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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人生》第6章 火種
  於是乎,聯盟上下一致同意了半坡豚的請求,更派出了一支百人隊親自護送聖火,為的就是打探半坡豚的秘密,看能不能把製作金器和琉璃的秘密據為己有。就算什麽也打探不出,以聯盟的名譽讓半坡豚每年都送來一批“神兵利器”也是好的。

  可是,半坡豚送給聯盟如此多的重禮,回去的時候總不能讓人家空著手吧!要知道,聖火火種可是在他們自己人手中,要等到了半坡豚,見到胖巫,由少巫師親自將火種交給胖巫之後,火種才算半坡豚的,除此之外,再沒有半點回禮的話,說出去可就難看了。

  於是,炎族的大巫師,胖巫的哥哥吉陽就問大嘴老黑,半坡豚缺什麽。老黑也不客氣,直言半坡豚缺牲口,尤其缺馬,還缺糧食,缺布匹,缺鹽,等等等等。總之,荒原上什麽貴,他們就缺什麽。於是,炎族聯盟內部把所有的馬收集起來,湊了七八十匹送給了半坡豚,另外還有少量的布匹,鹽巴等。至於糧食,他們自己也缺。原本就沒有儲糧概念的他們,手裡的糧食已經被二虎溝收購一空,剩下的只夠做種子用了。

  雖然炎族聯盟的回禮在中州來說,也是一大筆財富,但比起半坡豚的手筆可就差的遠了。老黑在表面上對這些東西不甚上心,一幅可有可無的態度,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半坡豚有錢是不假,可他們坐擁金山,卻沒地方花啊!荒原上他們需要的商品實在是太少了。就拿馬匹來說,練習過騎射的族人都明白馬匹的重要性,可他走的時候,部落的馬加起來也不足十匹,根本形不成戰鬥力,而在半坡豚的人眼裡,有了馬鞍的戰馬,甚至比金器更為重要。就在他們在想方設法找馬的時候,在中州,卻把馬當成不甚得力的馱獸,地位比起牛、鹿差遠了。

  掃了一眼被獸奴約束在一起的馬群,老黑心中冷笑。有了這些已經訓熟的馬兒,半坡豚的戰力將達到一個恐怖的高度!再看一眼一臉不耐煩的薑離,老黑再次冷笑,暗道:中州?聯盟?也不過是一群沒見過世面,自以為是的蠢貨而已!

  薑離和大嘴老黑的年齡差不多大,也是三十多歲快四十的年紀,長得很胖,剃了一個光頭,胡子刮得清潔溜溜,腦袋圓圓的,跟個雞蛋一樣,長的也沒什麽特色,但是卻有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嚴氣勢。

  薑離騎在一匹大角鹿上,正對周圍單調的景色感到不耐煩時,聽到大嘴老黑不由自主發出的冷笑聲,便斜瞥著老黑,不悅的問道:“大嘴,你傻笑啥呢?”

  “關你蛋事!”老黑一臉不爽的答道。

  唐歌說老黑是個茅坑嘴,可是一點都沒屈說他。這家夥似乎不罵人就不會講話一般,實在讓人想不通,他是怎麽做到不被中州的人砍死,還能完成使命迎回聖火的。

  薑離輕蔑的對大嘴說道:“這破地方這麽荒涼,你們竟然也能活下來,還真不容易啊!”

  大嘴老黑嗤笑道:“憑爺的能耐,到哪兒都能活的滋潤,要換成你,估計早就死的渣都不剩了。”

  薑離冷冷一笑,道:“大嘴,別看現在到你的地頭了,老子照樣能收拾你,你信不信?”

  大嘴老黑哈哈大笑,衝薑離挑釁道:“老子還真不信,你收拾一個給老子瞧瞧?薑離,不是我說你,從小到大,你什麽時候鬥贏過我?吃了那麽多的虧,你怎就還不長腦子呢?”

  薑離怒道:“好哇!這可真是到你的地盤了,聖火火種還沒到手呢,就敢跟我強嘴了!在中州也不見你這麽囂張啊!”

  大嘴老黑陰測測的笑道:“那是!你以為二十年不見,老子還真怕你了?老子那叫好漢不吃眼前虧!”

  薑離還要說什麽,卻被旁邊的華服少年給打斷了:“行了!兩位叔叔莫要鬥嘴了。你們倆是鬥痛快了,可下邊的人看著像什麽樣子?我父親說過,咱們都是炎族一脈,本就不分彼此。”

  講話的少年同樣騎著一頭大角鹿,十二三歲,長得倒白淨,濃眉大眼,懸膽鼻,四方口,竟和胖巫的長相有幾分相似。少年全身的穿戴都是半坡豚出品:身穿漢服,頭戴一頂沒稚尾的衝天冠,腳上穿的則是新鮮出爐,連唐歌都不曾享用過的千層底高腰布靴,腰裡掛著兩件流光溢彩的琉璃把件。整個人神采奕奕,可謂是英俊異常。

  這英俊少年正是此次炎族聯盟護送隊伍名譽上的領隊:少雷。雷,是他的名字,而少,則代表了他少巫的尊貴身份。

  薑離見少年訓斥,氣呼呼的不講話了。大嘴老黑卻嘿嘿一笑,道:“少雷啊,這你就不懂了。薑離這孫子小時候就是個賤人,不挨頓收拾他就皮癢癢,沒想到二十年沒見,他還是老樣子。前些日子在中州,我不跟他計較,現在到了我的地頭,他還敢跟我炸刺,你說我能繞得了他?”

  少雷聞言,臉色一變,怒道:“大嘴叔叔,你別忘了,火種可還在我手裡呢!”

  大嘴老黑立刻閉口不語,擺出一副老老實實虛心接受教訓的態度。

  薑離“啐”了一口吐沫,罵道:“小人!”

  少雷則認真的繼續說道:“我父親說過,咱們雖然二十年未曾聯系,不過大家同出一族,應該互敬互愛才對。”

  大嘴老黑低眉順眼的答道:“少雷教訓的是!”

  薑離再次低聲罵到:“不要臉!”

  大嘴老黑充耳不聞。

  又趕了半晌的路,大嘴老黑突然大聲說了一句:“到了!”

  少雷和薑離抬頭望去,見前方有一座不算太高的土崗,隱隱的可以看到土崗上有一些人工的建築,想必這裡就是半坡豚了。

  兩人不由自主的長出一口氣,心說總算是到了。這一趟差事不容易啊!單是趕路就用了這麽多天,在這個普通人一輩子都只是在幾十平方公裡內生活的時代,能趕這麽遠的一趟鹿,也夠他們以後吹噓的了。

  離部落越來越近,三人隱隱都激動起來。大嘴老黑激動的是族人們盼了二十年,盼著迎回聖火,重歸圖騰,現在總算盼到這一天了。而他大嘴也總算沒有辜負族人的期盼,不遠萬裡迎回了圖騰。少雷激動的是半坡豚有一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這個人他從小到大一直聽聞,直到今天才得相見。而薑離,激動的則是自己終於見到炎族最神秘,最具話題性的這一支族人了。

  眾人趕緊下馬,隨便打掃了一下滿身的風塵,省的出現在半坡豚族人面前時灰頭土臉,而少雷則換上了一身巫師服,臉上也畫了代表巫師身份的油彩。

  薑離原本看不起半坡豚的人,他覺得自己是中州人,面對這些偏遠地區的土著時,天生有一種優越感。和他有同樣看法的人有很多,所以這一路行來,兩支隊伍相處的並不融洽。可當他們終於看到半坡豚這些偏遠地區的親戚時,卻發現自己以前的看法,簡直錯到姥姥家了。

  臨近部落,遠行隊伍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迎接聖火火種時,半坡豚裡非血親族人一律被勒令在家,不得出門,所以看起來,半坡豚的族人並不多,但氣氛卻同樣莊嚴肅穆。

  黑衣,白衫,紅圖騰。不分男女老幼,皆是同樣裝束,整整齊齊的列在道路兩旁,翹首以待,注視著緩緩行來的隊伍。

  隊伍裡,有聖火火種,那是他們的根,也是他們的希望所在。

  護送聖火的隊伍自從看到半坡豚族人那一刻起,就已經鴉雀無聲。他們也被眼前壯觀的一幕所震撼。這些中州來的自視甚高的族人們,從沒想過,在他們看來極為平常的圖騰聖火,在這些遠親的眼中,竟然如此的重要。那凝重的氛圍,渴切的眼神,也同樣感染了他們。

  而且,他們從不知道,所有人穿同樣的衣服,對人的視覺竟然有如此大的衝擊力。尤其是那一團團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圖騰紋,讓他們充分感受到了半坡豚族人們對圖騰聖火的崇敬之情,也讓他們對自己的信仰精神,有了一個新的認知:原來,自己的信仰一直都不夠虔誠。

  胖巫穿起了她的巫師盛裝,臉上畫了油彩,巫冠工工整整的戴在頭上,站在道路的正中央,激動的渾身顫抖。唐歌則陪侍其後,他同樣也被畫了個大花臉。

  護送聖火隊伍中的閑雜人等已經被驅離,剩下的全是血親族人。少雷同樣一馬當先,緩緩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手裡捧著一個竹筒一樣的陶器,竹筒狀的陶器上開著一個四方的孔洞,孔洞裡面燃燒著一團跳躍不定的火苗,這團火苗便是火種。火種是帶給人們熟食、光明和溫暖的燧人氏親手點燃的篝火,分出火種,就代表開枝散葉,有了火種,就有了活著的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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