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前塵往事
“好了,就不要哭了”。梅清安慰懷中如梨花帶雨的碧真:“哪有成天哭哭啼啼的真人呢。”
“你還說”,碧真雙拳如雨點落下:“還不都是因為你,動不動就想嚇死我。”
現在碧真也是真人修為,一雙粉拳看似無力,真真打下來,就算是花崗岩也得成了石粉。幸虧梅清現在修為過人,身如精鋼,不然這美人恩,還真不太好承受。
原來梅清脫困而出,便向安陸飛來,同時放出神念,聯系上了碧真。現下他修為大進,與碧真又是心心相印,因此一觸即知。
碧真忽然收到梅清的神念,當下驚喜交集,立時便起身飛來相迎。二人一見,碧真便衝入懷中,又哭又打,梅清隻得溫聲安慰。
正在糾纏間,忽然聞得身後風聲,卻是碧真母親隨後追到了。
這些日子碧真尋死覓活。碧真母親也是心疼不已。忽然感覺到碧真匆忙飛離,不知何故,連忙追了出來。待見到女兒居然是收到梅清消息,看到姑爺無恙,也不由大喜。
碧真見娘親出現,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從梅清懷中出來,三人回到府中。
碧真母親見梅清無事,也放下心來,說了幾句話,便留二人在一處,自己出來,又急急發出傳音符,通知了張羽衝、苦大師及陸炳。
原來當時眾人見路澤有忽然顯露驚人修為,帶走梅清及陶、段二人,都有些不明所以。無奈之下,分頭四下尋找。
現在接了梅清回來的消息,不久幾人回信也到了。只是張羽衝因這場事後,需回門中解決一些事務;而苦大師則偶遇一位故人,也暫時不歸,只是傳信梅清,道是過些時日再會。
陸炳卻是接到消息,朝中有人欲對皇帝不利。前不久宮中出了大事,險些送了天子性命,也是急著回京去了。
“他就是這樣,從來不把家人放心裡”,碧真恨恨地道,轉頭又對梅清說:“對了,那路澤有是怎麽回事?他怎麽還這麽厲害呢?我以前也見過他,怎麽沒看出來?”
梅清苦笑一聲,這才將這幾天發生的事,從頭對碧真說了。碧真聽到那路澤有、郭勳居然都是范文泰奪舍,不由花容失色。
“梅花真人?他……居然沒死?那郭公爺我也見過多次,真是想不到。可這……倒底是怎麽一回事,又怎麽和你牽扯上的?還有……你倒底是張留孫?還是梅清啊?我都糊塗了。”
“我當然是梅清了”,梅清將碧真抱過來,輕聲道:“只是這裡邊之事,糾纏複雜,我也是才弄清楚的。”
碧真有些委屈的嘟著嘴道:“倒底是怎麽回事呢?你從頭跟我說清楚吧。”
“你若想聽,我就講給你聽。有些事情,是留在我頭腦中的。也有些是我自己推測的。但想來,與事實出入不遠。”梅清想了想道:“這件事情的起始,要從張留孫說起。”
“張留孫的事,開頭的那些,咱們都知道了。他身為玄教教主,滅了神霄門,自然是因為自己修習的道法不算高明,這才滅門奪經。得了道法後,雖然他精心修煉,只是神霄門的道法,與他門大異。他半途改修。究竟未得大成。”
“張留孫這個人,確實聰明到了極點。雖然自己修為不是很到,但他身為國師,手中權力極大,自然可以為助力。因此他便四下尋找能助自己渡劫的洞府福地,終於被他發現了溟海碣石,又破陣而入。”
“按說有此洞府與法陣相護,以張留孫的修為,渡劫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按他自己的說法,是窺得天機,不願飛升,想到再度修煉圓滿時飛升。其實也可能是徐福突然偷襲,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無論如何,總之人算不如天算,雖然張留孫也擊退徐福,搶得子鼎,但肉身毀於劫雷,隻得以元神之態暫存。”
“好
好在碣石內本是上古洞府,元神居於其中並無大礙。但卻從此將他困在了陣中,無從脫身。所謂天無絕人之路,一個偶然的機會,當時還是孩子的范文泰,因為半夜淘氣撐船到魚骨廟中玩,被張留孫發現,又給誘惑進了碣石之中。”
“究竟其中具體經歷如何,無從得知。總之張留孫將范文泰控制成了鼎奴,又交給他一個為自己製造肉身的任務,之後強行將自己的元神分成了兩半。一半留在原地,另一半寄於那從徐福處搶來的子鼎中,交范文泰攜出陣外,用以為自己塑造肉身之用。”
“為什麽張留孫要把自己的元神分成兩部分。一半留下,一半帶出,這件事情其實是不得已。要送范文泰出來,張留孫必須要留在陣內作法,因此他才拚著元神受損,想了這麽個辦法。按他的算計,只要范文泰出來後,按著自己的高計,塑造出一個絕佳的肉身來,再將自己另一半元神,植入其中。那另一個自己很快就能成為頂尖高手,並再次回來碣石,與自己留下的這一半元神合而為一。”
“只是事情,想象得總是很好的。但這事從一開始,就出現了偏差,以至於第一次的嘗試,便以失敗告終。”
梅清說到這裡,搖頭笑道:“張留孫把事情,想得有些簡單了。塑體制形,那是何等的難事,豈是范文泰一個平凡漁家兒子做得來的?雖然他簡單傳授了一點道法給他,但是倉促之間,他又能學得多少?結果這第一個肉身,做得實在是無法讓張留孫滿意。”
“若只是不滿意,倒還簡單,真正的問題是,在肉身成型後,范文泰已經將鼎內張留孫的一半元神,合入肉身之內。如此一來,張留孫便不得不暫居在這具不太滿意的身體之內,開始指揮范文泰,從新謀劃,從頭開始,立志要再做一個完全滿意的身體出來。”
說到這裡,梅清笑著對碧真道:“猜猜看,他們塑形的第一具身體,能想到是哪一個麽?”
碧真眼睛忽閃半天。突然叫道:“我知道了,是那個阿奴對不對?”
“聰明”,梅清笑道:“正是如此。若我猜得不錯,其實阿奴那具身體比起一般人來,並不遜色。但張留孫這一半元神,肯定是在離開本體後,又有了自己的想法,力求盡善盡美,絕不肯將就。這才重新開始。”
“同時,張留孫也想到,如果自己不想辦法,將范文泰的修為提升到足夠的水平,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完成自己交給他的任務的。於是,他便開始了對范文泰真正的道統傳授。”
“為著使范文泰能快速入門,張留孫甚至試著將自己的元神,暫時抽離阿奴的身體,進入范文泰的身體中,直接操控他修煉,甚至爭鬥。同時,為了加快范文泰提高的速度,他又使范文泰不斷地去挑戰各大道門,以求在爭鬥中,提高修為。”
“但是,人的元神,畢竟是最難琢磨的東西。以張留孫之能,也沒有想到,他在不斷地指揮范文泰修煉、戰鬥時經常停留在范文泰的體內,結果竟然使兩個靈魂,出現了一種奇怪的融合的跡象。”
“融合?”碧真睜大了眼睛:“怎麽會有這樣的事?那他們兩個……又怎麽區別彼此?”
梅清搖搖頭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張留孫殘留的部分記憶中, 有這樣的描述。其實最開始時。情況並不嚴重,只是兩個人有的記憶,會莫名失去,混到對方頭腦中去。那時候,二人目標均是一致,都是想著如何提高范文泰的修為,又找到合適的爐鼎,塑形成體,因此也沒有在意。”
“按著張留孫的設計,此次是需找一個陽氣最盛的男子,與陰氣最盛的女子,各自修煉一些專門設計的道法,再輔以丹藥、道法,如此生下的孩兒,自然能有最強大的身體。同時……在這孩子出生之時,再用其他辦法,抹去心智,再由張留孫的元神進入其中。直到日後長成,再去碣石
找回另一半,便是大功告成。”
“世間所謂九陽之體,卻也不是沒有。至少飛升之仙,便是純陽。但那樣的人物,又不是以當時張留孫的能力可以製服的。因此張留孫靈機一動,退而求其次,以俗世而論,帝王之尊,自是陽中之至。只是當時正德皇帝耽於酒色,身體早毀,根本沒有了生育能力。因此張留孫不惜動用道法,這才推算出下代天子,因此早早謀劃,這才有了那個所謂茅陽真人,出現在了興獻王府。”
“至於那至陰女子,自然便是我的娘親”,梅清迷惘地道:“只是我卻還是不知道,她是來自哪裡,究竟是怎麽樣的經歷?張留孫中這一段記憶,模糊不清,也許是失落在了范文泰的心中了。唉,我雖然弄清了這段公案的來龍去脈,卻依然無法明白我自己的娘親,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