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英雄Ⅹ

　　森然林立在長華後方的是黑銀色澤的騎士軍團，冰冷的雪蕭瑟而肅殺。

　　為首的十三個黑銀騎士，與其他騎士不同的是手裡握著顏色各異的大劍與眼睛。

　　鋪天蓋地的亙古殺氣壓抑地令所有人喘不過氣。

　　一個手持散發深藍寒氣大劍的騎士朝著長華撫胸低頭:“吾王之名，誕於虛假，既真實與虛假之王。成永恆真實犘勒迪卡無盡軍團。”

　　但長華卻沒有能力回應深藍騎士的話，懷裡緊緊抱著輝夜，嘴角不停的流出的鮮血，連金色的眼睛也流出了血液。

　　稍稍恢復過來的輝夜見到黑銀的騎士軍團，不由大驚，雖然聽到長華說過自己是真王，但輝夜隻以為是一種普通的妖王，而不像現在這隻恐怖至極的軍團。

　　沒有時間在乎這些，輝夜立刻轉身抱住長華:“長華，快停下來，你的身體承受不住的。”

　　“任何…任何…輝夜一根頭髮的人，都不可…饒恕。”任由嘴裡的鮮血流出，長華也沒有放開抓緊輝夜的手。

　　“不，不，妾身沒事的，妾身是不老不死的。”輝夜緊張地捧住長華的臉，焦急地喊道。

　　“殺。”艱難地張開嘴唇，長華吐出冰冷的詞匯。

　　“轟——”鐵踢踐踏，生靈盡絕，無盡黑銀的騎士朝著藤原代京的方向衝過去。

　　輝夜沒有辦法，長華已經不聽她的話了。立刻掏出一顆藥丸塞進長華的嘴裡，然後抱緊了他有些涼的身子。

　　無盡的黑銀騎士直接全部衝向了藤原代京，和那八頭巨龍。

　　就連藤原不比等都感到一絲恐懼，他終究還是沒想到長華居然有這樣的能力，果然從頭到尾他還是小覷了他。

　　“輝夜，你恨我嗎?”周圍的戰爭與長華並不相關，依賴在輝夜的懷裡語氣有點低迷。

　　“不會的，不會的，妾身怎麽會恨長華。”輝夜緊緊抱住長華，纖細的手指撫摸著他的頭髮，太過焦急的神色讓她說話都有點不清。

　　長華的心臟仿佛被掐住，那是本不應該被使用的力量嗎?長華微微彎起不斷流出血液的嘴唇，安心的閉上了眼睛:“我啊，只是想要輝夜而已。”

　　“一直都是長華的，一直都是。”輕聲地安慰長華。

　　“這樣真是太好了。”紅色的液體從閉著的眼睛裡流出來，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深藍騎士從戰馬上跳了下來，並沒有去管與地龍和藤原代京戰鬥的騎士，雖然無盡騎士軍團的戰鬥力幾乎無可睥睨，但黑色的地龍盡硬生生靠著無窮的妖力暫時頂住了無盡騎士軍團的進攻。

　　深藍騎士走到長華和輝夜的身後，左手握著大劍插入地裡，右手撫胸，單膝跪地地道:“王妃殿下，吾王的身體堅持不了兩刻鍾，請盡快救治吾王。”

　　“妾身知道，你們是誰?怎麽會對長華造成傷害?”輝夜皺了皺抱著長華看著深藍騎士。

　　“吾王為真實與虛假之王，吾等是吾王在無盡的虛假中創造出來的真實，但吾王的身體還是人類的身體，承受不住吾等的力量。”深藍騎士恭敬地說道。

　　“那你們為什麽還不消失?”

　　“王令不可違背。”深藍騎士低下頭沉重地道。

　　相對的沉默，長華已經說不出話語，輝夜能做的僅僅是抱住他。

　　比起長華和輝夜的，無盡騎士軍團和地龍的戰爭，將整個藤原家摧毀殆盡，也幸虧沒有出過藤原家以外的地界，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而藤原家的神官巫女，和長屋王和舍人親王的軍隊縱然全力防禦，也慘不忍睹。

　　也幸虧有幾十個神官巫女保護，或者說被特意留空，藤原不比等處於最中央也還安然無事。而沒有進入到藤原家地界的長屋王和舍人親王，雖然無傷，但損失的軍隊代表著什麽?沒有比他們更清楚的。

　　這種仿佛世界末日的戰爭，是純粹的蠻力之戰，令在場的凡人都感覺到不可觸碰的無望。

　　太多人死去，只有活下來的才是贏家，只是為了贏，有太多的生命為這最後的贏死去。

　　平城京的雪太過冰冷，就像蘇我星野的屍體一樣冰冷。

　　【你還在留念什麽】

　　【你為什麽不願意死去】

　　【世間一切都與你沒有了關系】

　　【你做的一切都無能威力】

　　【你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所有的結局都已經注定】

　　『但是，我還是想去救贖那些不會獲得救贖的人』

　　『並不是毫無意義的』

　　紫色的光芒帶著無數白色的紙鳶在天空飛翔，為了訴訟這冰冷的雪花。

　　原本死去的蘇我星野緩緩睜開了那只有黑色的雙眼，苦澀地對著藤原不比等笑了笑。

　　藤原不比等微微歎氣，並沒有吃驚:“你也成了妖。”

　　蘇我星野點點頭，艱難地站了起來，即使成為了妖怪，但重傷的人類身子還是依舊，黑色的眼裡有了一種情緒，叫做悲傷。

　　步履蹣跚地卻堅強朝著地龍和騎士戰鬥的地方走去。

　　黑色的地龍停止了活動，無盡騎士軍團也隨之消失，天空只剩下了無數飛舞的紙鳶。

　　刹那間的沉默不語，藤原代京紫色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了蘇我星野的身前。

　　藤原不比等，輝夜，長屋王，舍人親王，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看著死去的蘇我星野。

　　浴血的白衫在寒風靜靜屹立，蘇我星野慢慢轉身望了望四周，風吹動他白色的長發。

　　即使如此，蘇我星野挪動著重傷的身子走到了藤原代京的身前，輕輕地將她摟在了懷裡:“我回來帶你走了。”

　　眼角滑落的淚水，無助地依靠在蘇我星野的懷裡。

　　蘇我星野微微溫柔地笑了，抱著藤原代京飄了起來。

　　“既然蘇我星野什麽都改變不了，那就讓蘇我星野最後一次為了所有做出救贖。”

　　散發著紫色流光的紙鳶，圍繞著蘇我星野和藤原代京盤旋，一切如夢如幻。

　　“輝夜姬，能帶長華離開嗎?”蘇我星野對著輝夜說道。

　　輝夜抱著無法開口的長華點點頭，站起了身子轉身離開。

　　“等等。”蘇我星野叫住了輝夜，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藤原代京的額頭，金色的花朵從藤原代京的額頭飛了出來，卻與長華額頭上的花朵一模一樣，將手中的計算呢花朵拋向了輝夜。

　　輝夜接過花朵有些詫異:“這是?”

　　“第七王權之花，長華會知道的。”

　　輝夜輕輕點頭，並沒有多問，就這樣消失在了地面。

　　蘇我星野重新抱緊了藤原代京，有些躊躇，有些無奈，就像沒有日光的平城京。

　　“藤原大人，星野想問你可以原諒代京，原諒自己嗎?”

　　“呵呵呵哈哈哈....”似乎被觸及了傷心之事，藤原不比等單手捂住自己蒼老的臉龐，分不清是哭還是笑，卻淒涼的讓人動容。

　　“沒有想到，我還能擁有原諒這個權利。”

　　“星野，謝謝。”

　　長華是幸福的，就像藤原不比等從未擁有過，從未得到過，他給予的世界太多冰冷，世界還給他的還是冰冷。

　　“代京，我們走吧。”

　　“嗯。”

　　蘇我星野和藤原代京慢慢變高，在那永恆的一瞬間，他們緊緊地擁抱，這個世界太多的冰冷，他也想回給世界一份溫暖。

　　紫色的光芒在蘇我星野和藤原代京的身上閃耀。

　　天空的紙鳶緩緩落下，仿佛下起了紙鳶雨。

　　紙鳶飛，紙鳶雨。

　　安得幾回溫柔恨。

　　只是在最美的一刻，蘇我星野與藤原代京的身子砰然破碎。

　　化作無數紫色的星光。

　　從天空灑落而下。

　　死去的土地再次泛發了生機，原本滿目瘡痍的藤原家漸漸恢復，破壞的地面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倒塌的房屋重新被構造，就像時光倒退一樣，藤原家變成了原本的藤原家。

　　受傷的士兵，神官和巫女都恢復了過來，只是死去的人已經死去。

　　直到一切塵埃落盡，天空只剩下零星的紫色星光。

　　一切都恢復到完整如初的模樣，只是太多人已經找不到了離開的同伴。

　　同時培養好的默契，所有人都朝著蘇我星野消失的方向，鞠躬。

　　英雄的概念叫做奉獻，忘我，拯救需要幫助的人，蘇我星野是個英雄。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又想去做英雄。

　　“父親大人，對不起。”

　　“噗”血液從藤原不比等的嘴角流出，還未等所有人反應過來。

　　藤原妹紅手持著匕首站在藤原不比等的背後，將匕首刺進了藤原不比等的身體裡。

　　雪已經停了下來， 留在藤原不比等眼中的是雲層散開的光明。

　　還有藤原妹紅恐懼的表情。

　　身子輕輕倒在地上，世界太過安靜了，望過亂成一團的神官巫女，漠然圍觀的軍隊，從遠方走來的首皇子。

　　還有被士兵拿刀按住脖子上的藤原柿惠，只是那個叫做柿惠的女子默默拿刀割破了自己的喉嚨，與他一起倒了下來。

　　再挪動了一下腦袋，是那個美豔的冰高，那個想愛不能愛，想恨不能恨，如此糾結了一生。

　　最後視線定格在了空中逐漸透過的光線。

　　眼中的黑暗在慢慢侵蝕著光明，不過這種放下一切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星野，真的被你說中了。

　　還有冰高，我馬上來見你了，這一次我想告訴你，我也好愛你。

　　黑色吞沒了一切，只剩下亂作一團的人群，還有不會停止流出的鮮血。

　　平城京的雪沒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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