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梅清還是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張十三嘿嘿笑道:“傻小子,想不明白,你就先別想,早晚有你明白的一天。【無彈窗小說網】”
梅清歎了口氣,想了想對張十三道:“師傅,我只是不明白,修來修去,修得一身能為。到頭來反倒這也不管,那也不管。這修道的本份,卻在何處?”
張十三想了想,問梅清道:“我且問你,那春秋之世,諸侯爭戰,血戰盈野。太上老君在世為老子,可曾管過它列國爭霸,阻止過並吞征討?”
梅清搖頭:“確是不曾。”
“道以清靜無為,且放在一邊。那儒家孔丘,以兼濟天下為己任,奔走列國,周遊天下,可曾見他率眾出列,阻暴兵於隔陣?”張十三繼續道。
梅清一時語塞,良久才道:“孔夫子雖然疾聲而呼,似也未曾阻其刀兵。”
“佛家最是慈悲。你看那釋伽牟尼,正逢亂世之時,或有割股飼鷹、舍身喂虎之舉,但可曾熄戰火、止侵凌,平國息兵?”張十三接著問道。
梅清再次搖頭。
“此三人,乃是道、儒、釋三教之主,若論修為,古今上下,也只是這幾個人罷了。以其修為,為何不肯出一毫之力,阻天下兵鋒?太上老君、至聖先師、釋伽佛祖沒做過、做不了的事,你小子倒想做來?莫不成,你比三教聖人還看得明白,修得高深不成?”
梅清啞口無言。
“老君道德一篇,孔丘弟子三千,釋伽佛經萬卷。雖然他們不曾以身阻刀兵,卻以道法留傳後世,使我輩至今仰其余蔭。修真人的本份,在此不在彼。你若能想明白此間的道理,眼界便自當開闊。不拘於一事一情。”張十三淡淡地說道。
梅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忽然對著張十三深施一禮道:“謝師傅指點。倒是徒弟想得簡單了。世事學問。修養精神。還差得甚遠。”
張十三嘿嘿笑道:“你這混小子。教了你那麽多法術道法。沒聽你一聲謝。今天扯了些個沒用地東西。你倒跑來謝恩來了。”
梅清笑著說道:“既然如此——以後不謝就是了。”
張十三說過梅清。又看過了四下場中情況。對著梅清二人一招手。便要抽身而退。正當此時。忽然聞得後院正房之中。傳來一聲呼喝:“賊子。好大膽!且留下命來!”
隨著這一聲斷喝。只見後院房中一道青光忽然破窗而出。如風馳電掣一般。直向梅清等人所在地方向飛來。
梅清等人一驚。張十三急喝一聲。攝起三人避開時。只見那青光擦著三人身側飛了過去。激蕩地真元漾開來。擊在三人隱身地那卷布角上。散出一地暈紋。
“不好!”張十三一見就知道行藏要敗露,雙手向外一開。各掐訣形,對梅清二人道:“分頭走!”說罷,口中做叱,梅清與侯申都覺得身體輕飄飄地,眨眼間已經到了院外。梅清與侯申對視了一眼,立時各分東西。
侯申身形一晃便已經不見了人形。梅清心神動處。一張神行符已經到了指間,掐訣念咒,立時便已經飄然而去。耳邊卻隱隱聞得長春宮內轟然而響,知道定然是張十三為了阻那追擊之人,以法相攻。
梅清運著神行符,轉眼間已經出來數裡地外,看看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小長春地南邊。此地本是一處荒崗,遍生著怪樹蒼松,四下裡都是野墳荒塚。此時天色漸晚。秋風颯颯。伴著寒鳥哀啼,頗有幾分淒寂。
梅清喘了口氣。四下探望一番,自覺沒有人追來,心下稍安。侯申老於江湖,又善於隱匿,想來不會有什麽差池。只是長春宮中這番打鬥,那聞香教中人難免不會有所驚動,這時回到長春澱小鎮上去,也不知是不是合適。想了想,梅清便也未再著急,只是輕輕落到了一處大石人的肩膀上,稍事休息。
這地方似乎是一處高官的陵墓,修得石人石馬,規模頗大。只是看來久已荒廢,沒有後人打掃祭奠,四下裡破敗得很了。梅清正打量間,忽然聞得破空之聲遠遠傳來。心中一動,連忙將早就備下地隱身符施展開來,這才去觀看究竟是何人到來。
但見來人穿著一身灰乎乎的衣服,看不清形容像貌。到了這處陵墓所在,四下打量了一番,這才將手中一件不知什麽東西一抖,一下子周身上下打扮全都變了模樣,更露出一張臘黃的臉來,正是前時在港裡失蹤的那變戲法的漢子。
只見這漢子身量不高,穿著一身常見的粗布短打,手中拿了一件小鼎一樣的東西。打量了一會,反反覆複看完鼎地內外,看他面容似有失望之色,口中喃喃道:“卻是為何?莫非其中更有隱情?”
只聽他嗓音沙啞得緊,便如同擠出來的聲音一般,聽在人耳中,不由得一陣不好受。相比而言,他在集市上扯著嗓子大喊“一二三二二三”時的聲音,倒來悅耳些個。
這變戲法的漢子看來看去,也尋不出什麽奧秘來,隻得搖搖頭,四下打量一番,見無甚異動,起身便晃悠悠地向著陵墓外走去。
梅清因怕此人感應靈敏,不敢直視,只是以一點余光略略掃著他。但也察覺在其起身之時,手掌動處似有真元隱隱波動。再起來時,便見他手中那小鼎已經不見了蹤影,明白其身上定然是有什麽放納東西的法器。這下子,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了。
經張十三教訓,梅清大概知道,莫說是法寶,就算是尋常法器,也是頗為難得一見的東西。象這漢子身邊能帶著這等玩藝,說不定也是有些來歷的人物。未明敵我之前,還是不要輕易招惹的好。
這漢子似乎也不願意顯露了自身修為,並沒有再使用法術,而是徒步當車,悠哉遊哉的漫步行了出去。
梅清遠遠地輟著這漢子,雖然張十三說此人應該不是殺害甜妞的凶手,但梅清總覺得這家夥一路跟著自己等人來到永平,此時又見他行動詭異,不免存心要看看他究竟是要做什麽。
這漢子沿著一條小路,慢慢繞過了山崗,行了數裡之外,轉過一個彎,便見前方炊煙嫋嫋升起,卻是一處小小村莊。
那漢子也不遲疑,抬腿便進了村中,來到村頭一處略有些高大地院落處。只見看門的家丁與他說了句什麽,之後便見他昂然直入,進了那院落裡去。
梅清看了,也不著急,直待他進去了一會,那看門的家丁靠著門口打盹時,才悄悄地拐了進來。
梅清還是第一次乾這隱身入宅地勾當,在那家人面前大搖大擺的走過去時,見那家夥困得點頭,一時玩心大動,身體已經過來,又回轉去,偷偷捉了個大螞蟻扔到那人的脖子裡了。
入門卻是一道照壁,轉過去看時,規模並不甚大,五間三進的院子,收拾得倒還整潔。梅清正向裡行,忽然聞得身後看門的家西“哎喲”了一聲,隨即便聞得撲打之聲,不由心中暗笑。
過了前堂,直穿過兩道抄手回廊,又轉過幾道小門,來到了後院。此時便聞得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那戚先生可回來了?還不快去請來看看,小少爺又咳嗽起來了。”
伴著聲音,快步走過來一個老管家打扮地人來,花白的胡須,滿面皺紋上堆著焦急之色。卻有一個青衣小帽家人過來答話道:“戚先生剛才已經來了, 後院的小紅姐遇上後,已經帶到後院去了。”
管家聽了點點頭,又長歎一聲道:“隻願戚先生能快些把少爺病給治好了吧,夫人都幾天沒好好合眼了,再這麽折騰下去,卻如何了得。”
家人笑道:“您老人家請來的先生,手段怎麽會差得呢?昨天不是說少爺經那戚先生救治後,已經大好了麽?看著那戚先生貌不驚人,卻是個真有本事的呢。”
管家搖搖頭,又點點頭道:“我也是瞎貓碰個死耗子,見小爺病得急了,找的那幾個先生又都沒個法子,恰巧碰上戚先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硬帶了回來。誰成想人家就真有法子呢。這也是老爺夫人這些年來搭橋鋪路,多行善舉,才有這好報。”
梅清聽了管家與家人的對話,心中疑竇頓生。那個所謂戚先生,指的定然是臘黃臉地漢子。只是那家夥本來是個變戲法地,什麽時候又變成先生會治病來了?這裡邊,定然有些蹊巧才是。
想到這裡,梅清不再遲疑,躡手躡腳地繞過猶自在互相稱讚自家老爺夫人諸多善舉的管家與家人,慢慢地轉向後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