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舌頭’了!”偵察騎兵們喜悅地向後面的大部隊報導這個好消息,片刻之前,他們還在說怎樣才能打探到進一步的消息,這一路都很荒涼,他們看到的野獸遠比活人多得多,而那些活人也只是些放羊的、打獵的,他們對於流亡的紐斯特裡亞王室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顯而易見,從他們身上是打聽不出什麽像樣的情報來的。
“最好抓到一個貴族,那樣才能打聽到一些消息,普通人是不知道什麽的。”
“嗨,說得倒容易,貴族又不是地裡的蘆葦,哪能說有就有呢?他們又不是要做活的辛苦人,在這種天氣裡,沒事兒會出來亂晃麽?”
“這可難說,也許就有一個跑出來呢?這些貴族老爺都是很任性的。”
“那還得神明保佑他神智正常,聽得懂我們的問話,否則也是空歡喜一場——這些貴族老爺裡頭瘋子可多啦——我們上次在西耶克萊茵平叛的時候,就遇到一個,他以為靠撒鹽把我們連人帶馬化成灰——”
“結果呢?”
“嗐,還能有什麽結果?跟巴格伯爵他們作伴兒去了唄——我琢磨著,搞不好巴格伯爵還能比咱們的頭兒更早地當上千人長呢!”
“嘻嘻。”
“等我們這一仗打贏了,把那些支援前朝余孽的外國強盜都抓起來之後,巴格伯爵手下也許能組上兩個千人隊啦!”
“哈哈。”
他們就這樣暢想著戰爭結束,紐斯特裡亞的和平得到保證的美好情景,可巧剛瞌睡就有人送枕頭。跑在最前面,眼睛也最尖的那個輕騎兵報告說。發現了疑似為貴族前驅的獵人隊伍。接下來的事情,對早就有了豐富戰鬥、誘敵經驗的輕騎兵們可以說是駕輕就熟了。起初他們想抓的僅限於烏爾裡希公爵,而當對方猛烈反擊,援兵到來的時候,這些輕騎兵就巧妙地用假裝撤退的辦法,利用他們輕快的馬力,將追逐的隊伍拉長拉散,隨後調頭攻擊那些裝備和馬力都不太好的落伍扈從,解決了扈從們後,剩下來的人在人數上就沒有優勢了。
那個起初跑在隊伍最前面。給予了他們堅決抵抗,又沒有中他們的圈套的騎士,抵擋他們的時間最久。如果牛角伯爵沒有中他們的計,這些輕騎兵未必能拿下這支人馬。在回程的時候,他們開著總結小會,討論著過去對經常逃跑、怯戰的貴族是否太過輕視了。事實擺在他們面前,當雙方人數差距不大,對方又不知道他們的威名的時候,小隊的貴族們還是很能戰鬥的。
這個俘虜因為先前狡猾而勇敢的戰鬥。又因為他顯然比其他人華麗得多的衣裝、首飾,得到了輕騎兵們最高的禮遇,他們將他的盔甲卸掉,整個人用許多牛筋繩捆得結結實實的。又把馱他的馬和其他人的馬栓在了一起,這樣確保他不能逃跑。
“一定是個地位很高的貴族,看他手上的大寶石戒指。”
“是呀。而且,你們看他的金發。搞不好他是攝政公爵的親信呢!”
他們並不知道他本人就是公爵,因為抓捕的速度很快。公爵還沒來得及轉念投降就被抓了,來不及喊出自己的名號,接下來,輕騎兵們又按照平叛戰爭中的經驗,給他的耳朵和嘴裡都塞上了羊毛團,又把他的手綁得緊緊的做不了手勢——在平叛戰爭中,曾經有一些被俘的貴族用隨身攜帶的貴重首飾賄賂了一些混入新政府的敗類,趁人不備逃跑,事後帶人血洗了幫助新政府的民兵,造成了很壞的影響,所以,俘虜條令裡增加了抓俘虜的人不能和貴族俘虜對話的規矩,而且俘虜的手也要捆到做不了手勢的地步。
曾經在紐斯特裡亞位高權重,跺一跺腳,整個紐斯特裡亞無論國王、貴族還是教會都要抖上三抖的烏爾裡希公爵,就這樣被捆得好似一頭待宰的豬,騎著一匹原本是扈從的馬,走向紐斯特裡亞新政府遠征軍的大部隊,走向一個他自以為熟悉的陌生人。
當然,他的自尊心簡直叫他不能接受這一切,所以,即使被捆得不能動彈,烏爾裡希公爵還是盡可能地高高揚起下巴,緊閉雙眼以表示對這些人的不屑一顧,他是個有身份的貴族,論起血統來,和皇帝等人都有親戚關系,掄起財富來,他雖然在流亡中,可過去的劫掠生涯積攢下的財寶還在,勝過許多在位的國王,所以,他不怕對方拿他怎麽樣。
但是,他們走了很長一段路後,烏爾裡希公爵漸漸覺得不對了,他聽到了一些熟悉的聲音,那是金屬鎧甲和武器的碰撞聲,馬蹄和人腳踏在冰凍的地面上發出的響聲,車輪碾過冰雪的嘎吱聲,這都是生長在極北之地,又成長於戎馬生涯的公爵所非常熟悉的聲音,但在此刻,這些熟悉的聲音竟然顯得如此陌生!
是什麽邪魔作祟?還是那些被他拋棄, 不得血食祭祀的異教神靈終於跨海追上了他?
公爵猛地睜開了眼睛,隨即,被面前出現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而他原本是整隊的偵察輕騎兵衝向他都能不慌不忙地先撤退再反擊的——但是,現在出現在面前的,實在是超過了可憐的公爵的認知能力。
成千上萬的步兵——是步兵,不是隨便從地裡拉來,手裡塞根棍子的所謂“步兵”——踏著整齊的步伐走在這冰天雪地的異國,他們個個穿盔帶甲,手裡的鋼鐵武器閃著鋒利的寒光,而他們的眼睛裡,也閃爍著和他們的武器不相上下的寒光——這些是有經驗的戰士,公爵一眼就認得出!但是,這怎麽可能呢?誰能有這樣一支井井有條的大軍呢?皇帝本人也沒有!誰又能一個人指揮這樣多的戰士,叫他們整整齊齊地朝一個方向進發呢?這簡直就是魔法造成的奇跡!
步兵隊伍的中間,走的是四**車和重騎兵,步兵隊伍的外圍,不時有和抓捕他的人一樣的輕騎兵來回飛馳而過。平時,這些都很值得公爵一看,但是現在,跟那龐大的、紀律嚴明而又裝備整齊的步兵隊伍一比,這些就不在公爵眼裡了,他的眼睛隻盯著這支不可思議的軍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