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陰暗的地牢安靜的有些可怕，首皇子慢慢轉頭面向長華。

　　黝黑的眸子似乎在追憶從前，捏緊了手中的書本，首皇子沉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藤原代京，應該說是私生女，藤原不比等與一民女所生，母女被藤原不比等拋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死去，後來被一個陰陽師收為徒弟，再後來就被藤原不比等找到，記得那個時候整個藤原京都沒有安寧，只是沒人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最後她就被藤原不比等關到了這裡，至於原因估計知道的除了藤原不比等都已經死了。”

　　“為什麽不把她放出來問問?”話語顯得有些天真，黑色的鬥篷下無法看清長華的面容，只是微微抖動的身體代替了他的言語。

　　首皇子不屑地自嘲一笑:“她是平城京最強的陰陽師，現在她在裡面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眼不能看，如果想要動她必須得讓從四位以上的官員半數答應。”

　　“……天皇也不行?”

　　“這個大和國可是藤原不比等做主，並不是天皇。”首皇子很平淡地說出這種非常屈辱的事情，已經注定的事實，他只能在這屈辱之中默默反抗。

　　“那為什麽不殺了他們?”

　　漆黑的眼珠很是冰冷，首皇子的身體有些搖晃:“因為他們是瀕死的瘋狗，放出去比餓鬼都更為可怕，總有些時候需要他們去咬人。”

　　“……”

　　“知道我為什麽偏偏跟你說這個嗎?”

　　長華搖頭。

　　“因為，與你和輝夜姬和竹取翁的親情不同，不管是皇室和官員他們的親情廉價的可以隨便買賣。”

　　首皇子無神的眼睛仿佛有了一絲光芒，他慢慢從懷裡摸索出了一個油紙包裹的肉餅。

　　也不理會長華和黑衣人，繞過幾個彎道直直地走到了一個鐵門面前，首皇子的面容突然有著從未有過的溫暖，慢慢蹲下了身子在鐵門上拉開了上面的小門，他的聲音比之多了一份和詳:“安伯，我來看你了。”

　　“乒乒乓！”牢房內傳來鐵鏈撞擊的聲音，然後是嘶啞的老聲:“殿下，你又來看老奴了。”

　　將手中的肉餅遞到了小門口，首皇子的表情仿佛像孩童一樣炫耀:“安伯，好久沒來看你了，今天我給你帶了肉餅過來。”

　　“殿下，你以後不用過來再看老奴了，這樣對你身份不好。”老人的話語雖然在歎息，但還是掩飾不住心裡的高興，有些顫抖地伸出手來接過肉餅。

　　蒼老而粗糙的手，上面布滿了發黑的血汙，那是長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手，肮髒到讓長華不忍去觸碰，只是仿佛心裡好像被堵住了一樣難受。

　　“安伯，你說什麽啊?以後再這麽說我會不高興的。”首皇子好像生氣了一樣責怪著老人:“對了，今天我帶了朋友過來。”

　　“好……好好。”老人有些哽咽地讚歎，分不清是吃著東西，還是太過激動的原因。

　　首皇子笑的很溫暖看著漆黑的小門內，然後看了看一動不動的長華，再回頭繼續盯著門內:“這是安伯，在我小時候一直照顧我的下人，就像你和竹取翁的關系一樣。”

　　不知道該說什麽?長華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竹取翁和輝夜這樣，自己會怎麽樣，甚至想都不敢去想。

　　“安伯，呆在這裡真的很久了，我卻沒有能力救他。”

　　“殿下，你不要自責，老奴在這裡很開心，什麽都不用管，什麽都用做，只要每天等人送飯來就可以了。”老人的聲音有些急迫，像是在安慰哭泣的孫兒一樣。

　　首皇子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說道:“安伯，其實我在肉餅裡放了毒藥。”

　　一瞬間的安靜，長華的心像是被狠狠抽打了一記。

　　“老奴怎麽說這餅味道怎麽怪怪的，不過還是很好吃，老奴很喜歡。”老人的聲音沒有一點慌張，繼續和首皇子訴說著家常。

　　不發出一丁點聲音地慢慢跪坐在鐵門的面前，眼睛壓抑著什麽有些發紅:“對不起，我什麽都做不了。”

　　“不要說這個，和老奴來說說你小時候吧。”

　　“嗯，我記得那個時候我還很小，一點都不懂事，經常弄壞東西，安伯總是跟在我後面替我擦屁股，還要替我挨罵。那個時候你總是笑嘻嘻，別人都說你是老好人，傻子，不過有一次我替你把那個說你是傻子的家夥揍了一頓，就再也沒有人說你是傻子了，我就說有我在怎麽能讓別人欺負安伯，也不會讓別人說安伯的壞話的……”

　　首皇子興奮地講述過去的事，是長華之前見過的首皇子截然不同的模樣，他就這麽說，老人就這麽靜靜地聽。

　　直到牢房內老人平穩的呼吸聲慢慢結束，首皇子滿是笑容的臉龐變得堅硬然後慢慢恢復成之前的淡然，只是眸中翻滾的淚水猶如黑色海洋的浪花。

　　黑衣人消失在了長華身旁，牢房內傳來幾聲鐵鏈掙斷的聲音，黑衣人抱著老人放在了首皇子的面前。

　　雜亂枯白的毛發幾乎遮住了臉頰，讓人看不清，全身滿是烏黑的血汙和已經變黑的囚衣，肮髒的如果讓人觸碰一下似乎都再也洗不掉，難以忍受的惡臭差點讓長華吐了出來。

　　首皇子輕輕地將老人的頭抱在了懷裡，修長的手指替老人整理著枯黃的頭髮:“他是我的安伯，像父親一樣的安伯，他是為了替我頂罪才被關到了這裡，我沒有辦法救他，我只有殺了他，只有殺了他他就不用再在這裡受苦了。”

　　胸口洶湧澎湃的難以抑製，長華緊緊捂住嘴唇。

　　“這就是沒有硝煙，但卻是世間最汙穢的戰爭。 ”光潔的下巴輕輕靠在老人滿是皺紋和血汙的額頭上，似乎在感受老人的溫暖:“在這裡面沒有善惡，沒有親人，甚至沒有敵人，只有利益。”

　　“你…就沒有想過去改變嗎?”

　　“有過，我曾經試圖將我作為正義的使者去改變這個現狀，但當我回過頭來我已經沒有辦法救安伯了。所以我開始用最肮髒的方法去改變這個現狀，但當我回過頭來這雙手上的鮮血已經洗不乾淨了。”

　　他的臉上滿是譏諷笑容，惡心的令人討厭:“最終我還是什麽都沒有改變?”

　　“那你放棄了嗎?”

　　首皇子淡淡地搖搖頭:“沒有，至少在這最肮髒的地方，還有更多的百姓因為我依然幸福的生活。”

　　“那你們為什麽要互相傷害?”

　　“所以就算如此，你還是不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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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你們倒是給票啊

　　PS2:這幾章劇情是長華性格的改變，所以很重要。

　　下面推薦一部歡樂向的小說，話說應該和本書風格完全不同吧。

　　[bookid=2995050，bookname=《熊猴子的非日常》]