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剛才先生也說手中有增強魚雷威力的專利，為何在定鎮兩艦上先生反倒是取消了原本的魚雷武器，甚至連魚雷艇也不要了……”丁汝昌非常乾脆的把自己心中的疑惑直接問了出來。

　　“大人以後千萬不要叫在下先生，否者這個鄰居在下可就做得不安穩了……若是大人看得起在下這個同鄉，就直接稱呼小弟表字好了……”王伯良笑了笑。

　　丁汝昌亦是非常利落的說道:“好，心田，那你也不用大人、大人的叫著，汝昌虛長這般歲數，心田就稱呼一聲老哥即可……”

　　“其實小弟力薦中堂大人不要在定鎮兩艦上安裝魚雷，尤其是魚雷艇，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沒銀子……如果要有比較充足的購艦費用，那誰還不會給戰艦裝上這樣利器呢?！再者說來，兩艘鐵甲艦上有魚雷艇也沒有這個必要，中堂大人的打算是將這些艦載魚雷艇留在海軍基地另行有任命的。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小弟才覺得乾脆把所有的魚雷武器全部都拆掉，在這上面花銀子並不劃算，以鐵甲艦為核心的艦隊，要真是打起來根本不可能有船能夠衝到它們的跟前，大船怕定鎮兩艦上的主炮，小船則怕那些小口徑的快炮……”

　　在王伯良看來定鎮兩艦上要是帶著魚雷艇也無所謂，只是他所知道的這些艦載魚雷艇在歸國後就沒有再跟著定鎮兩艦，而且他也得到了李鴻章在這上面明確的答覆。這個時代的艦載魚雷艇再好也會因為它的體型限制而大打折扣，更何況在一群皮糙肉hòu的大家夥的群毆中，這樣的魚雷艇有多遠跑多遠才是真的。

　　李鴻章對魚雷艇這樣具有類似一擊必殺能力的偏門武器非常熱衷，原本他是不願意放棄艦載魚雷艇這樣的配置的，不過他更不願意被洋人當冤大頭來宰。事實上李鴻章迷戀魚雷並非是因為魚雷有多麽的先進、多麽的神奇，到底也還是被銀子給逼的，如果能夠花幾萬兩銀子魚雷艇就可以搞定上百萬兩的鐵甲艦，那老李絕不吝嗇這筆花費。

　　也正是因為王伯良探到了李鴻章為何重視魚雷的緣由，也才好對症下藥給他仔細補上了這一課，不然將定鎮兩艦上魚雷武器取消，在老李這裡就首先過不去。

　　其實不僅僅是魚雷，連帶火炮、裝甲、動力這些戰艦最主要的幾個因素，王伯良都進行了簡單的科普。以前對於歐洲海軍的內容，在國內無非是“堅船利炮”四個字，戰艦到底好在哪裡沒有幾個人能夠說得清楚，對此有些認識的人也沒法接觸到李鴻章，更沒有辦法對這些重要指標以老李能夠聽得懂的貼切言語說清楚。

　　比較可惜的是王伯良無法改變定鎮兩艦上的十二寸主炮，以及炮位的布局。主炮的重量極大，在船體上的布局若是有任何改動都會影響到整個戰艦的平衡性能，要是按照王伯良的心意去進行大改，那簡直就是將戰艦的設計推倒重來。

　　不過即便如此也於大局無礙，定鎮兩艦上的大口徑主炮雖然效能低下，但從整個清日海軍競爭的過程上來看，無疑震懾作用是極大的。再加上王伯良也無意於采用更加時髦的搶佔“T”字頭，以充分發揮側舷火力的戰法，從船頭對敵的角度而言，定鎮兩艦的主炮布局顯然可以在先手上佔據很大的便宜，至少可以給對手極大的震懾。

　　“那即便裝上了老弟發明改進的魚雷也不行麽?”

　　王伯良搖搖頭答道:“老哥，事實上剛才小弟對洋人說得那些發明是可以實現，也確實可以大大增強魚雷的威力，不過要想在以定鎮兩艦輔以數艘甚至十艘以上的艦隊中進行魚雷攻擊，即便是風平浪靜的環境中，想要得手的幾率怕是比百發主炮炮彈一次瞄準八九裡之外目標射擊，這個命中率實在是可憐。想要對定鎮兩艦發動魚雷攻擊，不是巡洋艦根本做不到，而到了這個距離上的時候，與其發射魚雷還不如直接撞上去……”

　　“那為什麽這些洋人還要如此賣命爭奪?這勁頭在洋人身上可從來沒見過……”丁汝昌笑著說道。

　　王伯良拍拍艦尾的主炮炮房答道:“剛才老哥也看到了，真正感興趣的也就英德法三國的公使。德意志人最簡單，他們的工業雖然發達卻連支像樣的艦隊也沒有，他們爭奪魚雷相關的發明就是為了財。英人固然把持著高壓儲氣裝置的鑄造工藝技術，這卻也難不倒德人，甚至英人生產正宗的白頭魚雷卻趕不上德人刷次考甫工廠的黑頭魚雷。在市場上一枚刷次考甫黑頭魚雷的價格至少是四百五十英鎊，加上諸如傭金和回扣之類那就更高了，而且這樣的魚雷也是有一定期限的。更重要的是小弟留學的時候刷次考甫工廠一年至少能夠賣出四百條魚雷，因為其美譽度遠超白頭魚雷只會越賣越多，毫不誇張的說這家工廠現在很可能兩年賺得銀子就可以買一艘定遠艦了……”

　　王伯良可不知道人家刷次考甫工廠的財務狀況如何，要說刷次考甫工廠因為賣魚雷發了大財這倒是真的，要說這家工廠的利潤能夠高到兩年買一艘定遠艦，那肯定是有些誇張了。不過這樣的比方顯然更有震撼力，忽悠一下了汝昌是絕對不會出什麽紕漏的。

　　“那英人和法人呢?”丁汝昌的好奇心還真不是一般的重。這也難怪，在國內的人看來王伯良手中掌握的專利多少有些像一些老字號商家的獨門絕技一樣，只是他們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就算丁汝昌對專利有點概念並且見識過西方工業文明的人來說，洋人爭奪的專利到底意義何在?為財?還是其他的?

　　王伯良笑著搖搖頭說道:“法人與德人爭奪速射炮是因為十年前的普法戰爭，一個想復仇，另外一個則提防對手復仇。而同樣在十年前普法戰爭之前，法蘭西是大英帝國在海上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盡管大英帝國在海上一直佔有比較明顯的優勢，但法人從未放棄過挑戰英人在海上的權威，並發展了自己的一套針對英人的海戰學說，不過剛剛有起色便因為戰爭而耽誤下來……”

　　“呵呵，這多少有些三國演義的意思！”丁汝昌笑著說道。

　　“差不多吧！”王伯良聽後也是笑了笑:“大海是大英帝國的命門所在，與小弟我通信的幾個法人幾乎都是想盡辦法來在大海上與英人爭雄。不過他們落後的實在是太多了，以前就比不上，而最近這十年因為償還德意志帝國的戰爭賠款更是處於窘困境地，連戰艦都沒有造幾艘。他們早就絕了光明正大的鐵甲艦對壘，便想些偏門的辦法來重新挑戰英人的權威……”

　　丁汝昌聽後反倒是皺了皺眉頭:“難道法人就沒有想過魚雷的敝處麽?”

　　“肯定是想過的！”王伯良答道:“至少與小弟通信的那幾個法人，其中還有真正的海軍將領，他們對於魚雷的敝處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不過他們想要下手的並非是英人強大的鐵甲艦隊，而是掛著大英帝國旗號的商船……他們同樣也是一群比較信奉技術至上的家夥，認為諸如魚雷、潛艇這樣的新式海軍武器會得到很快的發展從而達到投入實戰的地步……”

　　丁汝昌搖搖頭:“看老弟這意思，哥哥我也知道他們這麽想是做夢了……”

　　“就如同倫道爾想靠主炮、撞角武裝的揚威號擊沉如同定遠艦那樣的鐵甲艦，這種想法是好的，但要想實現它確是非常困難……至少小弟在泰西求學時學習便是機械方面的專業，以小弟看來沒有二十來年的時間魚雷在大艦隊作戰當中能夠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比較麻煩的是魚雷不大但它的設備佔用的空間就比較大了，這樣得不償失……”

　　“這也難怪中堂大人曾惋惜，老弟你雖然做出了無煙火藥，我大清卻沒辦法生產，只能將專利賣給洋人……”丁汝昌心中多少感到非常可惜，他在英國時也與李鴻章密切的保持聯系，電報信函不斷，這也難怪老李對他格外的信任。

　　其實剛才王伯良對丁汝昌說到刷次考甫工廠因為買魚雷而獲得的巨額利潤時，他都忍不住想要對王伯良提出鼓動李鴻章來建一個魚雷工廠來買魚雷了。看王伯良這個架勢，肯定造出來的魚雷要比刷次考甫工廠要強，別說兩年出一艘定遠艦，哪怕三年也是極為可觀的。

　　在見識過西方工業文明，並且強烈的感受到思想觀念的衝擊後，丁汝昌卻是是因為這次出洋而感到大長見識。丁汝昌不知道普法戰爭法國人賠款折合白銀是多少，但僅僅“五十億”這個巨大的數字就讓他膽戰心驚了，不過卻沒想到法國人已經開始複蘇，並且在越南又有興風作浪的態勢——用機器來賺錢可比大清國的男耕女織要快的太多了！

　　王伯良聽後也是頗為無奈的搖搖頭，以無煙火藥在這個時代的地位而言要是放在後世肯定比不上核武器這麽凶名卓著，但怎麽也是隱形飛機的地位，甚至是尤有過之——它的應用范圍涉及到陸海軍主要攻擊武器的更新換代。

　　不過令王伯良鬱悶的是，以目前清國的工業技術而言，無煙火藥卻無法在自己的國家土地上生產，首先裝備的也不是本國的軍隊。其實王伯良來到這個時代後，搶先盜版的武器已經不少，至於機械方面的專利更多，不過諷刺的是多達數十項的發明專利能夠用在自己國家上幾乎沒有一件。

　　王伯良固然有著超越這個時代的技術，但沒有配套的硬件條件，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重要的專利技術為別國所用。作為一個工程師這是他的悲哀，他目前所能夠做得也只是盡可能的用這些專利為自己和他所看重的“事業”謀取最大的利益而已。

　　“其實魚雷也並非是全無用處，關鍵是看用在哪裡……法人的想法不能說是錯的，但太過超前便是錯，作為專門對付大型鐵甲艦的利器，只有在合適的環境下才能夠讓魚雷發揮出最大的作用……”王伯良笑著說道:“諸葛亮火燒藤甲兵還需要找個盤蛇谷這樣的絕地才行，只要想辦法把對方的艦隊引到事先設計好的絕地，用魚雷來摧毀一支艦隊這也許是可以做到的……”

　　這個時代的魚雷性能實在是太過差勁，想要在大洋上特別是由大型鐵甲艦為核心的艦隊作戰中，魚雷的作用可謂是雞肋。相反炮彈亂飛的情況下要是命中主力艦的魚雷發射管，創造“一炮就沉”也不是什麽神話。從這點上考慮，英國人尋求在甲板上進行水上魚雷發射方式絕對有道理，而且這也是未來海軍水面戰艦發射魚雷的主要方式。

　　“絕地?！”

　　“不錯！只有在絕地中才能發揮魚雷的效果！”王伯良嚴肅的說道:“比如老哥去過的大英帝國的軍港，大凡軍港絕大多數地貌都差不多，要是一方把對手堵在軍港中，晚上趁黑派進去一艘魚雷艇……”

　　如果說在二十世紀之前有魚雷參加的戰爭中那次戰果最大，那毫無疑問是甲午戰爭，不幸的是北洋水師便是魚雷武器攻擊下的受害者。在威海衛海軍基地作戰中，定遠艦便是在那次日本魚雷艇偷入軍港中被魚雷命中的，迫於無奈劉步蟾緊急下令砍斷錨鏈擱淺在劉公島南岸當炮台。而在另外一次魚雷偷襲作戰中，來遠艦被直接擊沉傾覆，威遠號練習艦和寶筏號布雷船也被命中。

　　可以說甲午戰爭之前魚雷武器固然也有出色的表現，但投入和產出相比實在是太過低下，各個海軍強國包括海上力量還沒有多大發展的美國都在魚雷武器上投入巨大。甲午戰爭中日本的魚雷偷襲做戰也成為了海軍作戰教材的經典，至此以前各國海軍基地外面都開始對此類作戰方式更加提高警惕性，甚至在潛艇魚雷作戰成為現實之後，潛艇想要進入對方軍港偷襲也是難如登天。

　　丁汝昌聽後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海軍基地為一國海軍根本，不說大英帝國這些海軍強國，就連我們自己這大沽口亦是炮台林立，防衛森嚴……”

　　“老哥，海軍和水師有何區別?！”王伯良反問了一句。

　　甲午戰爭日本艦隊的魚雷偷襲做戰雖然得手，想要有心照貓畫虎再次複製不具有普遍性，除非是一個海軍強國壓著一個弱勢國家打，但真要到了那一步誰還用這種類似於自殺式攻擊的作戰方式呢?清國在甲午戰爭中的總體策略從上到下是一片混亂，加上僥幸心理才會讓實力尚未達到碾壓程度的日本艦隊得手。

　　王伯良這句反問在現在來看幾乎是有些無厘頭的味道，但是在甲午戰爭之後，清日兩國的海軍各自表現，便讓這“水師“和”海軍“兩個詞匯就真的有區別了。

　　“水師不就是海軍麽?！”

　　“水師其實就是海軍，只是小弟有些想多了……”王伯良倒是沒有解釋，反倒是說道:“其實小弟這點才能實在不足以為相國大人所參謀，不過蒙相國大人不棄小弟也就竭盡所能。自小弟為相國大人參謀北洋海防之後，多少也能體會點相國大人的一些想法，在相國他老人家目前對海軍的規劃上來看，未來的北洋水師即便所有艦艇全部購買到位正式成軍，所擔負的任務不過是警戒防衛而已，這是與泰西諸國海軍建軍策略完全不同的，是以小弟才會有‘水師’與‘海軍’之間的考量……”

　　“在泰西海軍界一直都有海軍是一種崇尚進攻的軍種，其實剛才威妥瑪公使為什麽一聽奧貝少將的名字就直斥其為流氓、強盜?不過是因為害怕而已！大英帝國在海上的權威獨一無二，其殖民地也是遍布全世界，到了這個時候皇家海軍依1日是一個崇尚進攻的海軍，但實際上帝國需要他們更多的是防守——奧貝少將提出的海軍策略便是不擇手段的攻擊英人的商貿船隊，以避免與皇家海軍主力決戰，只要切斷了本土與殖民地的海上聯系，大英帝國本土就會因為饑餓等等因素而轉向投降……”

　　王伯良笑了笑:“奧貝少將的設想固然是有些不靠譜，但是可以預見的是一旦這樣的人掌握了實權，其主導下的海軍必然是攻擊力十足的，所以威妥瑪公使才會不顧風度如頗富一般責罵，他忘記了皇家海軍在幾百年前也是海盜出身……”

　　“啊?！”丁汝昌原本閉上的嘴巴又張開，他可是剛剛從英國回來，對皇家海軍的儀容有著非常深刻的印象，他怎麽也不能把皇家海軍和海盜的形象聯系起來……

　　“老哥，不用驚訝！皇家海軍當年還是小不點的時候就是靠海盜的辦法來打劫西班牙商船來討生活，而他們的女王陛下便是最大的賊頭子……”王伯良笑著說道，不過他還是歎了口氣:“沒有積極的進攻哪來現在的皇家海軍，說開了若是一國海軍的攻擊性能夠有海盜一般積極，只要艦船性能差得不是很離譜，那至少也是一支合格的海軍……”

　　丁汝昌聽後沉默了好一會，看來是慢慢消化剛才王伯良所說的內容，半晌才幽幽的說道:“老弟的意思哥哥明白了！進攻的叫海軍，在家裡防守的叫水師！”

　　“差不多吧！”王伯良歎了口氣:“不過中堂他老人家自有自己的顧慮，站在個人的角度不同想得也不一樣。不過咱們當兵的吃得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這碗飯，平日裡沒有戰爭的時候看不出什麽，一旦打起仗來，沒有進攻性的海軍就是自絕生路！”

　　丁汝昌點點頭:“老哥明白了！剛才老弟說的‘絕地’看上去是重兵防守的要塞，但在海軍看來便是絕地……”

　　王伯良看著丁汝昌，心中也是感覺怪怪的。本來他對魚雷的應用是有其他想法的，只是在跟丁汝昌說話的時候，不知不覺的便泄露了天機。在他看來甲午戰爭打到了當時威海衛保衛戰的份上，日本聯合艦隊采用魚雷偷襲作戰已經是多余——從朝鮮到清國，從旅順到威海衛，清軍基本上就沒有什麽像樣的抵抗，要是王伯良根本不會用這種方式，只要堵住門口北洋海軍自然而然便會投降。

　　後世時候王伯良也曾聽過一些小段子來形容弱國“陸軍渣。”典型的便是“jī戰三天三夜，死傷五六人”、“派支城管就搞定一國”……甲午戰場上的清軍戰鬥力如何?比這兩個段子中的“陸軍渣”稍微好點，比較有限……

　　王伯良怕自己走不到能夠影響歷史的那一步，所以在有能力干擾歷史進程的時候便盡可能的向他認為對的方向去引導——廢掉威海衛和旅順兩大海軍基地，便是他根據歷史上的陸軍作戰效能所能做出的最好判斷。

　　“海軍是極度崇尚進攻的軍種，甚至可以自行其是發動戰爭——假如我們有一個對手國家實力與我們差不多，海軍實力也相差無幾，兩國關系也是比較緊張，若是有一天在海上老哥率領整支北洋海軍碰上了他們三四條主力艦，即便兩國沒有公開宣戰，那也要審時度勢趁機下手……說白了，泰西國家那些強勢海軍，別看他們衣冠楚楚，其實本質上他們都有一顆狼的心，只有凶殘如狼、敢見血、無時無刻不在尋找獵物，這樣的海軍絕對有出息，他們在海上永遠都是別入給他們讓道……”

　　“狼性。”這個詞要是放在後世早就被用爛了，而在這個時代用來形容海軍最是貼切不過。對於清日兩國的局面而言，要是北洋水師從誕生的那天開始就如同狼一樣富有攻擊性，那比定鎮兩艦上的主炮更具有威懾力。在那種情況下日本也許考慮的不是對清國發動戰爭，而是考慮如何別被北洋水師抓住小辮子為借口直接摧毀他們的海軍。

　　看著若有所思的丁汝昌，王伯良也知道自己這個建議北洋水師走攻擊性路線，在大環境下是絕對不可能得到認可的，從朝廷到李鴻章，他們對戰爭都是莫名的恐懼。李鴻章多少對這個世界的其他國家有些見識，他長期負責清國的外交事務，至少不會像朝廷那班人這麽閉塞。

　　可即便如此，朝廷才是清國的政府，如果朝廷定下來一件事的大體框架，即便如老李這般手握重權的疆臣，也只能是戴著鐐銬在這個框架內跳舞。朝廷懼怕對外戰爭，老李自己也是底氣不足，所謂“大打巨虧，小打大虧，不打略損。”在這樣指導方針下，丁汝昌的艦隊注定只能是個水師……

　　丁汝昌聽後只能是暗自歎了口氣，他讀書雖少卻多少有些明白一些事理，再加上這次歐洲之行又漲了見識，心中對王伯良所說的不敢說全部讚同，卻也明白這個年輕的同鄉確實說的是實話，沒有半點敷衍自己。

　　“其實被人堵在軍港裡，這種境況一般在對外戰爭中很少見，那必須要雙方實力達到巨大的差距才可以。如果有這麽大的差距，人家又何必冒險劍走偏鋒呢?只是有些情況特殊，機緣巧合之下被人堵了，那就要防備對方這一手……”

　　王伯良還是忍不住提了一嘴，這種港口閉塞作戰確實是很難見到，可以說平均百年都未必有這麽一次。不過令他沮喪的是，東面那個野心勃勃的惡鄰，在最近這五六十年裡簡直是鴻運當頭，不到十年的時間裡居然幹了兩次，一次是把北洋水師堵在威海衛，另外一次則是把俄國人堵在了旅順。

　　事實上王伯良之所以覺得自己雖然是個穿越者，但未必能夠改變歷史的原因，便是在於他心中確實對日本有種莫名的惶恐的感覺——作為一個工程師他自然有些類似毛奇那樣將“戰爭精確如火車班點”的意思，但對近代史的熟悉讓他感覺日本的國運簡直已經不是“好的出奇”能夠形容了。

　　正如北洋不可能與日本一國相抗衡，王伯良一個人即便是穿越者想要扭轉大局，這個任務難度對他而言未免有些超出能力范圍之外了。對此他只能是盡人事以聽天命，如果要不了日本的小命也要讓它掉塊肉，這種“悲壯”的感覺一直籠罩在他的頭頂……

　　丁汝昌點點頭:“這等絕地的機會實在是太過罕見，除此之外還有什麽樣的地方能夠成為釋放魚雷的絕地呢?”

　　“魚雷最遠的射程頂天七百米左右，甚至還達不到這個距離，要說真的能夠保證命中的話，一百米之內就非常保險了……”王伯良笑了笑轉身指向西邊說道:“老哥你看這海河如何?”

　　丁汝昌順著他指著的方向望去，看了半天卻是一頭霧水——海河確實是在他們的西邊，不過不巧的是在這裡看不到海河，王伯良也不過是象征性的指了指而已。

　　丁汝昌的額頭皺成了一個“川”字，眼神逐漸凝重起來:“這真是個絕地啊！”

　　“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如果敵人強的有些離譜，那就把他們引到河裡來，哪怕沉上兩三艘戰艦也是值得的！河面上比海面上情況可要好得多，而且以戰艦的個頭而言河道終究是掉頭轉彎等躲避動作不便，這裡才是使用魚雷的最佳場所……”

　　王伯良嘿嘿的笑著說道，這個念頭已經在他腦海中盤算了很長時間了。當然他所要針對的目標自然不是日本海軍，而是近在眼前的清法戰爭中法國遠東艦隊，而發射魚雷的理想平台也並非是魚雷艇，這玩意太過扎眼，法國人若是知道馬尾有這東西肯定警惕性大為提高，所以這個釋放魚雷的平台還有待考慮。

　　當然除了發射魚雷的平台還需要進一步的考慮之外，誰來乾這件事，該怎麽合理的去做……一些想到或是還沒有想到的細節之處實在是太多了，甚至王伯良覺得這種事情最好還是他自己親自來操作才是最有把握的。

　　其實這也是受了“薛福成炮擊法艦擊斃孤拔”的啟發，雖然對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王伯良還真拿捏不準，但在清法戰爭中確實是有用陸軍炮向法艦炮擊的事情。在王伯良看來，哪怕是鐵脅木船，陸軍野戰炮也很難對其造成什麽致命的傷害，除非是大規模的炮群，至少三四十門一起炮擊，即便如此也只是最大限度的殺傷人員，想要擊沉戰艦這真的要看老天的意思……

　　陸軍野戰炮很難擊沉戰艦，但是魚雷在這樣的環境下，那真的就和海上的表現完全不一樣了。如果王伯良是兩江總督來打這場仗的話，花費重金買上三四十條魚雷，哪怕用整個福建水師做誘餌，也會讓法國人對馬尾有個難以忘懷的經歷……【本文字由 啟航更新組 @冰山berg123 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創世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豌豆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