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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哥!”
眼見對方揮刀衝了過來,吳定雙手一抖,地上黑布袋已經打開,從裡拿出對黑黝黝的鐵鞭遞了過去。
竹節鐵鞭,精鐵所鑄,重達二十八斤,鞭長三尺,乃是樊通從武康侯府的兵械庫內翻揀出來,用做隨身近戰的兵器。
樊通身高幾近兩米,腰粗體壯,面相凶惡,站在那一瞪便令人汗毛倒豎。這時接過一對竹節鐵鞭,嘴中低低咆哮著,猶如隻憤怒的大猩猩,照著衝過來的幾名黑袍大漢就掃了過去。
什麽叫做碾壓?
一鞭掃過,腰刀脫手,兩鞭砸下,筋斷骨折。幾名大漢慘叫連聲,轉眼間就被盡數砸翻。所幸吳茗先前有過吩咐,不得殺傷人命,否則這幾人還真不夠樊通塞牙縫的。
待樊通一腳將那禿頭大漢踹飛後,躲在邊角的夥計和門口的勁裝漢子們齊齊驚呼,看著謔謔狂笑的樊野獸駭然變色。
“幾位。”先前出聲招呼的那壯年漢子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走上幾步,抱拳衝瞪視過來的吳定等人道:“幾位看著面生,想來不是臨安當地人,怕是不知道那位爺的身份吧?”
壯年漢子指了下被踹暈過去的禿頭大漢,苦笑道:“風華宮的護衛統領,臨安城赫赫有名的震八方洪爺,你們怎敢下這麽重的手啊?”
風華宮?震八方洪爺?吳茗幾人面面相窺,顯然沒聽過對方的名頭。葉淺熏卻神色一緊,低呼道:“風華宮?肅王世子趙增的宮殿?”
肅王世子?那不就是當今聖上的親孫子?
這不堪一擊的禿頭大漢,竟然是皇孫的護衛統領?就憑他的身手,能保護誰啊?
便在這時,樓梯處又下來幾條人影,為首一位身形瘦削,穿著領紫繡團龍雲肩袍,一張臉白慘慘的毫無血色。跟在後面的是位氣宇軒昂的青年,吳茗卻是認得,乃是在盧園詩會那日和余彥直一起出現,挑破自己身份的林子軒!
“這是怎麽回事?洪八!別你娘的裝死,給老子滾過來!”
看到大廳內伏地哀嚎的眾護衛,趙增幾人很是疑惑,剛開口詢問,轉眼又看見護衛統領洪八像隻老鱉般縮在牆角,臉頰一側高高腫起,極為狼狽。立時明白這是被人家給揍了,不由大怒,恨恨地指著禿頭大漢喝罵著。
當今聖上可是最崇尚儒學教育後代,作為皇室嫡系,一位身份高貴的小王爺,怎地和個粗魯莽夫一般,一開口滿嘴都是髒話?
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那外號震八方的洪八哧溜一下爬了起來,幾步竄到小王爺趙增的跟前,雙手張開,做出副忠心護主的姿勢,滿嘴漏風地叫道:“有刺客!來人呀!快保護小王爺!”
“刺客你娘!保護你娘!”
小王爺趙增毫無謙謙君子風范,抬腳就踢,把禿頭洪八給踹得滿地打滾,連呼饒命。狠狠踹了幾腳,趙增站在那兒呼呼喘氣,邊不解恨地罵道:“狗屁的震八方,你除了仗著老子名號狐假虎威,別地還能幹什麽?信不信老子馬上扒了你這身皮,看得有多少人等著將你亂刀分屍!”
“小王爺!親祖宗哎!洪八就是您養得一條忠狗,您老人家怎麽舍得,再說打狗還得看主人,這幾個挨千刀的分明是不把您老人家放在眼裡啊!”
洪八對小王爺的打罵早習以為常,涎著臉表了番忠心後,立時話鋒一轉,指著吳茗幾人告起了黑狀。
“他們明知道您老人家在樓上宴請貴客,非要上去搗亂不可。小的便是拚得狗命不要,也不能讓他們驚擾了您老人家啊!所以就跟弟兄們死守樓梯,一步也未後退,他們想要上去,除非是踩著小的屍體!”
“哦?”小王爺趙增自然了解洪八是什麽貨色,知道其最擅長嘴上跑馬,說話只有二分是真,但大體上絕不敢對自己隱瞞。當即斜眼瞧向安坐桌旁的吳茗等人。
“爾等何人?何故毆打護衛?莫非嫌步軍司的牢飯太好吃,想要去嘗一嘗?”
看到漂亮優雅的葉淺熏,趙增的目光明顯亮了一下,言辭中充滿威脅,顯然已經起意要將對方幾人找借口送入大牢。後面的林子軒附耳過去,低低介紹了吳茗幾人的身份。
聽得吳茗和葉淺熏均是隆興老臣之後,趙增目光立刻僵住,面色陰晴不定,在心裡考慮一番得失後,嘿嘿奸笑兩聲道:“吳茗是吧?你膽敢縱容家將毆打王宮護衛,依律當廷杖三十,流放三千裡!不過你既與狄雲簽下生死狀,想來只有幾日好活,念及吳老侯爺為我趙家江山立過汗馬功勞,今日便放你一馬,讓你好好享受這人生最後時光吧!”
“勸你一句,既有美人在旁,千萬別浪費時間,抓緊回家操練,說不定能留下個一男半子,也算為吳家延續血脈,免得武康侯自此絕種!”
“哈哈!”說完後,趙增禁不住仰首大笑,為自己的寬宏大量深深感歎,無視臉色各異的眾人,徑自得意長笑著走出酒樓。
我靠!說的這是人話嗎!
吳茗勃然大怒, 哪裡還顧對方是什麽小王爺身份,猛地站起身,剛要張嘴喝罵,卻被葉淺熏緊緊拉住衣袖。低首看去,見她滿眼都是懇求顏色,不由心中一軟,沉悶半響,終頹然坐回凳上。
公然辱罵當今聖上的親孫子,這可是能按上謀逆的大罪!輕者滿門抄斬,重則株連九族!老爹娘親尚且不論,便連祖父門下的眾多部屬,也將統統遭難!
這可是皇權高於一切的時代!當年嶽武穆嶽爺爺何等身份,堂堂中興四大帥,只因怫逆高宗皇帝心意,就被秦檜找借口除掉,用以警示眾位武將。何況現時守攻相爭已勢如水火,自己要再惹出謀逆大罪,包管吳家一系再也留不下寸草片葉!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吳茗,你說過為將之道,當先治心。如今這一時之辱都忍不下嘛?”
葉淺熏聰穎過人,深知若吳茗一時激憤鑄下大錯,便是西湖水乾、雷峰塔倒也是無用。這時緊緊握住吳茗寬厚的手掌,柔聲軟語地勸慰著,直到對方眼中憤怒之色漸平,方松下心來。
“嗯!我省得。謝謝你,淺熏。”
吳茗吐出口長氣,反握住葉淺熏柔軟嫩滑的纖手,有一句話卻留在心裡沒有說出。
“趙增!你等著!今日之辱,來日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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