名小弟匆匆忙忙的闖進來，低聲道:“老大，安小姐來了，說是想見您。”

安小慧?

她不是在宛平嗎?

這麽晚了她是怎麽進來的?

金生水一臉疑惑的站了起來，立即迎了上去。

安小慧一路風塵仆仆，這次她是通過老馮頭的路子混進了北平。

“小慧！你怎麽來了?”

雖然二人上次相見的時候有點不高興，可是金生水很快就忘卻了。

“生水！”

安小慧看了一下身旁的鬼頭，卻沒有說話。

鬼頭立即知機告退，隨手關上了房門。

鬼頭離開後，房間裡只剩下二人了，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安小慧垂頭不語，情報專員的事情金生水雖然勉強答應下來了，看得出他心中有很大的怨言。

杜松的騷擾金素顏的事情原本己方就有些理虧，如今自己竟然還要來讓他放人，她真有些長不開口呢?

金生水起身給她倒了一杯茶，抱怨道:“有什麽事派人送了信，我回去一趟就成了。為什要大晚上的跑過來，這道上可不太平，萬一出了點什麽事怎麽辦?”

聽著他關切的話語，安小慧心中一熱，不過看著他的樣子又有些不解，難道他不知道我是為了杜松而來的。

想到這裡她輕聲道:“我來找你自然有事，別人都不方便來，所以……”

金生水皺眉道:“究竟什麽事情，你倒是快說啊！”

看著他急切的表情，安小慧越來越懷疑，難道真的不是他乾的。良久，她才試著道:“杜松失蹤了?”

杜松失蹤了！

金生水詫異的看著安小慧，心中有些大惑不解，這廝失蹤關我屁事?

可是轉念一想。

不對，剛才安小慧看他的眼神充滿了疑惑。

他忽然站了起來，氣憤道:“小慧，你該不是懷疑我把他抓起來的吧?”

安小慧被他點破了心思，臉上微微有些不自在。

金生水忽然冷哼道:“這廝這麽大的人了，難道還找不大回家的路嗎?”

安小慧張了張嘴，良久才道:“你當真不知道?”

金生水有些不滿了，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準備賭約的事宜，宛平那邊根本沒上心。

他悻悻道:“杜松那廝雖然混蛋，可是老子還沒有功夫跟他一般見識。”

安小慧確認不是他乾的，心中頓時松了口氣，很快有升起了一個更大的不安。

這事如不是金生水乾的，那麽杜松此刻危險了。

她立即站了起來，拉住金生水的手，急切道:“生水，你一定要幫我找到杜松，快，恐怕他已經落到了特務的手中了?”

金生水也有些動容道:“小慧，你慢慢的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安小慧這才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金生水聽到杜松對金素顏圖謀不軌，登時惱了，大罵道:“混蛋，敢勾搭素顏，老子這就廢了他。”

說著怒氣衝衝的站了起來，拿起桌上的手槍就要去找杜松的麻煩。

安小慧暗暗叫苦，看來他根本不知道杜松騷擾金素顏的事情。

她一不小心把這個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以金生水的脾氣，肯定回去找杜松的麻煩的。

原本打算讓他救人的，這下幫了倒忙了。

安小慧想也不想的拉住了金生水的手，央求道:“生水，生水，你消消氣，消消氣。”

金生水怒不可赦道:“消什麽氣，這廝太可惡，居然敢打素顏的主意，我看他是活膩歪了。就算特務不抓他，老子也不會放過他。”

安小慧伸手奪下他的手槍，耐心道:“生水，杜松是行為不檢點，可是現在他被特務抓去了，我們要以大局為重，想想怎麽營救他才好。就算你要找他的麻煩，也要等救出來再說。”

金生水哼了一聲，轉身坐下了，拿起安小慧的茶杯猛灌了一口，籲籲喘了幾口大氣。

杜松這廝敢招惹素顏，當真是不知死活了。

有件事安小慧說的不錯，現在他被抓了，金生水想找麻煩都沒有發泄的對象了。

可是，為什麽要救他出來。

這等人渣還是被抓的好。

雖然他對蘇童這幫特務沒什麽好感，可是這次卻忍不住翹了一下大拇指。

抓得好，抓得妙，抓得呱呱叫。

蘇童這廝頭一次幹了件大快人心的事。

安小慧見這廝很快恢復了平靜，卻不言不語的半躺在軟椅上。

這怎麽回事?

難道是氣糊塗了?

安小慧輕聲道:“金生水，金生水！”

“幹嘛?”

金生水翻了翻白眼。

安小慧見他似乎不再生氣了，當下長籲了口氣，道:“你快想想辦法，怎麽營救杜松吧?”

營救?

金生水嘴角撇了撇，翹起了二郎腿，斯條慢理道:“這等人渣我才不會去救呢?”

安小慧苦笑了一聲，原本他跟杜松就有矛盾，這會兒杜松有騷擾他老婆，他又怎麽會去救人呢?

可是杜松是城委書記啊，他一旦出了事，整個組織都得完蛋。

安小慧耐心勸解了幾句，金生水只是不答應，勸的緊了他乾脆閉著眼睛唱起了西廂記。

“你去對那張生講啊……”

安小慧一陣氣竭:“金生水，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

金生水乾乾脆脆的說道。

好！

安小慧伸手拉了一下槍栓，賭氣道:“你不去，我自己去。”

說著拿著槍就要出去。

金生水聽說她要出去，頓時有些慌了，急忙拉住她的手腕，低聲道:“這麽晚了，你到哪裡去?”

安小慧忿忿道:“不要你管！”

說著就要甩開他的手。

可金生水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任她怎麽甩也甩不開。

安小慧不悅道:“快放開！”

金生水搖了搖頭，道:“不放！”

這廝倒是打得好算盤，自己不去救也不讓別人去救。

安小慧氣急敗壞道:“金生水，你怎麽這麽無賴啊！”

金生水翻了翻白眼，道:“我說安小慧啊，是你無賴啊，還是我無賴。你來到這裡二話不說就要拿走我的槍。”

聽這廝一說，安小慧這才注意到手上那把精巧的手槍。這是她剛剛從金生水手中奪下來的。

好漂亮的手槍，安小慧的興趣頓時被它給吸引了。

她也是懂槍的人，一摸到這把槍就有些愛不釋手。

這槍的質地造型都很精巧，尤其是槍身是合金所造，分量極為輕巧，十分適合女性使用。

“這槍不錯啊！”

安小慧讚了一聲，愛不釋手的擺弄著。

金生水淡淡一笑:“朋友送的！”

若在平時，安小慧露出喜歡的神色，他早就送了，可是現在不行，他正想著怎麽打消安小慧營救杜松的念頭呢?

安小慧擺弄了一陣，忽然想起了什麽，道:“這槍我先借用一下，回頭還你。”

金生水頭搖得像波浪鼓，道:“不行，不行。”

安小慧皺眉道:“只是借用一番，又不是不還你。”

這廝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氣了。

金生水陰陽怪氣道:“這槍是人家送給我老婆的。”

安小慧啊了一聲，戀戀不舍的將手槍放在了桌上。

雖然她很喜歡這隻槍，但金生水已經為她付出了這麽多，她不會再讓他為難了。

金生水從她眼神中看到了一絲不舍，心中一喜，道:“這槍你喜歡嗎?”

安小慧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一把合適的手槍是革命者的依仗。安小慧自參加工作後也不知道碰到了多少危急時刻，自然知道槍的重要性。

金生水咳嗽了一聲，低聲道:“其實，憑借咱們的關系，送給你也是無妨，只是……”

安小慧大大方方道:“沒有關系，為難的話就算了。”

這麽好的槍只有一隻，她自然不方便跟金素顏爭的。

金生水見時候差不多了，又從盒子裡拿出了一隻一模一樣的手槍晃了晃，自言自語道:“這對槍我打算送給我大老婆小老婆的。”

“你……”

安小慧這才明白原來這槍是一對兒，心中頓時有些不悅。

這廝當真可惡，明明有兩隻，他卻故作深沉。

安小慧一言不發將那把槍搶了過來。

既然金素顏有一把了，這一把她自然就不客氣了。

二人之間也用不著客氣。

對於金生水的便宜話，她隻當沒聽見。

叫一聲小老婆也沒什麽，要是這廝肯將另一把槍送給她，再叫幾聲她都不在意。

話說跟金生水接觸的久了，安大小姐也染上了一些無賴的習氣。

她的確被這把槍給吸引了。

金生水微微一笑，拿出一盒子彈，道:“這是一百發子彈，用完了在來找我。”

安小慧毫不客氣的笑納了，這廝可是個土財主，不拿白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