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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方的這位“同學”,棕色的頭髮略帶點卷曲,稍微有些長從前額披到耳後。他的皮膚很白淨,彎彎的眉毛、細細的眼睛,看人的時候總像是微微眯著眼。個子超過一米八,雙手手指修長,長的有點像個鋼琴演奏家。
他的英文名叫傑夫-安德森,他的父親老安德森是一個酒鬼、賭鬼、不走運的毒品販子,很久之前就在墨西哥邊境的黑幫火拚中送命,他的母親是新澤西的一名記女,早就不知跟誰跑了。他是在新教福利機構裡長大的,生活在那個烏七八糟的地方,簡直像在噩夢中一般。
但是他很幸運,得到了一位慈善家的資助完成了學業,並且得到了此人的很多幫助與照顧,這名長者來自中國名叫唐朝和。唐朝和還給他起了一個中文名叫安佐傑,收為弟子從小傳授,是門下修為最出色的衣缽傳人之一。
他在無衝派以及朝和集團的代號叫“安先生”,地位很重要,尤其在唐朝和死後,儼然以其事業繼承人的身份自居,大有成為掌門大弟子之勢。這次他卻被唐朝尚派回了國內,身份是一名到燕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進修的留學生,至少要在中國呆上兩、三年。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收拾國內的殘局,整合剩余勢力,做為重新拓展下線組織的居中聯絡人。唐朝尚派他來時,在無衝派核心人員的秘密會議上說得清楚:“安佐傑,你的天賦非常之好,前掌門用多年心血栽培,你秘法修為如今堪堪已化神識為神念,但是無衝派風門秘傳其博大精深玄奧之理,在你的成長環境中感悟的不可能深刻。
這也使得你修為更進非常之難,難到了幾乎不可能的程度。此番去北大考古文博學院進修,並在各地多多閱歷感受深沉博大,是你修為更進的唯一契機,希望你好好珍惜。
而你也一直表示,要繼承前掌門的未盡事業,在無衝派與朝和集團發揮更大的作用,當然,這也意味著更高的地位與成就,不要著急,將來的世界遲早屬於你們年輕一代。中國有句古語叫‘當仁,不讓於師’,但你師父是經過這麽多年的率眾打拚,才有無衝派今天的樹大根深之局。你若想證明自己有當仁不讓之能,就去中國收拾如今受挫的局面,我給你幾年時間。”
唐朝尚說完這些,就將安佐傑派到了中國,身份掩飾的倒是很好。
安先生此刻是坐著的,抬頭看著面前站著的一個女人,眼神卻似帶著有實質的觸手一般,在那女人美豔的臉龐和高聳的胸脯上撫來撫去。
那女人三十出頭,體態稍顯豐腴但並不胖,身形曲線收張有度,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成熟的魅力,鴨蛋臉,眼睛不大卻很有神,是位很妖嬈姓感的美女。她此刻被面前這位年輕小夥色眯眯似是黏在身上的眼神看的很不自在,卻忍著不好發作,盡量以恭敬的語氣說道——“安先生,薑虎的行動失敗了,參與行動的人全部下落不明,從現場的痕跡來看,應該是被人毀屍滅跡,您是高手應該明白。我沒有料到這樣的結果,那個地方是我親自指揮布置的,向影華也確實離開松鶴谷進入了武隆山。”
安先生好整以暇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彈了彈,輕輕吹了一口氣,又抬頭道:“你沒有派人跟蹤,一路看著她走過憐心橋嗎?”
女子答道:“不瞞您說,向影華的秘法修為只在你之上,那個地方你也去過,假如是您走過那麽長的山路,沿途那麽複雜的環境,我有可能派人一直跟蹤而不暴露嗎?我只能讓薑虎他們在隱蔽處埋伏好,等向影華到了之後,選擇最合適的時機行動。薑虎的手下最後一次傳出的消息,是向影華已經到了憐心橋,坐在竹亭中等候,沒有任何異常狀態,計劃進行的非常順利。”
安先生:“好吧,既然跟蹤不太可能,你是否確認沒有其他人暗中跟著向影華?”
女子:“她的車停在武隆地質公園門口,一個人進的山,後來再沒有回來過,並沒有人在後面尾隨。車在兩天后被其他人開走了,我懷疑是松鶴谷向家的人,調查的結果,車確實被開回了江西。”
安先生的眼睛眯的更細了:“好,很好,按你的說法,你設下一個完美的陷阱,向影華也按照你的計劃走進了圈套,為什麽下落不明的反倒是薑虎?”他的中文非常流利,居然還帶著江浙一帶的口音,再加上這樣一副洋面孔,完全能上國內“五洲同歌”一類的電視節目去表演了。
女子低頭道:“確實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這樣,安先生您也親自去那裡調查了。”
安先生的目光變的很有侵略姓,盯著她道:“表面上看起來陷阱似乎很完美,但是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就是以為向影華真的聯系不上那個叫梅蘭德的人。他們一定事先有過聯系,按中國人的說法,這就叫將計就計,向影華是一個誘餌,其余的同夥肯定提前設好了埋伏。
你以為那是你設下的陷阱,實際上成了他們的陷阱,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薑虎等人的失蹤。翹幕姐姐,我一直很仰慕你,你的成熟味不是那些小女孩能比的,但這件事我很難辦。薑虎的死,是組織嚴重的損失,他那樣的殺手是很難培養的,他手下的團隊也幾乎損失了一半。除此之外最嚴重的錯誤,就是打草驚蛇,再想動手更難了!這些,你想如何交待呢?”
這女人,竟然就是李秋平的妻子潘翹幕,李秋平失蹤後,她與李冬平一起出現在燕京。李冬平負責追查狂狐的下落,同時撇開狂狐團夥原先的下線,企圖另起爐灶收拾局面,不料事情還沒辦完就在鴻彬工業園被梅蘭德與千杯道人所殺。
潘翹幕則是接過了李秋平在市面上所有的合法生意,繼承了他所有的遺產,表面上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也沒有任何非法行為,警方曾監視了她將近半年時間,一直沒有發現可疑的線索。不料今天她卻出現在渝城,而且是憐心橋伏擊的幕後策劃者。
聽見安先生的話,潘翹幕臉色變了變答道:“那一帶的環境你也看了,陷阱是我一手安排的,但伏擊計劃是你點了頭之後才實施的。當時薑虎等人清查過周邊,以那種地勢,也不可能有人實行反包圍,你當時也認為只要向影華來了,走過憐心橋就不可能再逃出去。失敗之後,你怎能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
安先生一聳肩,以嘲諷的語氣道:“我畢竟剛到這裡,人生地不熟,根本不了解你們這些中國人,也不了解那所謂的江湖風門,我想不到很正常,但你應該想到梅蘭德與向影華有聯系的。”
潘翹幕面露慍色:“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可能姓很小,而且只要向影華來了,原計劃就可以成功,這是你親口說過的話。我調查過,松鶴谷掌門向笑禮曾暗中查過梅蘭德的來歷,也企圖聯系上他,但是沒有成功。他的調查與聯系方式,與我們用的差不多,情況也都告訴你了。”
安先生語氣一轉道:“我這次來,只是交待三件事,拿到天機手鏈、逼梅蘭德暴露行蹤、找到藍鳳凰,至於你們怎麽完成,並不是我的責任。如果你需要協助,可以向組織開口,需要動用什麽樣的力量也盡可能的去動用。但你不但任務沒有完成,卻造成如此嚴重的損失,翹幕姐姐,這次讓我怎麽關照你呢?”
潘翹幕的臉色很不好看,說話的語氣也變了:“安先生,目前損失的都是我這一條線上的力量,是我與冬平這些年的苦心經營成果。你年紀輕輕一直跟隨大老板學功夫而已,組織在這裡的事業你從未參與過,如今到這裡來是奉組織之命,我尊重你的身份,並不代表你本人應該說這樣的話。”
安先生笑了,這笑容有幾分戲謔,就像看著一隻生氣的寵物貓:“翹幕姐姐,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叫我安先生,叫我小安,這樣才顯得親昵!你是為組織做過很大的貢獻,但我要提醒你別忘記,沒有組織在幕後龐大的資源與勢力支持,你怎麽可能擁有那些?
那不是你的損失,而是整個組織的損失,狂狐、杜秀才這兩條線都沒了,如今薑虎這條線骨乾人員損失了一半,尤其是薑虎本人也死了,好好想想,你還剩下什麽?你為組織所經營的基業,難道要全部毀在你的手裡嗎?這是不可原諒的!”
潘翹幕直言反駁道:“毀壞它們的人不是我,而是對手太強大,我當時也在美國,你應該心中有數!我有我的責任,但也在盡量彌補,李秋平留下的所有東西,我已經盡可能的清理轉移,薑虎雖然死了,但是他這些年經營的基業還在,還有一批骨乾也在,這條線完全可以恢復。”
安先生見潘翹幕的語氣不善,笑容變得溫和曖昧起來:“我不過是在關心你,不想看見你重蹈薑虎的覆轍,至於組織交待的三件事,你只要辦成任何一件,我也就不必為難了。同時也提醒你一句,完成任務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保護與拓展我們的利益。
李秋平留下的產業,一定不能損失,而薑虎在中緬邊境的生意,可以繼續經營的就經營好,需要轉移的財富應該立刻轉移,這些才是重點。沒必要因為幾十年前的仇恨而永遠糾纏,只有眼前擋住路的人,才必須要鏟除!大老板不在了,我一直想這麽勸二老板。”
潘翹幕正色道:“奪天機手鏈,暫時是沒有機會了,逼梅蘭德現身,還可以再想辦法,至於尋找藍鳳凰……”
安先生打斷了她的話:“我少年時,就覺得藍鳳凰很有魅力,而她所學就是如何使自己更有魅力的秘法,我很想念她。找到她之後,先把她交給我,我一定要盡量溫柔的對待他,而她的結局,真的很令人遺憾。”
潘翹幕似乎還想說些什麽,聽見安先生這番話,卻又咽了回去,只是淡淡的點頭道:“我已經派人去找,有消息一定會通知安先生的。……憐心橋的事很蹊蹺,目前對手的情況並不明朗,為了安全考慮,我建議安先生盡快離開渝城,如果您在這裡出了任何差錯,我倒是真的沒法向組織交待了!”
安先生擺了擺手,神情很輕松的說道:“我有能力保護自己,你一個女人尚且不怕,我一位紳士又能害怕什麽呢?”
潘翹幕:“我只是提醒你而已,既然安先生有此自信,就算我沒說。這次行動失敗了,接下來我還有更多的事情要處理,就不打擾安先生休息了,您有什麽吩咐,可以隨時通知我。”說完話她已經準備告辭。
安先生站了起來,眼神從她的臉蛋滑落到胸脯:“翹幕姐姐,你這就要走了嗎?每次見到我為什麽總是這樣,我想除了組織的事業之外,我們之間還可以擁有更愉快的交流。”
潘翹幕終於有點受不了了,直言道:“安佐傑,你如果喜歡女人的話,這裡有的是做生意的美女,打聲招呼,我自會派人給你領來。……對不起,我真的很忙,告辭了!”
潘翹幕走出了房間,打開門還特意對裡面說了一聲:“安德森同學,歡迎你來到渝城,祝你旅行愉快!”
走出這家快捷酒店,她上了一輛車,司機是一名三十出頭的男子,穿著黑色短袖t恤,肌肉結實健壯顯得很是彪悍幹練。車發動之後潘翹幕啐了一口:“什麽東西,看見誰都是色眯眯的樣子,以為誰都願意跟他上床啊?從來不覺得自己惡心嗎!”
那司機也跟著啐道:“一個毛頭小子,仗著是大老板的傳人,在總部養了一幫親信,就跑到這裡來指手畫腳!怎麽搞的比大老板本人還拽?生意都是我們做的,這些年的家當也是我們拚死拚活掙下來的,冒險玩命的活也是我們在乾,他憑什麽?這次行動不成功,丟的是我們自己人的命,難道我們願意嗎?有能耐,他自己去幹!”
潘翹幕反而勸道:“坤屹,你不要和那種人一般見識,這些年確實是你們辛苦打下的基業,但沒有組織的支持也不可能。別的不說,你與薑虎的秘法是大老板派人教的,還接受過專門的訓練,都是你們僅憑自己不可能辦到的。你們在雲南緬甸之間出的貨,也是組織接手的,不需要你們為買賣多艸心,這些一定要清楚,不能隨便說這種話!”
那名叫坤屹的男子語氣頓了頓:“這些我都明白,只是看不慣那個毛頭小子。……老大,他畢竟是代表組織總部來的,我們行動失敗了,你又當面頂撞了他,恐怕……”
潘翹幕一揮手道:“怕他做什麽?你們這些年做的本就是刀尖上的買賣,既然喊我一聲老大,我連這個膽都沒有嗎!他這次到中國來,披上龍袍扮太子,動用我們給他賣命,他好攢將來在組織掌權的資本,卻不知自己也是被人當槍使了。二老板派他來,難道你認為是好事嗎?”在這個團夥裡,真正的老大不是薑虎,薑虎的代號只是阿虎,而大家都管潘翹幕這個女人叫老大。
坤屹有些疑惑的問道:“老大的意思,是二老板想收拾安先生?”
雖然明知道在自己車裡不可能有人偷聽,潘翹幕還是噓了一聲:“小聲點,我也就是和你提兩句,不要出去亂說。這個安佐傑在大老板死後表現的很搶眼,在組織內捧他的人很多,大多是北美當地的勢力,但是你想想,組織的總部雖然設在美國,但是二老板能把無衝派的秘法傳承交到一個白鬼子手裡嗎?”
坤屹哦了一聲:“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麽回事,大老板都死在這裡,如今的局面很不簡單,就讓這小子出頭來收拾殘局,收拾好了自然對組織有利,收拾不好栽跟頭的是他,但無論如何他不死都得脫層皮,也算是借刀收拾他。”
潘翹幕歎了口氣:“還有一點風聲傳出來, 安先生與二老板之間有分歧,安先生隻關心對將來有用的人和有利的東西,無衝派與江湖風門各派的歷史糾葛他不願意理會,只是有誰擋了他的道,他才要鏟除誰,所以這次才會有興趣逼梅蘭德現身,不惜調動阿虎與你這一支誰也沒注意到的力量。
冬平死後,總部那邊的事情我已經沒有興趣插手了,隻想經營好他留下的這一攤子,沒想到卻越來越難,這次失敗對我們的打擊太大了。坤屹,你立刻派人回雲南,確定能保住的生意一定要經營好,其他值錢的資產能轉移的就轉移,我有預感,松鶴谷不會放過阿虎這條線上的人,已經走風了。”
坤屹點頭道:“我已經派人回去收拾了,安佐傑也是這個意思,他好像對這些事最感興趣。那藍鳳凰的事情……”
潘翹幕揮手打斷了他:“上次小寶在河南靈寶撞見她了,但是她閃的很快,這個消息要嚴格控制,只有我們幾個人清楚,趕緊派人把她找到,暫且不要告訴安佐傑。畢竟曾經姐妹一場,我就算留不了她的命,也不想讓她臨死之前還落到安佐傑那種人手裡,你一定要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