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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牽製清兵,逢勤率軍在揚州府的地界登陸騷擾,讓清廷不敢調走江北駐軍。江北英霍山區義軍四起,清廷只能堅守各地縣府。多爾袞現在放棄了一切,全力平定山西和大同亂局。
一個多月過去了,多爾袞在大同城下毫無進展。
他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做鐵打的大同城。
薑鑲的長子薑日升被押在大同城下凌遲處死,凶橫的刀斧手嫻熟的手法下,片片肉飛。薑鑲在城頭大罵不止,一口鮮血染紅了大同城頭的青磚。
心中放棄這個兒子是一回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在眼前化成白骨是另一回事。
多爾袞怒了,所以祭起了終極殺器——殺人。
吳三桂奉命從四川入陝西圍攻王永強。所到之地,只要是沒有辮子的百姓一律斬首。
陝西各地,鮮血讓黃土地變成暗褐色。
山西反正的縣城不計其數,除太原城外,清兵全部被驅除山西境內。孔有德、耿精忠和尚可喜率漢八旗兵馬從河北巨鹿攻入山西陽泉府。清兵銃炮齊全,義軍連兵器也湊不齊,只能以鮮血堅守反正的縣城。
金小鼎在太行山,他如當初的流賊一樣在太行山立寨,招攬山西義軍。眼下,他手中只有三千多人,不過范永鬥離開時,留給他不少財物和人脈。他不著急與出兵與清虜交戰,而是從各地購買牛馬牲畜,糧草補給。
從山西穿過河南,到達南直隸地界,再走廬州府從蕪湖渡江,這是一條最安全的路線。
范家商隊日夜兼程,在蕪湖登陸,再改坐馬車趕往南京。
范家人口浩浩蕩蕩,范永鬥把半數家產留給了金小鼎,其他東口六家全都拋棄在山西。東家八大家,都把他范家當做魁首,可他范永鬥一向拿得起,放得下。
他盤膝坐在馬車中,思考到江南的策略。
他是晉人,江南杭州等地有晉人,但那些人都已經是柳全的朋友了。他到江南已經晚了,但他有自己的優勢,因為他是翟哲的妻舅,而且他在江北有無數人脈。
姻親是無法割斷的聯系。翟哲在江南一定需要穩定可靠的勢力,他能預測,范家和翟家必定會受到重用。
南京城越來越近,范家與江南生意往來多年,范永鬥首次見識到江南的繁華。
江南遠比不上往日,但現在的山西更蕭條。
范家人先住在客棧,范永鬥找人一打聽,知道翟哲才離開南京西征湖廣。他在南京逗留了一天,找了一艘小舟南下,前往杭州府。
江南的安定和北境的混亂形成鮮明的對比,客船行走在運河中無需擔心遭遇水寇。運河中常見到運輸各種物資的貨船,有半數掛著大將軍的旗號,這些貨船將在鎮江地界集結,由文林柱率水師護送,給武昌府的明軍輸送物資。
隨處可見大將軍威勢,范永鬥心花怒放。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當初把妹妹嫁給翟哲,能有今日這般豐厚的回報。
客船一路需要避讓輸送物資的貨船,行走不快,兩日才到達杭州。
范永鬥徑直到西湖邊的翟府見自己的妹妹。
前一日,范永鬥到達南京時,季弘便給范伊傳達了消息,畢竟范伊特地來找過他。
時隔九年,兄妹二人再次見面,范伊掉了幾顆眼淚,范永鬥倒是很沉著。
“到江南時,我還以為這輩子再見不到哥哥了!”范伊見到范永鬥,突然間就像找到了依靠。她不是個脆弱的女子,但幼年失去父母,范永鬥是名副其實的長兄如父。
“你可不要這樣!”范永鬥嚇的連連擺手,“你現在是王爺夫人,日後再進一步就是要母儀天下。”
范伊止住了眼淚,被范永鬥的話驚嚇到。
“大將軍遲早是要坐上那個位置上的!”范永鬥眼中有種狂熱的興奮,否則他怎麽舍棄家業南下。
范伊擔心的提醒,說:“這等話,還是不要亂說,宗茂才被處罰,禁足在寧波府。”因為綠瑩的關系,宗茂曾經當過總兵府的管家,與她關系一向不錯。
范永鬥才弄清楚南京城內發生的那場兵變,笑著說:“那不過是權宜之計,不出兩年,宗茂必然會複用。”
宗茂也會是他的靠山,范家的兩個丫鬟都嫁給了翟哲的得力乾將,尤其是宗茂,簡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要是還留在山西,那才是取了芝麻丟掉西瓜。
范伊怕范永鬥著急,寬慰他說:“你才到江南,先安歇下來,現在是江南總督陳大人主事,等王爺回來後,再做安排。”連翟堂也在杭州府閑著,范永鬥眼下也沒什麽好去處。
范永鬥笑著說:“不著急,我來江南有大事要辦,不差這麽幾天。”
還有什麽功勞比擁立之功更大?他現在迫不及待翟哲早日坐上高位,相信有不少人有與他相同的想法。
翟天健前來拜見舅舅。他平日隨方以智攻讀。以他今日的身份無需再參加科舉考試,方以智不教他八股,而是每日給他講諸子百家。
“拜見舅舅!”翟天健聽母親的吩咐向范永鬥行禮,他今年十一歲,行事端正,看上去少年老成。他幼時曾見過范永鬥,在江南生長了九年,早已忘的一乾二淨。
范永鬥留意到翟天健脖子上掛著自己當年贈給他的玉佩。
“世子,長的這麽高了!”范永鬥發出一聲讚歎。
翟天健沒有多少開心表情, 他對這個突然出現的舅舅沒什麽好映象。范永鬥是個光頭,只有投靠過清虜剪去辮子的人才是這幅德行。他聽別人說起過,自己的這個舅舅一直在為滿清效力。
“你退下吧!”范伊吩咐兒子。
目送翟天健離去,范永鬥突然問:“小天健,訂親了嗎?”
“尚沒有!”
除了翟哲,誰敢給翟天健定下親事。現在也沒有人敢上門來求親,
“我聽說烏蘭也生了個兒子?”
范伊點頭,答道:“正是,比天健小三歲!叫天行!”
她見范永鬥似乎有些擔心,連忙解釋道:“那個孩子如蒙古人一般野性子,上學堂常常打架,他父親每次回來都要訓斥他。”
宗茂被撤職禁足,讓大將軍府在江南的影響力半個月間,下降到極點,陳子龍權傾一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