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帛書,按梅清釋注,分別為《五雷正法煉氣訣》、《神霄真解》,其中《神霄真解》分上下兩卷。 事實上,在梅清著手之前,那些草稿上的文字已經正確的注明了這三卷帛書的書名,畢竟這幾個字難度不大。
但關於其中的內容,難度可就不一樣了。
一部道法秘籍的釋注,說起來可能簡單,但真正著手做這項工作時,梅清才發現其中的難處。
在動手之前,他心中對此頗有信心,其根源便在於他不知何處得來的對古文字的超凡認識能力。但開始釋注他才發現,僅有這些是遠遠不夠的。
即使是到了對文字研究非常發達的後世,古文字的辨識率也遠未達到可以通譯一切古文的程度。但考慮到“明其意”的要求,只要能釋出八九成,基本上就可以了解一篇文字的大體含義了。
但是道法可不能這樣,本來其中文字就較之普通書本來得罕見,用詞又古奧難懂,而且容錯率極低——誰也不能想象如果自己修煉的道法中在關鍵地方有幾個錯誤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因此,當梅清將三卷古帛書從頭至尾通覽了幾遍後,就意識到這次只怕是遇上硬骨頭了。帛書上這種上古雲篆比照自己認識中的古篆變化不大,隻憑記憶便可釋出七八成。若是尋常學術之用,這七八成已然足夠。但作為修煉法門,隻憑七八成的認知就去照樣修煉的話,基本就是找死了。
既然如此,就隻得一點一點從字句中去找了。因為知道這些東西關系重大,他也不敢摹了帶出去,隻得將三卷帛文都用心記了下來。好在他那變態的頭腦總算是發揮了作用,沒有費太多力氣。之後又請碧真將所有可能找來的道經、道法全尋來給自己作參考。
仁聖宮中的藏經,梅清已經全部讀完了。兩層樓的書,足足有上萬卷之多,隻書函就有近千函。碧真知道這消息後,在藏經閣中轉了老半天,看著那一堆堆的書,再看看梅清的腦袋,默默無語。
碧真在看過梅清釋注的那七八成可靠的文字後,再對照一下手中原先的文稿,立時就斷定梅清確實沒有胡吹,他現在這七八成的翻譯版,很明顯比原先的文稿可靠得多。
梅清一直很感興趣以前這些翻出的文稿都是哪位高人的手筆,雖然對照發現差誤頗多,但很明顯其人對於道法的理解不是梅清這樣的半吊子可以比擬的,很多地方都是硬生生的猜對了。這份功夫,雖然梅清胸中道經萬卷,也不敢誇口說能比得上人家的一半。
能記住是一回事,真正明白其中的奧妙,應用於心,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雖然梅清也問過碧真究竟這位高人是何方神聖,但碧真避而不答。只是說道一則此人她現在也見不到,二則即便是見了,也不可能與梅清交流釋注的相關經驗。因此根本就沒有指望。
求人不如求己,梅清隻好放棄一切幻想,埋頭苦乾。
要碧真尋找道法道經的事倒是很快就有進展,不知碧真從哪裡,尋了幾部其他門派中的基礎修煉法門來。這些東西都不是很高深的道法,但都同屬符籙一派,對於梅清加深理解還是很有幫助的。
梅清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根基不夠。他不管是築基還是修煉,都得來得稀裡糊塗的,等自己明白時,已經到了頗高的層次,因此對於最基礎的理論,理解得其實不是很扎實。就算他後來得了碧真的指點,也只是對丹道十九訣有了些了解,對了符籙相關的知道,
了解得實在是有限。 這些東西只能是靠積累得來的。大門派中弟子,都有師長提攜,為他們講解各類常識性的知識,自然容易了解道門中種種事物。這些東西,都不是靠讀道經能知道的,多為故老相傳,言教手授的東西。
根基不夠,自然對自己修煉之外的東西理解的深度也不夠。梅清隻得一邊認真推敲帛書文字的同時,一邊全力啃手頭有限的幾部法典,同時抓緊一切機會向碧真請教。
只是有一點讓梅清有些喪氣的是,這兩部三卷帛書,從已經可以釋讀的內容來看,記載的居然也只是修煉的道法,具體可用的道術,只有少得可憐的一點。
即便如此,梅清依然對其抱有極大的期望,少不怕,所謂一招鮮,吃遍天。只要練得精深,一招精也比千招會強。
這一段梅清便如走火入魔的一般,不管是在觀中還是在家裡,神神叨叨口中念著的,都是些古怪拗口的詞句。就算到了飯桌上,一邊向嘴中送一邊還要念叨:“三色混沌,乍存乍亡,運推數極,三氣開光……三色……三氣……”
“少爺,倒了!”五兒在一邊提醒。
“沒倒沒倒,就是三色在前,三氣在後……”梅清猶自不覺。
“我是說你把筷子拿倒了……”
忠叔看在眼裡,疑在心頭。在與那六爺商量過辦法後,他還有些心虛,不敢朝梅清的面。等面上傷痕都好了,這才注意觀察梅清的情況。那一段梅清被碧真搞得yuhuo焚身,忠叔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來。只是等來等去,不見梅清道基有何不妥,反倒越見精進了。要不是當時六子說過此法需得些時日方可見效,只怕早就又找上六爺門去問罪了。
時日漸長,果然見梅清眼光中神光漸漸弱下來,眉間紫氣也不似以前般濃鬱了。忠叔還道那法果然見效,只是見梅清行動間毫無虧損之態,還略有些懷疑。
可憐忠叔哪裡知道碧真這臥底已經被梅清策反,就差到了枕邊了!他更想不到碧真為了那幾卷帛書釋注之事,反過來指點梅清,以至於梅清道法更進,已經漸反璞歸真之相,距凝丹之境已然不遠了。忠叔他非是修煉中人,雖然有些眼力,但到了梅清這等境界,卻也難以分辨得清楚。
這幾天看梅清神神叨叨的嘀咕些道法之類的,不由疑惑少爺莫非有所察覺不成?不行,還是哪天抓個空去找六子那老家夥問問是怎麽回事吧。
唯有朵雲,這些天總有些鬱鬱不樂。
是啊,自打那回事以後,少爺就再沒挨過自己的身兒,雖然說親熱還是如以前一般,可怎麽忽然間床第間的事兒,就再沒聽少爺提過了呢?
說是在修煉什麽丹法的,可怎麽就沒見少爺有個煉丹的樣兒,莫不成生了自己的氣,搪塞自己不成?這一段又是這麽神神叨叨的,眼中根本就看不到自己一般,這可是個什麽事兒啊。
一邊收拾床面,服侍梅清休息,見梅清依然心無旁騖,朵雲眼中不由露出幾分幽怨來。
“哈哈!便當如此解!三色?三華?呵呵,便是如此了!”忽然梅清一拍大腿,驚喜地叫了起來。
正在想心思的朵雲嚇了一大跳,手中的絲帕一下子掉在床上,連忙轉頭道:“少爺,怎麽了?”
“沒什麽沒什麽,”梅清笑著道:“忽然想明白了些東西。朵雲,還忙什麽呢?”
“沒忙什麽,收拾床呢”,朵雲見梅清沒事,心才安穩下來。略一猶豫,有些吞吐地道:“少爺這些天是怎麽了呢,不管幹什麽都在想心思, 朵雲沒用,也幫不上什麽忙……”
“咳,這事本來你也幫不上忙……怎麽了朵雲,不高興麽?”梅清從推敲的文字中清醒過來,這才注意到朵雲的神色,發問道。
朵雲搖搖頭說道:“沒有啊。有什麽不高興的。只是……只是看少爺你這段以來吃不好睡不踏實的,有些擔心。”
“傻丫頭”,梅清伸手把朵雲抱過來,刮了一下她直挺的鼻梁道:“少爺我好著呢。就是這一段,有些個活計費些心罷了。怎麽了,嫌少爺冷落你了麽?”
朵雲面色微紅,低頭小聲說道:“朵雲怎麽會嫌少爺的。朵雲是怕……是怕少爺嫌朵雲了……”
梅清心中一動,朵雲的心思,他哪有不明白的。只是這一段心思全放在釋注上,又有了碧真在心裡,難免對朵雲有些忽略。看著朵雲有些幽怨的眼神,不由心中憐意大起,輕輕抱過朵雲道:“傻丫頭,你是少爺的心肝寶貝兒,一輩子都不會差的。少爺這一段不過是有些事沒解決,你瞎擔的哪家子心。來,別亂想了,我來拍著你睡覺吧。”
朵雲聽了梅清的話,“撲哧”笑道:“快少來了我的少爺,還拍著我睡呢,當我是孩子麽,你拍拍就睡著了……哎呀少爺,你拍哪呢?”
梅清一邊在朵雲胸前探索一邊說道:“拍哪不是拍……怎麽樣,是不是有要睡的感覺了?”
“……本來有點睡意,讓少爺這麽一拍也給拍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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