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心亂

　　藤原家的宅子真的像皇宮一樣奢華，到處掛滿的名畫和瓷器顯示著主人的底蘊。

　　典雅的房間內，妹紅卻無暇欣賞這美麗的宅子，端坐在地上，身前是一個矮桌，妹紅提著毛筆在紙上寫著幾個人的名字。

　　藤原武智麻呂，藤原房前，藤原馬養和藤原麻呂。

　　“目前藤原武智麻呂從四位下，藤原房前從四位下，藤原馬養正六位下，此三人都是藤原不比等和蘇我娼子之子。只有最小的藤原麻呂是藤原不比等和其妹中臣五百重娘所生。”麻生坐在妹紅的身邊，替她講述目前藤原家的情況。

　　“以現在來看，藤原麻呂和我的其他三位哥哥關系不甚友好。”白皙的手指捏著黝黑的筆杠，妹紅將藤原麻呂的名字圈了起來。

　　麻生略微有些煩悶:“雖然藤原麻呂與其他人不和，但他的能力還是微不足道，整個藤原家依然還是鐵板一塊。”

　　【中臣五百重娘，賀茂比賣，縣犬養三千代】

　　三個名字，被妹紅寫在了藤原麻呂的名字一邊。

　　“她們也可以作為助力。”

　　“那現在我們該怎麽做?”麻生其實很想代替妹紅來解決這件事的，只是看著妹紅的神態，怎麽也無法說出口，只能默默決定，在妹紅辦完這件事之後，就把妹紅送回老師那裡，有老師看著她，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想要徹底佔據藤原家，是不可能的，而且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

　　“這個沒有關系，憑借天皇的強勢打壓，藤原不比等的失蹤，還有我們內部的分裂，和師兄的幫助，短時間內還是可以毀掉藤原家的，只是損失會比較慘重。”麻生捏了捏下巴，深思熟慮地說。

　　妹紅卻搖搖頭:“我們現在對藤原家可是一點都不熟悉，連每個人都不認識，怎麽從內攻破?”

　　麻生立起了身子摸了摸妹紅的頭:“我還是比較喜歡看見那個很歡樂，很溫暖的妹紅。”

　　“……”

　　妹紅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等著麻生繼續開口。

　　“搗亂吧。”

　　“搗亂?”

　　“是的，以目前來看是沒有什麽好計劃可以實行?但是破壞計劃我們就可以做到，只是搗亂的話，藤原家的人完全不能把你怎麽樣。”

　　妹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樣真的可以嗎?”

　　“放心吧，一切的計劃師兄都會幫你設計好。”麻生安慰著妹紅說。

　　“現在再去見見我的父親吧，他真的是一個聰明的人。”

　　對於自己的父親，妹紅可是非常小心謹慎，沒有絲毫拖大，藤原不比等可是連長華都算計過的人，光這一點就足夠他的可怖了。

　　所以目前的情況就是妹紅憑借騎士一瞬間控制住了藤原不比等，不得不說守在藤原不比等的身邊的陰陽師是個很強大的存在，如果妹紅只有一個騎士恐怕就栽了。

　　藤原不比等也就被妹紅囚禁了起來，她自己則靠首皇子做的私生女證明和強大的騎士擠進了藤原家，縱然其他藤原家中的人時時刻刻想殺了她。

　　麻生首先站了起來，四周看了看:“騎士閣下，帶我們去見藤原不比等吧。”

　　兩個黑銀的騎士出現在了妹紅和麻生的身後，背後巨大的黑色披風包裹住了妹紅和麻生，隨即消失在了房間之內。

　　而在另一邊，陰暗潮濕的小房間裡，密不透風，只有昏暗的燭光，藤原不比等一人獨自坐在榻榻米上，平淡地品著粗糙的茶水。

　　除了發間的白發增多，與五年之前並沒有什麽區別，睿智而精明的眼睛之中沒有一絲慌亂，猶如安享天年的老者。

　　“父親大人。”

　　妹紅和麻生突兀地出現在了陰暗的房間裡，後面是黑銀的騎士。

　　看著平淡的藤原不比等，麻生只是輕輕地歎息，不知是為了妹紅，還是為了藤原不比等。

　　“能告訴本官，你到底是誰嗎?”如同老者慈愛地看著女兒一般。

　　佛說: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麻生認為藤原不比等已經到了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境界了，只是對上次藤原不比等重傷自己，殺死藤原柿惠的事情異常不解。

　　“您的女兒，藤原妹紅。”

　　“本官在你的眼裡看見仇恨，但本官卻完全記不得你，而你卻很熟悉本官，想必不是年少時犯的錯，看來是有人強行摸去了本官關於你們的記憶。”藤原不比等絲毫沒有避諱妹紅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妹紅身邊的麻生:“那天那個女人就是你的母親吧。”

　　“……”

　　“雖然現在說這句話沒有用，不過本官還是要說一句，父親對不起你。”

　　心機深沉如此，果然是大和國最重要的人嗎?難怪一人就能震住滿朝文武百官，師兄居然能跟他鬥這麽久。麻生不敢再看向藤原不比等，怕他破壞掉自己不畏的心靈。

　　“你這麽說，就想讓我原諒你犯的錯嗎?”妹紅不屑地笑著地嘲笑著的看著自己落魄的父親。

　　“當本官走上這條官路之時，就從未奢望過能得到原諒。”

　　“那我毀掉你一直為之奮鬥的家族如何?”

　　藤原不比等輕笑著搖搖頭，似乎是妹紅在向著他撒嬌。

　　“你笑什麽?”

　　“讓本官自稱一次父親，叫你一聲妹紅。”

　　“……”

　　妹紅沒有說話，她倒想看看自己所謂的父親想說什麽?

　　“只要你還活著，藤原家就不會毀掉。”

　　“……”

　　“只要你還活著，藤原家就會比現在更加輝煌。”

　　“……”

　　輕輕地笑笑，藤原不比等轉身看著麻生:“意生，你說是嗎?”

　　艱難地咬緊了牙關，麻生在藤原不比等的視線中只能點頭。

　　妹紅不知道該說什麽?讓她放棄復仇，也是絕無可能。

　　懷著仇恨的眼神只能轉身離開了陰暗嗯房間。

　　微笑著目送妹紅的離開，藤原不比等轉頭對著麻生道。

　　“如此就拜托意生照顧好妹紅。”

　　“……”

　　“這是一個父親的心願。”

　　“藤原大人已經相信藤原家已經破滅了?”麻生露出了嘲笑的笑容說道，不過這個嘲笑，卻是嘲笑自己。

　　“本官在這裡，本官那三個兒子可是鬥不過首皇子的。”

　　麻生有些不解地看著藤原不比等:“師兄有那麽厲害嗎?”

　　藤原不比等伸手指了指身前的座位，仿佛忘記了之前的仇恨說道:“一起坐下喝杯茶吧。”

　　想了想，麻生還是坐在了藤原不比等的面前，縱然擔心藤原不比等有離間自己和師兄的意思，但是還是忍不住強烈的好奇心。

　　“藤原大人請說吧。”

　　“如果本官——不，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整個平城京有兩個妹紅應該忌憚的人。”

　　“那兩個?”

　　渾濁的眼睛裡是難以想象的睿智。

　　“第一個是首皇子，自從五年前開始，他就越來越沉著直到連我也看不透。”

　　短暫的沉默，麻生靜靜等待藤原不比等的下文。

　　“第二個，就是你們背後的那人。”

　　“背後的那人?”

　　“你們的騎士應該都是隸屬於那人，看來他已經超過我的想象了。”

　　“……”

　　“老師?”

　　自嘲地搖了搖頭，藤原不比等品了一口茶:“原來是義塾的那個女人?我早該想到了。”

　　“老師怎麽了?”即使強烈壓抑住內心的躁動，麻生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眼前這個已經蒼老的藤原家主仿佛擁有看透人心的力量將他束縛。

　　“是她摸掉了我們的記憶?”

　　“……”

　　能回答的只有點頭。

　　“如此看來她們的關系相當不錯啊。”

　　“是。”

　　似乎聽到女兒的事，藤原不比等露出開心的笑容。

　　“看來妹紅的路還有很遠啊?”

　　“……”

　　“如此，你可以走了。”微微一笑，藤原不比等就送客了。

　　“為什麽?”

　　“……”

　　“你就想為了離間我們嗎?”

　　麻生緊緊地盯著藤原不比等， 似乎想從他那渾濁的雙眼看出什麽?

　　只是他依然不發一言，仿佛看透一切一般的禪坐。

　　“你到底想隱瞞什麽?”

　　等待的還是藤原不比等的沉默。

　　低頭苦笑了笑，麻生看開了一樣的轉身欲走。

　　“關心則亂——”

　　轉身回頭，藤原不比等還是那般泰然自若。

　　黑銀的騎士出現在了麻生的身後，巨大的披風包裹住了他，隨即消失不見。

　　見所有人都已經離去，藤原不比等支撐著身體，慢慢依靠在了陰冷的牆壁。

　　“幫我替你們的主人帶句話吧。”

　　他就像一個病重的老人一般心力交瘁。

　　“是。”黑銀騎士站在了藤原不比等的身前。

　　“……”

　　“她的心也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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