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紅葉依言行事，聽著如情人般呢喃的琴聲。她深情地背誦著《中秋心曲》，那是一首用坎坷寫就的詩，只有歷盡艱辛的人，才有可能從枯黃的落葉中，品味出最優美的舞姿。才能在被收割一空的田壟裡，看到那份坦蕩的赤誠。才能從橫死枯草中的秋蟲身上，聽出生命無限輪回的讚歌。

　　此時的陸楓也聽著同一首曲，他仿佛見到在那遒勁如秋風般的旋律中，被撕下枝頭的那片殘葉，在自己短暫的生命裡，無悔地傾心怒放著生平唯一的綠色。

　　當秋風來臨時，它義無返顧地脫下蔥綠的征衣，帶著那個醞釀已久的夢想，絕然地離開枝頭，躍入空中翻飛起舞，盡情地釋放著，生命中最後一抹濃烈。

　　伴隨著美妙的樂曲，陸楓漸漸入睡，可忽然小靈通聲響，他剛想去接，卻又斷了，一翻號碼是紅葉的。這麽晚了，她還打我電話，一定是出了什麽事，陸楓心急著回撥了過去，可無人接聽。

　　於是他又起身打開電腦，果然紅葉的QQ在線，還給他留了首富有紅葉特色的打油詩:“陸楓是個大壞蛋，捧著電腦癡癡看，雙目還帶玻璃眼，有事相求亦不睬，實足是個大壞蛋，”

　　看著紅葉這首搞笑的詩，陸楓哭笑不得道:“我這不剛給你打過電話，可你不接，還怪我，你有啥不明白的盡管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嘻哈嘻，現在沒事呵，睡不著伊，我還以為你睡了，無聊給發個信息，哪想你還沒睡喏！”

　　這小貓深更半夜的給他打電話，又不肯明說，一定是有什麽事發生，可不好開口。“這都十一點半了，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你還是別胡思亂想了，早點睡，不會是哪隻野貓把你吵醒了吧，那就把它關起來得了，省得惱你。”

　　紅葉見陸楓心有疑惑，又解釋道:“我只是睡前沒事鬧鬧，哪想到你現在還沒睡著，我哪有事，你放心啦！疊一隻彎彎的紙船，裝滿我的想念，乘著如水的月光，漂到你的床前，願這彎彎的紙船，停泊在你的枕畔，讓我的想念與祝福，守護著你的夢鄉，晚安！”

　　陸楓懷揣著擔憂的心許久才入眠，幾天后才從華姨口中得知，原來紅葉為了男方婚房的事，大哭了一場。起因是男方有兩兄弟，結婚得住在同一幢樓裡，而且客廳需要共用，紅葉的父母擔心以後會起糾葛，所以讓男方想辦法解決一下。

　　可是現在提出已為時太晚，距離婚期也就一個多月。那晚紅葉與父母為此事起了紛爭，最後紅葉哭訴道，都是你們*我嫁的，如果早些提男方不答應就可挾此不嫁了。

　　陸楓歎惜著，關於訂婚結婚之類的事，紅葉在他面前隻字不提，或許她認為那是一段父母做主的婚姻，她只是一顆無從選擇的棋子，不能去獲取自己想要的幸福。紅葉雖然不止一次地抗掙過，可是又能如何。

　　為了漸老的父母，為了這份無以回報的養育之恩，她又怎能逆家人的心願，而苦苦爭吵呢！她寧願傷了自己，也不願父母為她而受傷。

　　午休的時候，陸楓正專心致致地鞏固著台詞，不知何時紅葉已輕悄悄地出現在他的身旁，沒精打采地低訴道:“不知為什麽，今天心情很低落，提不起一點勁，感覺像是進入了老年，是不是真老啦，全沒了年青人的朝氣。”

　　是啊，就像雲遊一樣，其實沒看過什麽山，什麽水，心卻逐漸變老。陸楓寬慰道:“還記得嗎，今年大年初一你獨自上班，你的心情不是也很低落嗎?而現在有我陪你，我想很快會好起來的，人生沒有跨不過的坎。”

　　“我可能晚上受涼了，嗓子有些難受。明天就是中秋聯歡會了，前些天我就預感嗓子會出問題，想不到還真靈驗呢！”紅葉的聲音夾雜著絲痛苦，往昔的純美動聽的嗓音也變得幽柔無力。

　　這些天看著紅葉忙著籌備婚禮，辛苦地忙碌著，人也憔悴了不少，陸楓歎了口氣，輕輕地愛憐道:“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我看你最近還是少往外面跑，多注意身體要緊。我知道有一種叫‘梨糖膏’的東西對治療嗓子啞特別有效，要不乘現在領導不在，我偷偷溜出去給你買。”

　　終於熬到第二天下午的中秋聯歡會了，陸楓滿懷信心地對紅葉道:“嗓子好些了嗎，喚姐說前廳部靠咱倆爭光了。”

　　“與昨天差不多，呵呵。心都涼啦！但你送我的‘梨糖膏’很好吃，甜津津的，入喉清涼。”紅葉清澈的目光緊緊凝視著他的面龐，沙啞著聲音道:“你們不是說什麽氣息，我現在恐怕連上氣都接不到下氣去了，要真上的話就隻好靠你嘍！”

　　“有聲就行，還管什麽氣息，這麽高難度的東西。”陸楓看著節目單，鼓勵道:“我們的朗誦排在第六個，五分鍾就解決問題。反正重在參與，盡心而為，別看輕自己嘛，你能行的，華姨特意趕來，就是為來給你助威的！”

　　眩麗多彩的舞台燈光下，平日忙著工作的同事換上了淡雅的古樸素衣，她們手中揮舞著粉紅色的巨大折扇，伴隨著曼妙的輕歌，翩翩起舞，展現江南少女的勤勞和靈秀。看著她們排演一個月就能有如此上佳表現，不禁讓人想起‘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的絕句。

　　“楓，快輪到我們了。”想到馬上就要上場，紅葉的心情不由有些緊張起來，嗓音也顯得愈加沙啞了，有些歉意地望著他。

　　“放心吧，不就是上台露露臉嘛，你就別擔心了，一切有我呢！我相信，只要有你在我身邊，一定會是最完美的組合。”陸楓打著氣，手心裡卻有汗滲出。但他明白，在這時候一定要有個人支撐。

　　“下面由前廳部表演詩朗誦《中秋心曲》。”隨著主持人的報幕，兩人挺正了衣衫，緩步上台。站在了舞台正中，明亮的聚光燈照射在他倆身上，形成一個閃亮的光圈，那一刻仿佛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他們身上。

　　輕柔的旋律響起，讓人感覺曲中不再是深秋黃昏，落葉紛飛的無助，也不是夕陽西去的慘淡，而是跨越了漫漫的時空隧道，展示著一種飄逸的情感，鋪墊著一份璀璨的希望。

　　“十五的月華，暖了遊子的心。漫地的輕歌柔舞，踏進這月色，不再願走出。想象的雙翅，總想向那輪明月飛升。”紅葉的聲音有些低沉，但臉上深映著真切的期盼。

　　陸楓深吸了一口氣，運足丹田，款款道:“成熟了的中秋，喜悅，漲滿了那清廋的月牙。”他渾厚深情的噪音立即搏得了大家的掌聲，不由得對這平時默默無聞的他刮目相看。

　　“是中秋香甜的月餅如此真實地打動我?”紅葉朗誦道。

　　“是中秋熟悉的鄉音如此深切地牽引我?”陸楓朗誦道。(快捷鍵←) [上一章][回目錄] [下一章] (快捷鍵→)書簽收藏 投推薦票 打開書架 返回書目 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