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師父談到神念之功,遊方趕緊道:“弟子還不太清楚其中的講究,正想請教您老人家。[]”
劉黎一擺手道:“我這不是來了嗎,不急不急,養好你的傷處理好眼前的再說,那小丫頭在病房裡等著急了,你過去吧,我這幾天就在燕京,你事情安排明白了就來找我。”
遊方:“師父還住在這裡嗎?”
劉黎揮手給了他一記暴栗:“我這麽大年紀,你還盼著我住院不成?你沒事我就出院了,有事就到馬路對面的酒店找我!……但你可別忘了,過兩天就是尋巒派的宗門聚會。”
遊方:“弟子當然沒忘,一切都會處理妥當的,我會在宗門聚會的第二天晚上出現,師父就給我在燕京留三天時間吧。”
劉黎點了點頭:“行,你小子真夠忙的,那就去忙你的吧,我老人家先辦出院手續。”
遊方又恢復了平曰裡壞笑的神情,拱手道:“弟子恭送您老出院!我發現您真的是越來越年輕了。”
……莫溪又來了,陪著屈正波教授一起,屠索誠在屠蘇的病房陪著他們說話。屈正波給屠蘇把了脈,又看了最新的檢查結果,笑呵呵的說:“你恢復的比我預計的更好,下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其實現在已經沒什麽大礙,只不過還是多調養幾天更穩妥,我開了幾方湯劑,已經熬好了放在真空袋裡,熱一下就可以服用。”
屠索誠接過藥,感激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握著屈正波的手道:“屈教授,素不相識,您這樣德高望重的醫道名家……”
屈正波笑著一指遊方道:“醫者父母心,我遇見了而已,些許小忙只是舉手之勞。……誰說素不相識,我欠遊方一個人情。”
幾年前曾有人用一個明代的銅爐,偽造成唐代藥王爺孫思邈用過的藥鼎,還找鑒定專家開了一份真品鑒定證書,差點騙了屈正波,幸虧被莫溪識破。那時候遊方還在潘家園練攤,幫忙查清了假藥鼎的來歷以及設局偽造之人。
後來那夥行騙者收買了幾個混混,企圖報復莫溪,又是遊方聽見消息通風報信。在學校老老實實讀書的莫溪被激怒了,總之後來將那夥人收拾的很慘。這是遊方潘家園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今天屈教授又提及了這段往事。
屠蘇很感興趣的問莫溪:“你和遊方哥哥就是這麽認識的?”
莫溪不想揭遊方的老底,很含糊的答道:“那時候他在潘家園打工,勤工儉學呢,我沒事也逛潘家園,經常見到他。”
遊方不想深說這些,找話題打岔,打開莫溪拎來的裝著水果的塑料袋卻吃了一驚,詫異的問道:“哇,這季節能買到這麽新鮮的水果?感覺是剛剛摘下來的,而且不像是大棚裡的,真稀奇啊!難道是南半球空運的?”
莫溪笑著答道:“我們學校門口有個賣水果的大妹子,我和她很熟,她一年四季賣的水果都很新鮮,也不知從哪裡進的貨。……不說這些了,我有點事找你,出來聊聊。”
遊方跟著莫溪出門,穿過走廊來到樓梯拐彎處的長椅上坐下,莫溪摸出一盒煙遞過來到:“抽支煙!”
遊方擺了擺手:“我不抽煙!”
莫溪:“給面子就抽吧,前天都看見你抽了。”
遊方拿了一根煙,莫溪親手給他點上,這讓遊方有點不適應,抽了一口問道:“小表舅,你不用兜圈子,有什麽事就說吧。”
莫溪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道:“你知道我這些年一直在學校讀書,也沒太多時間做生意……”
遊方打斷他道:“你想借多少錢,是不是要買房子了?別人上大學就是混張文憑,你讀大學連輔導員都泡回家了,佩服,佩服!”
莫溪小聲道:“我也不是一點生意都不做,房子已經買了,剛付的款,所以手頭有點緊。這事吧,又不好找別人商量……你還記得小青阿姨嗎?”
遊方微微一怔:“杜小青?你叫她小阿姨,我該怎麽叫啊?又不是親戚,論年紀應該叫姐姐吧,她怎麽了?”
莫溪提到的這位“小青阿姨”,莫溪見過,她是莫家原鄰村人,她的父親與遊方的三舅公經常在一起走江湖賣藝,屬於同一個民間藝人班子,莫溪從小就與杜小青的關系十分親昵。遊方的內家功夫根基就是和三舅公學的,小時候見過杜小青,後來聽說她到南方去了,就再也沒消息。
莫溪低頭看著腳面道:“我找到她了,勸她不要再漂泊江湖,她想在洛陽開家花店,前不久喝醉了無意中說的,我記住了。……算了算,在洛陽那個地方,買一間開花店的門面,樓上還可以自己住,加上簡單的裝修,大約需要二百多萬,我打算……”
遊方接話道:“別人都是送鮮花,而你打算送個花店?……這張卡裡有三百萬,你都拿去吧,手頭寬裕點更好,戶名是遊方,轉帳密碼是我爹的生曰,你知道該怎麽辦。”
莫溪欲言又止道:“兩年內還你,還有……”
遊方:“什麽時候還都行啊,我還信不過你嗎?你放心,我不會對別人說的。”
兩人抽完煙回到病房,恰好聽見屠索誠對屠蘇道:“小蘇啊,開學已經耽誤了,就不著急這幾天,養好了再走。你媽媽又病了,我還得照顧她,到時候恐怕不能送你到學校。”
莫溪問道:“伯母得的是什麽病?屈教授正好在這裡,方便的話去給她看看。”
提到妻子的病,屠索誠歎了一口氣:“好幾年了,說發作就發作,找專家會診了好幾次,結果也不確定,但就是治不好。”
屠蘇的媽媽叫趙愛華,她的“病史”已經有好幾年了,最早是坐在辦公室裡覺得心情鬱悶,後來感覺胸悶,脊椎骨也有些擰勁似的不舒服。她去醫院拍片、做CT檢查卻沒有查出毛病來,於是又換家醫院去查,查來查去,終於在一家醫院查出是“椎間盤一度滑脫”,開了不少藥回家,醫生還推薦了一種理療儀,說是小病沒什麽大問題。
但是從這以後,她的症狀就陡然加重了,提不了重的東西、不能久站,否則就會腰疼,而且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發作幾天,需要休息不能亂動。中藥西藥淘了不少,家裡各種理療儀、按摩儀都買了,她自己在網上還看中了一款紅外、頻譜、磁療多功能按摩理療床,一萬多,屠索誠咬牙也給妻子買回了家,但病情仍是毫無起色。
聽到這裡,屈正波皺眉道:“椎間盤一度滑脫?做了CT去了好幾家醫院才檢查出來?這個診斷很勉強啊!就算是真的,也與她的自述症狀不符,一般不會這樣嚴重。”
屠蘇接口道:“是呀,是呀,又去了好幾家醫院了,專家都是這麽說的,被否定了,然後我媽媽上網查醫書,找了很多種病對照,診斷自己是脊髓硬化症早期。”
屈正波愣了愣:“上網查醫書給自己作診斷?不是專業醫生,千萬不要為了給自己找病看醫書!後來結果又怎樣,確診了沒有?”
屠索誠:“又看了很多家醫院,只要哪個醫生說她沒病,她就不再去找那個醫生,說人家醫術不夠高明,有病都看不出來!後來有一家醫院說她可能是脊髓硬化症早期,但是症狀還不明顯,可以保守治療,她才滿意了,說那家醫院還行。”
屈正波搖了搖頭道:“如果真是脊髓硬化症,到了臥床的程度,就不會像她這樣間歇姓發作,有時候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覺得自己有病才會發病,難道就一直當成脊髓硬化症在治?”
這位教授話中有話啊,提了一句“覺得自己有病才會發病”,屠蘇又答道:“治了一年多,每個星期都要打針,一針五百多的那種,還開了不少中藥,都是治骨痛腰傷的,但是一點起色都沒有,病情越來越嚴重了。”
屈正波追問道:“症狀越來越嚴重的話,應該可以確診了,假如早有懷疑的話。”
屠索誠又歎了一口氣:“就因為症狀越來越嚴重,所以才確診不是脊髓硬化症,檢查結果根本對不上。後來她又去沈陽找了一位最近很出名的專科醫生看病,總算緩解了一陣子,可是最近又不行了。”
屈正波:“在沈陽找的是哪位醫生,診斷出什麽病症?”
屠索誠:“一位醫學博士、主任醫師,叫師鳴琴。他沒說是什麽病,只是開了幾副湯劑,叫我愛人回來服用,一個星期一劑,挺幾年就會好。”
屈正波微微點頭道:“挺幾年就會好?這說法有意思!還真巧了,師鳴琴是我的學生。再後來呢,怎麽最近又住院了?”
屠索誠:“明確排除了脊髓硬化症的可能,她感覺好了一些,症狀也有所緩解,但還是時有發作,就和幾年前剛開始的時候一樣。湯劑吃了大半年,病情又嚴重了,不再吃了,她還說便宜沒好藥,一副藥還不到十塊錢,治不好病,副作用還蠻大。”
屈正波的眉頭越鎖越深:“那現在呢,又是什麽病?”
屠索誠:“她也算久病成醫了,前兩個月去醫院檢查,然後對照結果說自己患了類風濕。當時就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這次小蘇遇到車禍,她在手術室外面站了一天一夜,忘記了腰疼,一聽說沒事了,馬上就發作了,站不起來,也住在這家醫院裡。”
莫溪嘟囔了一句:“這不是久病成醫,是久醫成疲啊!”
屈正波則繼續問道:“類風濕是可以檢查的,她都這症狀了,化驗結果應該很明顯,可以拿給我看看嗎?”
屠索誠從衣兜裡掏出一張單子:“這是這次住院剛檢查出來的結果,您看看。”
屈正波接過去看了半天,神情有些古怪的說道:“從化驗的數值來看,只有一項指標超高,如果是生理周期內分泌不太穩定,這個結果也完全正常,不能硬往類風濕上靠啊!”
莫溪好似明白了什麽,小聲問了一句:“您老是說她根本沒病?”
屈正波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她有病,如今沒病也有病了。……屠蘇,你媽媽剛有病的時候,你是不是在上中學,那時候情況怎麽樣?”
屠蘇一邊回憶一邊答道:“我爸爸工作忙,平時沒時間,媽媽一住院就得請假照顧她,我晚上在家裡做飯送到醫院去。醫院裡的人都誇我能乾、懂事、長的漂亮、學習又好,誇我爸爸體貼、脾氣好、會照顧人,媽媽可高興了!”說到這裡小丫頭就似突然反應過來,想到了什麽,眨了眨眼睛問道:“屈教授,你不會是懷疑我媽媽裝病吧?這不可能!”
屈正波趕緊又搖頭道:“這當然不可能,她不是裝的,症狀都是真的,說是腰痛那是真痛,至於病嘛……”說到這裡欲言又止,轉身朝莫溪道:“其實師鳴琴已經診斷出來了,只是說的比較委婉而已,過了更年期的話, 這種自述症狀應該會好,但她像現在這樣繼續自我強化下去,恐怕到時候還是好不了啊。”
遊方在旁邊大概聽明白了,屠蘇的母親其實既沒有椎間盤滑脫也沒有脊髓硬化症更沒有類風濕,所謂的病都是她自己給自己找的。但又不能說她沒病,是更年期綜合症嗎?是也不盡然,所謂綜合症就是確定不了病症細分而起的醫學名詞,趙愛華確實有症狀,成因卻很複雜,不能簡單歸結於某一心理或生理方面的原因。
屠索誠在一旁很尷尬的提醒道:“屈教授,假如您去給她診斷,可千萬別說她沒病,她最不愛聽這些。哪位醫生說她沒病,她不管是誰,就認為人家沒水平在糊弄她,檢查不出來真正的病因。偏偏這麽多年,沒有一個醫生能夠斬釘截鐵的確診她到底得了什麽病。”
屈正波將那張化驗單還給屠索誠,笑了笑說道:“我當然不會說她沒病,她不僅有病,而且很嚴重!重病須下猛藥醫,治療得法可能立竿見影,只是難度很大啊……我先去見見她,把完脈再說吧,這病不好治、不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