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對這種能遮掩氣息的法寶頗感興趣,只可惜自己雖然也算是拜了師,這倆師傅偏偏一個比一個小氣。【最新章節閱讀】想想當時碧真還沒凝丹,身邊各種護身法寶就一抓一大把。自己可倒好,除了送了套文房四寶外根本就兩手空空。就那套文房四寶,以他梅公子混跡古玩行這些年的眼光看,根本就是屬於扔在地上沒人撿的那路貨色。
“原來師傅手中還有這類好寶貝”,梅清笑嘻嘻地道:“可憐你這徒弟卻窮得叮當響,連件防身的法寶都沒有,唉,說句實話,人要是問我哪門哪派出來的,我都沒臉和人說……”
話音未落,隻聞“啪”地一聲,後腦杓自然是又挨了一下。只聽張十三氣哼哼地道:“哼,你這傻小子,怎麽比你邊上那賊猴子還來得眼尖?見了什麽掉眼裡就拔不出來呢?這算什麽法寶?不過一件法器罷了。你跟在師傅我的身邊,那比什麽法器都安全得多,還要這些做什麽?”
“法器?難道這法器和法寶還不一樣麽?”梅清連忙轉移話題,作出一幅受教的架式來道。
“差別大了,就好比地瓜和哈密瓜,說來都帶個瓜,那味能一樣麽?”張十三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說來也是老道我的開山大弟子,雖然人笨些傻些廢物些,也不能這麽沒出息呵。”“是是,師傅寶訓,時刻在心”,梅清繼續請教道:“剛才師傅說的魘靈,卻是什麽勾當呢?”
張十三臉色沉凝下來,緩緩地道:“眼前這些或大或小的骨頭架子,頗似傳說中的魘靈。只是為師我也未曾親眼見過,不敢確定。那魘靈據說乃是以異法。喚出上古異靈屍骨,再以秘法鎮魘其上,驅使攻戰時。力大無窮,無堅不摧,又體如精鋼,縱然承受千磨萬擊,總是一毫無損。這種秘法本非中土所傳,不知其所來自。只是前朝蒙元入寇中土時,曾有數個大巫以此法喚出眾多魘靈參戰。那時中土道門各大門派惑於因果之說。個個只求自保,只有數個小門派挺身而出。開始時面對蒙古鐵騎,尚可支撐。待得這魘靈一出,又有數個大巫聯合出手,結果那些門派都門毀人亡,弄得道統斷絕,唉……”
梅清聽了,不由悚然動容,一一打量著眼前這些一動不動的骨頭架子,果然覺得一個個殺機凜凜。聯同棺木中出的陰邪死氣,攪得四邊邪氣衝天。經時正當下午,日才西斜。但抬頭望去,連天空都只見灰蒙蒙一片。再想想此間人費了好大心機,以那逆轉七陽陣壓製之下,尚且如此。那這些邪氣凶厲到何等程度,可謂不問而知了。“眼前這些骨頭,眼見得是以邪法召集而出的。估計便是師傅你說的那魘靈了,卻不知該當如何對付?”梅清觀察良久,又複問道。
張十三皺眉搖頭道:“雖然這東西大似魘靈,卻與傳說中地魘靈有些出入。據說那魘靈,乃是數個大巫聯手作法,以儀式召喚而出。眼前這些東西,雖然看著相心,但你細看那些骨頭的頭骨上,大多以符施於其上。顯是中土手法。未免與傳說不符;再則,這魘靈一旦為凶。則不分敵我,用於戰場或大規模的鬥法中,也須得事先規劃停當,方有所為。此間不過是個偏僻海角,弄這些東西能做什麽?何況——”
張十三看了一眼四周地七杆大旗,以及四下散落的棺材,冷笑著道:“這七杆鎮靈旗,以及這些棺材,明擺著是修煉紙人紙馬和戰屍所用的,這可不是對付修真門派的手段呐。好徒弟,咱們只怕撞破他人的大事了。”
梅清一聽大驚,張十三話中的意思,明明便是此間乃是有人欲圖謀不軌,所做的一處秘密基地。那魘靈乃是前朝入寇中原時所用,紙人紙馬、戰屍都是用來對抗千軍萬馬、爭戰殺伐所用,現在還有人要製煉這些東西,不是想造反是想做什麽?
“那……師傅,這卻如何是好?隻憑咱們幾個,怕卻是對付不了吧?”梅清色變道。
張十三奇怪地看了梅清一眼。哼了一聲道:“傻小子。咱們又不是吃飽了撐地。對付它們做什麽?我看這些東西雖然厲害。也不象是用來殺咱們地。咱們也犯不著去惹它們吧?”
“可是他們做這東西。不是要造反麽?”梅清訝然道。
“造反便造反。與我何乾?他又不是造咱們家地反。我也不是皇帝。你也不是本地縣令。對吧?哦。對了。徒弟你好象還算個錦衣衛。不過這事你就裝不知道不說出去。反正也沒人會知道你知情不報嘛。行了行了。咱們也不往裡看了。緊著回去吧。”張十三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師傅這……不太好吧?您想啊。這裡有人要造反。這一旦造起反來呢。難免要天下大亂。百姓遭殃。流離失所。苦不堪言。唉。所謂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
梅清為著打動張十三。這一番苦口婆心。滔滔不絕。引經據典。以情動人。講得半天。只見張十三卻是直打呵欠。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說傻小子。你是不是看書看得多了。把腦子看壞了?造反是造他大明地反。百姓是他朱家地子民。與我有什麽乾系?既然知道有人要反。咱就早早躲開便是了。實在不行。師傅我帶了你往咱們山門裡一貓。哪個不開眼地來找咱們麻煩?你且管這些做什麽?”
梅清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俠之大。為國為民。師傅你莫非也是因為那因果糾纏。這才畏手畏腳。膽小怕事了不成?”
還沒說完,隻覺得腦後金風又響,不過此次梅清早有準備,嘿嘿一笑,不閃不躲。隻聞“撲”的一聲,張十三這一下,卻打在了一個氣墊上一般。
“呵呵,傻小子有進步,這個罡符用得甚是巧妙。”張十三見打這一下被梅清擋了開去,雖然是自己沒在意,梅清有心算無心,但也得說他符施用甚為工巧。
想了一想,張十三面色嚴肅地道:“梅清,你從書中看了些混話,又是沒真正在修真界中行走過,有這些想法也不為怪。只是這世間,人人都有自己的本份。師傅我在因果中,要逃開因果糾纏,自然不錯。但話說回來,就算是沒有因果糾纏,對這些事情,只要不關自身,我也是不會管的。”
說罷,張十三帶了嘲笑地道:“你說什麽俠之大,為國為民。你可想過,你錦衣衛要真見了一個成天為國除奸、為民請願的大俠,卻是要如何對待?只怕第一個要除之後快地,就是你們這幫人吧?你且說說,是也不是?”
梅清一時語塞。要真如張十三所說,有這等為國為民的大俠存在,只怕其言其行,按著《大明律》也罷,按著朝廷與錦衣衛的行事也罷,都少不得要先抓了來教訓一頓再說。
張十三見梅清被自己說住,哈哈一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吧?這世間人,第一要守地就是本份。為國為民,那是朝廷官員的事。所謂爾俸爾祿,民脂民膏。老百姓養著他們,他們就得乾這本份事。可是天下人都來當大俠,出來打抱不平,不在其位個個都要謀其政,這天下才真是大亂了。”
梅清遲疑道:“那徒弟我……”
張十三搖頭道:“你既然錦衣衛出身, 刺探情報,也無可厚非。報與官府,就算是了。至於如何應對,自然有官府中人辦理。你自己充大個來喊打喊殺的,不光辦不好事,一不留神再把自己搭進去,才是冤枉。天下百姓,自己知道怎麽活,犯不著你這裝著憂國憂民。沒人造反,我看也有的是流離失所、受盡欺壓的,這大明朝廷,才是禍害百姓最厲害的大壞蛋。這麽說來,那造反地興許和你說的一樣,是為國為民才造的反呐,你還打人家做甚?再說生老病死,人道本是如此。難道因為見了人老死之苦,你就要打下地獄不許人死了麽?帝國興替,那是天道。自古秦漢唐宋,換了多少代了。我看大明這皇帝也沒見有什麽好的,難道你就不許有人造反起事,換換天下了?你以為你是誰?三清四禦都沒管呢,你算哪根蔥?”
“那……那若我家人也因此受難,親朋為此傷情,難道我便束手作壁上觀?難道大道無情,修真也便無情?”梅清有些迷惑地道。
“你這小子怎麽傻成這樣?”張十三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早說了,各守本份。難道愛護家人、相助親朋不是本份麽?大道也好,修真也罷,有情無情,全在你自己心中。”
梅清張了張嘴,雖然他覺得張十三說得不對,但一時也找不出什麽話來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