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怡已經預料到土地整理的辛苦,但是這項工作開頭的挫折仍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工作還沒有開始,人們聚集在一起等候她的到來的時候,有一個人發現了鄰村的一個欠債人,那個人欠了他一捆谷物,現在卻矢口否認自己曾經欠過。
兩個不認字的農夫自然是沒有欠條這個概念的,他們有他們自己的解決方式。
也就是說,在羅怡到來之前,他們就用木棒在人群中央開始決鬥。
圍觀的人群大聲地喝彩叫好,把這當成一項娛樂。
但是結果是,有兩個羅怡本來可以指望的勞動力這下指望不上了。
男爵夫人氣呼呼地宣布說,以後嚴格禁止決鬥,所有的人都要到法去聽取她的裁判。
人們立即叫起苦來,幾個老人被推選為代表,到男爵夫人面前求情道,像這等隻牽扯到一小筆財物的糾紛,標的物還不夠訴訟費呢。
羅怡氣憤地指出,醫藥費,休養費,誤工費,加起來遠遠超過了訴訟費。
既然他們可以冒付出這些費用的風險,為什麽要吝惜一筆訴訟費呢?
就是訴訟費超過了這些費用,他們至少不必受皮肉之苦啊!
何況,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一個破口很可能就代表一條人命。
但是農夫們聽到男爵夫人的決定後,顯得很不樂意,因為他們原是野蠻的民族,現在被迫束縛在土地上,又沒有多少娛樂,又沒有什麽上升到貴族階層的通道,參與或觀賞一場鬥毆是發泄積怨的有效方式。
他們在表面上勉強地服從了,心裡卻並不當作一回事。
這一原因羅怡並不知曉,但是她能看出他們的不服氣,決定等白天的工程結束以後,再找幾個人問詢一下這件事。
隨後,她命令幾個小學生將鐵楸發到雇工們的手裡,並登記他們的姓名。
這幾個小學生都是她挑選培養的,由她親自教授了一些最簡單的語文和算數,他們已經預先將要挖的水溝量好了,分成了等分的四十段,下包到每個挖溝的工人那裡。
另外,又有二十輛人力推車被發給其他人,他們將挖出來的泥土傾倒到指定的地方,那裡有專門的計量員,每倒一車,就發給一根做了標記的木條,作為工作的記錄。
事後,這些人可以憑借這些木條,換取谷物、布匹或銀錢。
挖溝的工人在挖好自己那一段之前,不能領取報酬。
羅怡發給每個挖溝工人一個用木條釘成的框架,他們挖出來的溝必須符合這個框架的大小規格,胡亂地掘一掘是不行的,必須用這個框架量過,符合了才行。
前十名挖好的工人,可以得到額外的一桶酒,每人還能再得一個大麵包和一塊鹹肉。
最後十名挖好的工人,報酬裡要扣去在工作日中供給他們的麵包和牛奶。
工具損壞的,可以到計量員那裡更換一個,但是,丟失工具的人,必須照價賠償,這是為了防止他們害怕弄壞工具而不使用工具,或是偷藏工具。
計量員兩人一組,羅怡本人流動巡查,若是對計量員有不滿的地方,可以到她那裡申訴,不收取訴訟費,計量員要是遇到農民無禮,也可以到她那裡去申訴。
另有五個人,負責給所有的人送飯送水,做一切的雜事。
所有這些規矩,全部都說明了三遍,在開工之前,又叫每個人再重複一遍,再開工。
這樣做,是考慮到他們都是沒有文化的人,有些連自己的手指頭都數不明白。
幸好,對酒,這些野蠻人倒是沒有一個不明白的。
聽到最早做好的人可以喝到“真正的酒”,很多人已經懊惱沒把老婆孩子都帶來幫工了。
聽到開工的號令,他們便一起動手幹了起來。
羅怡慢慢地從邊上踱步而過,觀察他們的動作。
因為,能夠聽從命令的工人,是最好的兵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