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大街墨西哥餐廳。整條大街屈指可數的高檔餐廳,水晶吊燈散發這氤氳光芒,衣著整潔的服務生小聲服務,雪白的餐布加上餐廳裡音樂劇團演奏的圓舞曲,讓這個充滿異域風格的餐廳顯得格外溫馨。
但是,這氣氛顯然被臨門的一桌人給破壞掉了。
“維克托,這老兄誰呀?”雷奧一隻手撕扯著一塊牛排,另一隻手蘸著魚子醬,朝對面努了努嘴。
“酒不錯。”維克托品了一口紅酒,看了看坐在對面一臉悲哀的安東尼。
“維克托,跟我回去吧,回紐約去,家族還有希望翻盤,你若是不回去,我們肯定被人一網打盡……”安東尼要說什麽,被維克托擋住了。
“吃飯,吃完飯再說。”維克托一聽這話頭疼,指了指一桌子的菜。
安東尼想說什麽,但看維克托一副蛋疼的樣子,欲言又止,隨機瞄了滿桌佳肴,咽了一口口水,風卷殘雲。
三人就像是打掃戰場,碗碟叮當,惹得周圍的人紛紛投來鄙視的眼神。
“嗝!”三十分鍾解決戰鬥,雷奧和維克托幾乎同時打了一個飽嗝。
桌子對面安東尼依然埋頭猛吃。
“這位什麽來頭?”雷奧小聲道。
“費爾羅家族!”安東尼聽力很好。
雷奧手裡的刀叉咣當一聲掉在地上:“什麽!?費爾羅家族!?”
“怎麽了?”見雷奧如此吃驚,維克托有些莫名。
費爾羅家族,很牛麽,能讓木頭一樣的雷奧驚訝成這樣?
雷奧睜大眼睛看著維克托:“維克托,你怎麽會惹上了費爾羅家族!?上帝,你……”
安東尼抹抹嘴:“他就是費爾羅家族的人,維克托・唐・費爾羅!”
雷奧張大嘴巴,嘴裡的紅酒順著嘴角流了一地:“我,沒聽錯吧?!維克多,你姓費爾羅?”
“怎麽了?”維克托雲淡風輕道。
雷奧一拍腦門:“怎麽了!?你說怎麽了?!偉大的費爾羅家族呀!”
維克托無語。什麽狗屁費爾羅家族,反正他沒聽說過。
安東尼看著雷奧,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做了個手勢。
雷奧這才反應過來:“忘了你失憶了。維托・卡西奧・費爾羅,你記得吧?”
維克托搖頭。
雷奧真想一把掐死維克托:“費爾羅家族的創始人,黑手黨偉大、不朽的代名詞,始祖一般的存在!意大利西西裡人,幾十年前,西西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敬若神明,後來帶著家人來到了新奧爾良,一手打造了整個黑手黨的今天!他是所有美國黑幫的圖騰!”
安東尼加了一句:“他祖父。”
雷奧呆了半天,直勾勾看著維克托:“老兄,你這樣的身份,跑好萊塢來跑龍套,吃飽了撐的吧?”
安東尼聳了聳肩:“喏,我也是這個意思。”
維克托這時候已經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了。
黑手黨?!黑社會?而且還是黑手黨始祖的孫子!?我靠,這玩笑,開大了吧?
很多電影鏡頭湧向了維克托的腦海:槍林彈雨,爾虞我詐,橫屍街頭……
我他媽的不想當黑社會!?我不想死!維克托的內心在呐喊。
安東尼真摯地看著維克托:“維克托,看在你死去的父親面上,雖然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看在你兩個被人打得馬蜂窩一樣的哥哥面上,看在你祖父辛辛苦苦創立起來的基業眼睜睜被人吞掉的份上,你跟我回去吧,你跟我回去……”
維克托:“我跟你回去幹嘛?也被人打成馬蜂窩?”
安東尼直接被噎住。
雷奧這貨睜大眼睛:“什麽?費爾羅家族現在被別人搞了?誰這麽大膽?”
安東尼看了看周圍的人,小聲道:“這事兒,我索性說了吧。維克托,你祖父是我見過最偉大的人,幾十年來,費爾羅家族在美國黑幫中一直是不折不扣的大帝!大帝,你曉得麽!?可自打你祖父去世之後,家族就一落千丈,偏偏你父親又是個扶不上牆的二世祖,願他安息,所以紐約黑幫四大家族聯手,這十幾年來對費爾羅家族不斷打壓,你父親去世之後,你兩個哥哥接手,年輕人,脾氣大,火並了三年,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手,搞得整個紐約烏煙瘴氣,上個月,他們倆在同一天被打死在車裡,與此同時,紐約警方開始全面清算費爾羅家族,這一看就知道是警方和那幫狗日的沆瀣一氣。現在家族已經被血洗一空,重要成員幾乎沒有一個活著的,剩下的四散而去。”
“所以,無論如何,你要跟我回去。費爾羅家族就剩下你這麽一條血脈,隻有你才能重新凝聚這個家族。”安東尼說著說著潸然淚下。
維克托沉默了。
面對這麽一個漢子,盡管情感上和自己完全沒關系,可畢竟這些事情和現在的這身體割扯不斷。
但讓自己去面對黑幫的腥風血雨,維克托沒這個思想準備。
“安東尼,咱們找個其他的地方聊聊吧。”維克托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招了招手,服務生過來,把帳單交給了維克托。
維克托看也沒看,把帳單遞給安東尼。
安東尼呆了呆,將帳單又推給了維克托,傻傻一笑:“我,沒錢。“
“什麽!?”維克托和雷奧同事叫出聲來。
安東尼乾脆無比:“沒錢,我身上一塊錢都沒有。”
維克托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你不是說什麽費爾羅家族麽?費爾羅家族多麽多麽風光嗎,連一頓飯錢都付不起!?”
安東尼攤攤手:“要是半年前,這種檔次的餐廳我得懶得來,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維克托,我們如今是亡命之徒,哪裡會有什麽錢,你知道,何況平時我們都不帶錢的。”
“我知道個屁呀我!”維克多欲哭無淚,對著服務生揮了揮手,示意等會再說。
“怎麽辦?”服務生退下,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要麽,跑吧。”雷奧瞄了瞄大門:“距離大門也就十幾米,應該能跑掉。”
“這裡可是好萊塢大街!對面就是警局,你哪跑?”維克托嘴角抽搐。
“那總不至於在這裡一直坐下去吧。橫豎是個死。”雷奧嘟囔著。
三人正在商量的時候,就聽見餐廳裡面忽然響起熱烈的掌聲,幾乎每一個客人都不約而同站了起來,衝著樓梯鼓掌。
樓梯之上,眾人簇擁之下,下來一個40多歲的男人。
這男人,身材不算高大卻結實無比,方臉大耳,一身隨意的牛仔服,戴著圓眼鏡,嘴裡叼著一支雪茄,衝著樓下的客人點頭示意。
“誰呀,這麽牛?”維克托看了這男人一眼,隻是覺得眼熟,卻一時想不起。
雷奧這時候兩眼放光,激動無比:“還能是誰!我偶像呀!”
“你偶像?誰呀?”維克托哪知道雷奧偶像是誰。
“約翰・福特!”雷奧白了維克托一眼。
約翰・福特!?這個名字蹦入維克托的腦海,讓他的身體微微一震。
約翰・福特,後世被譽為美國最偉大的導演之一,一生獲獎無數。高中畢業就進入好萊塢,跟著美國電影奠基人大衛・格裡菲斯入行,迅速做導演,擅長拍西部片, 很多作品成為電影史上的經典之作,被後世譽為“西部片大師”,因為其作品最能夠體現美國的勇敢開拓精神,又被譽為“美國精神的鼓手”。
但是,現在的約翰・福特固然聲望很高,但應該還沒有後世那般的不朽名聲吧?
“維克多,別呆了,這可是約翰・福特本人呀!去年他那部《關山飛渡》,你不是也挺喜歡的麽。”雷奧激動道。
《關山飛渡》!?維克托終於算是明白了。
1939年,20世紀福克斯公司投資拍攝了一部由約翰・福特導演的電影,這部電影,主演是好萊塢最受歡迎的明星約翰・韋恩,成為西部片的代表作之一,被譽為“好萊塢敘事形式典范影片”,從此,約翰・福特和約翰・韋恩兩人攜手共創了西部片30年的輝煌,樹立了後世永遠無法超越的豐碑。
眼前的約翰・福特,是後世的神,是如今當之無愧的好萊塢驕子。
“要是認識他,我們的飯前就不用愁了。”雷奧咧嘴道。
雷奧話還沒說完,就見安東尼噌的一聲站起來,大步來到約翰・福特跟前,一巴掌扇了過去。
然後,安東尼說了一句讓維克托和雷奧眼珠子掉了一地的話。
安東尼說:“我當是誰,你個婊子樣的怎麽也在好萊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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