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圓月，遙遠的故土，一種強烈的氣息，牽出一片往事的淚花。”紅葉帶著思念的味道朗誦著。

　　“一輪靜靜的圓月，無邊傾瀉下來，沐浴在遠方的土地上，我的思念裡。”你就是我心中的月亮，陸楓抬頭望天，猶如心中的她。

　　“高懸頭頂的圓月，清晰如晝，月色如水，灼痛你的眼睛，那是我心靈的呼喚。”紅葉心有所感。如煙的情愁，如霧的情思，淡淡的幽怨、深深的徹悟、都一起融合在了秋夜的私語之中，千百種托不起的心緒，都被這若有若無的音符，撫慰成剛剛退潮時的沙濰。

　　“你在我遠方的遠方，我在你遙遠的遙遠，彼此都守候一個圓月，相互思念。”或許明年的中秋我們只能獨自的思念，陸楓惆悵道。

　　音樂忽然變得高亢遼遠，迷漫著一種深深的無奈。紅葉尖銳的聲音刺破長空:“琵琶弦斷，傾倒的月杯流淌。千年的遺憾，缺與圓，悲與歡，宿命的輪回。”

　　“渴望重逢，渴望團圓。”陸楓緩緩轉過臉，隨音符彈跳在心間的，是一種被洗滌心扉後的淡定與心怡。在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中，流溢著苦盡甘來的韻道，使已步入秋後的生活，也一樣蘊含著一份沉甸甸的永恆。

　　“千山萬水，萬水千山。”紅葉輕輕望向他，月朗風清，星光鑲嵌在絲絨般的蒼穹上。薄薄的月紗，流淌的月海，百感交織。

　　“你我千裡共明月，千裡寄相思。”兩人齊聲共鳴，那目光中閃爍著雨點和花瓣，眼淚和甜蜜，諾言和疼痛，心動和失望，糾纏交織。

　　“月有圓時，何時夢圓?”音樂漸止，台下掌聲雷動，那一幕他們終生難忘。那是他們青春年代裡最後的爭鳴，是他們愛情末章中最亮的絕響。

　　兩人表演完畢後，聽到現場鼓掌連連，看來反映還不錯，一顆懸起來的心也變得稍安。在台下兩人相鄰落座，陸楓平複了下緊張的心情，悄悄地問:“今天是中秋節，晚上你去不去賞月?”

　　他想和紅葉一起度過這最後的中秋，共賞天上的明月。可惜紅葉今晚還要上中班，等下班都要十一點半了，也不知是否有時間能賞成?

　　“你和我一起賞月好了。”紅葉抬頭望了一眼，窗外不知何時落起了秋雨，雨像絹絲一樣又輕又細，聽不見淅淅的響聲，隻覺這好像是一層濕漉漉的煙霧，輕柔地滋潤著大地和人心。紅葉有些失望道:“只是今晚可能無月！”

　　“只要心中有月就行了。想那天際月華，終要消殘，隱逝;唯有這心月，得以永恆！”錯過了今年的中秋，誰又會知道明年的中秋情可似經年，只怕到時月比今日明，人卻已不同。世事難料，知音難覓，知與誰同。想到此，陸楓的臉上現出堅定之色，道:“那我就等你下班後，咱倆一起找個僻靜的所在，賞月共酌如何?”

　　紅葉低下頭，心裡不知在掙扎著什麽，吞吞吐吐道:“我……不知道！”

　　陸楓聽到此話，心裡一陣冰冷，仿佛從溫暖的春天，一下子墮入到刺骨的寒冬。其實有無月亮並不重要，就算外面是雨如傾那又如何，我只要你在這團聚的日子能陪我，就已足矣。陸楓無力地輕笑著:“既然你有事，那我只能回家睡大覺去了。”

　　紅葉搓了搓雙手，躊躇道:“我，最後一個心願:在最後一個中秋節與你一起渡過，但最後一個心願我卻無法肯定我自己。”

　　陸楓無可莫狀地望向她，腦中盤旋著不解，“這是為什麽，別想太多，想做就去做。屬於我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我畢竟是快……我還有權力去……”原來紅葉顧忌的是這個原因，陸楓不由心灰意冷，為什麽，以前的紅葉是如此的灑脫，不顧閑人的議論，如出塵的青蓮，孤高而清傲，而如今一切都變了。他失望道:“這只有靠你自己決定了，如果你很在乎世俗的言語。”

　　“我那樣做是不是?”紅葉欲言未盡，陸楓也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麽意思。只是聽到這裡，胸中甚是積鬱。別過臉，不再看她。你無法肯定自己是否還有權力去。那我呢，我可以陪著你去搬運不屬於我的嫁妝，我可以不聽從父母的囑托，拒絕去相親。

　　我可以放棄許多，但你卻放不了那一點女孩子的矜持。呵，他暗自一笑，我只是為了能和你度過這最後一個中秋，而現在哪怕這麽一個小小的心願都無法達成。

　　陸楓終於狠下心，冷冷地道:“雖然你總不想讓我們去提起那事，你也沒有勇氣去面對，其實你在心裡已經默認了這樣的結局。呵呵，有些失望，這不像以前的你，那些日子你還說‘不知道以後會不會還能像現在一樣’，其實現在已是不一樣了。”

　　陸楓的語調又回復木然:“緣是如此，你也不必太傷感了，我只有祝福你的份了，呵，是我奢望得太多了。”

　　說完陸楓把心一橫走向門外，就在他快走到廊子盡頭時，紅葉小跑上前幾步，眼眸裡忽然閃動起淚光，就似秋夜裡凝聚在葉尖上脈脈閃爍的晶瑩露珠，語音也變得微微哽咽道:“難道你不認為我這麽做，不是更深的…?”

　　紅葉的心底仿佛隱藏著一個秘密，飄渺而神秘。陸楓很想知道她此刻心中的所思所想， 於是追問道:“更深的什麽……”

　　“不想說……”紅葉輕咬櫻唇，低聲道。陸楓垂首沉思，久久沒開口，如果情感和歲月也能輕輕撕碎，扔到海中，那麽，我願意從此就在海底沉默。你的言語，我愛聽，卻不懂得，我的沉默，你願見，卻不明白。

　　就在陸楓推開門欲下的那一刻，紅葉忽然道:“十六樓天台是個不錯的地方，我曾在去年的中秋節，仰望明月，俯視人流，默送祝福！”

　　淡淡的碧雲天，厚厚的紅葉地，那年的中秋桂花疏影，長鉤流月去無聲。

　　紅葉的心底生出萬千柔情，道:“情人節的那束玫瑰花已凋謝，正如豆蔻年華的青春一去不返，那‘勿忘我卻靜靜幽幽，為愛等候！頑強而執著！”

　　頑強和執著又有什麽用，最終結果還不是一樣?人生一夢，白雲蒼狗。錯錯對對，恩恩怨怨，終不過日月無聲、水過無痕。所難棄者，一點癡念而已！

　　片刻而漫長的遲疑後，紅葉仿佛下定了決心，“今晚你先去華姨家吧！有華華在，他挺健談的呵！等我下班了，也許我們可以去……”她終究沒有說出最重要的兩個字。

　　陸楓此刻內心一片凌亂，急忙遏製住流淚的衝動，搶在自己失控之前，就快步奔下了樓，也沒聽清紅葉這番欲語還休的話語。(快捷鍵←) [上一章][回目錄] [下一章] (快捷鍵→)書簽收藏 投推薦票 打開書架 返回書目 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